流云
喧囂的青島啤酒城背后隱著一座野山,深綠色的松林覆了山體,因為風景了無所以鮮有人顧。可是,它的幽僻空寂卻成了我的甚愛。
處暑的黃昏,天氣依舊悶熱,又去山頂吹了會兒風,下山到埡口處,見小樹林旁多了一輛農用車,車廂里橫陳著玉米棒子,地瓜彎子,山豆角,蘋果,花生……零零碎碎的堆了半車廂,見我再三打量,駕駛室里跳下來一對男女。女人說:哥,東西是自己種的,剛摘的!聽口音很是親切,就問:哪里人?女人遲疑了下:平度的,大澤山!正對應了我的判斷,就笑笑說:平度剛從昌濰地區(qū)劃給青島市那會兒我就跑過不少公社……女人很松馳的笑了。我問:蘋果是嘎啦嗎?女人答:是!今年雨水勤,果子招了病,十幾棵果樹才摘了這一筐!她塞我手里一個:嘗嘗?我在汗衫上蹭蹭啃口:嗯,還是老味道,這一筐我想都要了,女人道;俺零賣十元四斤,你都要算二元一斤,一筐五十斤。本來售價就不高,她再優(yōu)惠,我都不好意思的再提要求了,但還是問道:能幫著送到前面小區(qū)嗎?男人搶著應道:可以!可以!但要等我們處理完車上的貨,稍晚點?我說:行!就預留了電話,要預留現金卻被回絕了。
回返的路上,從海上涌來一堆一堆的流云,流云下面回蕩著啤酒城里聲嘶力竭的喊唱。已經經年木去看啤酒節(jié)了,不妨順路開開眼。
選了個稍偏的地角。長長的排幾上雖杯盤狼藉卻只有男女倆人在吃哈,男人赤胸裸背項上掛著根雞腿粗的金項鏈,女人衣著高調唇上抹著雞血色的口紅。見我要落座,對方很友好的笑笑,男人把一堆扎啤杯歸攏下說:哥,黑啤比純生好哈!聽口音又很親切,問:哪里人?對方愣怔了下:平度的,馬家溝!我笑笑想和他套近乎,可穿著小丑裝的服務生卻輪番來打擾,馬家溝男人就過來解圍并很熱切的交流著心得:哥,我要了十扎啤酒,數黑啤黏乎勁大!我問:也數黑啤貴吧?他急忙說:不貴,原漿、純生、黃啤、黑啤都是八十元一扎!我有些咋舌,為了假裝篤定就盯著烤盤問:這小黃魚多少錢?馬家溝男人:六十!我隨口而道:一盤?男人糾偏:一條!我有些訝異,心中卻在比較著:這比指頭大點的一條魚快要趕上大澤山的半筐蘋果了。又問小碟里擺的幾塊蘋果沙拉多少錢,他伸出根胡蘿卜粗的食指,我平常的回應道:十塊?他搖搖頭,我不再平靜:一百?他黑黝黝的臉上露出了黃黃的牙,笑的很放縱,雖然也是在笑,我卻始終猜不透那笑里的真正滋味,就手足無措著不知如何是好。趁著舞臺上男明星的飚音還在爬高,就藉了個借口開了溜。
夜深十一點,大澤山男人來電話,說已到小區(qū)門口。我趕忙下樓,付了一百元的蘋果錢,往下抬筐時,看到車廂里的零零碎碎似乎未見少,就問道:生意不好?男人沮喪且無奈:讓城管攆來攆去的,打了半宵游擊。多虧你買了這些蘋果,回家還夠加油的錢。
我突然語塞。想著兩對平度夫婦迥異的境況,鼻頭一緊,倒了醋瓶子似的。(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農用車北去,流云往南飛。也不知道神馬時候變的風向?
2017.8.23處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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