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和卓文君
○ 司馬相如生于公元前179年,死于公元前117年,字長卿,蜀郡成都人,是西漢著名的辭賦家。
○ 司馬相如小的時候非常聰明。他練習投劍,數(shù)米開外一投即中。他學習古書,諸子百家一學就通。家里人很痛愛他,昵稱他為狗子。等他稍微長大些后,因羨慕戰(zhàn)國時代趙相藺相如的人品,自己取名為相如。
○ 當時的蜀郡太守名叫文翁,很重視興教辦學,學優(yōu)者選送京師深造,司馬相如也在其中。相如學成復歸故里,文翁命他開辦官學,教授民間子弟。后來,文翁死了,司馬相如不愿長處閉塞的蜀地,就到長安去游學,不久成為朝廷郎官,作景旁路的武騎常待。相如小時學過技擊,后來轉(zhuǎn)向舞文弄墨,所以他對這個武職并不喜歡。加上景帝崇尚黃老學說,不提倡華麗辭藻,相如更覺得格格不入。碰巧梁王劉武來朝,帶了一幫文人學士,如鄒陽、枚乘等,都是赫赫有名的。相如見了他們,如逢知己,志同道合,一談就談熱了。他便托病辭官,專門跑到梁地云游,與枚乘、鄒陽諸人結(jié)為文友,飲酒賦詩,風流一時。在此期間,他所作《子虛賦》最為出名,國人競相傳抄。
○ 梁王劉武死后,門下文士四散而去,各奔東西,司馬相如也只好回到老家成都。此時,父母均已亡故,毫無產(chǎn)業(yè)留下,相如陷入窮途落魄、舉目無親的境地。怎么辦?他想起了好友王吉。王吉是臨邛縣(今四川邛崍縣)縣令,曾對相如說過:“你出外做官,官場事多,有朝一日仕途不順,盡管到我這兒?!毕嗳邕@樣想著,別無去處,何不就此動身到臨邛一游?他孑然一身,說走就走,不日來到五吉處。王吉得知相如近況,難免為扼腕嘆息。
○ 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畢竟王吉善于謀劃,他給相如想了個抬高身份的絕妙好計。他請相如暫住在城門旁邊的公房里,自己三天兩頭畢恭畢敬地前往拜訪。相如開頭還出來接見縣令,后來干脆讓手下隨從出面應(yīng)付,說是主人身體欠佳,不便會客。就是這樣,縣令還不敢冷淡,倒越發(fā)跑得勤了,又是探病,又是請安。王吉縣令表現(xiàn)出來的少有的熱情和忙碌,一傳十,十傳百,全城人都知道了。
○ 臨邛地方多財主富翁,最有名的要屬卓王孫和程鄭,兩家都是由開采、冶煉當?shù)罔F礦發(fā)家的。卓王孫家奴仆人八百,程鄭家也差不多有這個數(shù),僅此一端,便可知他們是富得流油的。一天,他們二人一見面,劈頭蓋腦就說起了大家對縣令和貴客的言論,覺得應(yīng)該設(shè)宴邀請,開開眼界,也盡盡地主之誼。卓王孫是首富,他也不推托,就在自己家中準備開了,盡其華美,盡其雅致。具柬請客,第一個就是司馬相如,第二個才是縣令王吉,此外還有一百來個名人紳士。(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 王吉聞訊大喜,立即到相如房中商量,共同訂下一個“連環(huán)計”,準備借宴會之機實施。宴會說開就開,時間一到,卓家門前大車小轎成排成行,卓家院中歡聲笑語此起彼伏。陪客們都到齊了,縣令王吉也來了,偏偏左等右等不見司馬相如的人影兒。派人催請,說是情領(lǐng)了,人有病,改日再說。眼看著天已中午,客人們已急不可待,卓王孫難為了老半天,勸大家稍候,他要親自去請這位主客。相如見卓王孫這么殷勤,心想,關(guān)子也賣夠了,就給他賞個光吧,這才裝做不得已地出了門,上了車,慢條斯理地來到卓家。眾賓客都巴望著一睹相如風采,相如一亮相,滿座為之震驚、為之傾倒了。原來,王吉早已盡其所能,把相如打扮得雍容大雅,英俊卓犖。相如即入坐首席,酒宴開場,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 約莫喝了兩三個時辰,賓主都有了幾分醉意。王吉瞧大伙興頭正足,就提議道:“好肉美酒,還須音樂伴奏,才痛快淋漓啊!聽說司馬長卿公不但文章寫得好,還彈得一手好琴。今日雅會,千載難逢,可否一勞尊體?”相如朝王吉一瞪眼,怪他不該多嘴。卓王孫趕緊接過話頭說:“可不,舍下正有古琴備著。大家都想聽司馬公演奏,務(wù)請不再推辭!”王吉說:“那倒不必。司馬公琴劍隨身,快去取來就是?!笔窒氯穗S即取了琴來,給相如呈上。相如不便再辭,于是調(diào)弦試音,隨手起伏,鏗鏘成曲。眾賓客剛靜神入定時,琴聲卻戛然而止了,不管聽懂沒聽懂,滿堂喝彩。
○ 這邊司馬相如正要再來一段時,卻只聽到屏風后面響起輕微的玉珮叮當聲?!笆撬??就是她!”相如眼角一掃,窺見倩影一身,心里一震,電流般熱感直上耳根。她是誰?原來是卓王孫的女兒卓文君。文君生得漂亮,長得伶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可惜年輕輕的就守了寡,住在娘家。她今年十七歲,今日見他穿著鷫鹴裘溫文爾雅前來赴宴,又是個華貴少年。她這樣揣度著,芳心搖動,情不自主,款款趨至屏風后,意欲端詳仔細。心有靈犀一點通,她剛探出身,他也轉(zhuǎn)過身,兩人正打了個小照面,又匆匆避開了。王吉見事已有了五成,狡黠地對相如笑笑,鼓勵他勇敢追求。相如會意,轉(zhuǎn)動指法,彈了一支求愛的情歌,名字叫做《鳳求凰》?!而P求凰》格調(diào)高雅,情切切,意惶惶,聲聲撞擊文君的心弦。文君是個解人,她直覺得,那飄飄灑灑的音符,每一個都是為她跳動的。
○ 酒闌席散后,客人們都走了。文君返回內(nèi)房,失魂落魄一般。忽有一個丫環(huán)跑來,報稱司馬相如曾在都中做官,年輕有為,擇偶甚苛,至今尚未娶妻,現(xiàn)在就要動身回老家成都去。文君急問丫環(huán)道:“你怎么知道這許多?”丫環(huán)佯嗔道:“小姐無心,算我白說。小姐有心,快想法兒吧!”文君是個明白人,她已想到,這正是相如輾轉(zhuǎn)給她捎話兒,要她隨他而去。怎么辦?告訴父親吧,怕不答應(yīng)這門婚姻,或者拖延下去。夜長夢多,空房難熬。她也不知從哪兒來的那股勇氣,捱到半夜時分,竟毫不猶豫地偷偷溜出家門,隨司馬相如私奔去了。
○ 文君隨相如來到成都,相如是家徒四壁,文君是一文不名。兩你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會心地笑了。當她得知他是個窮光蛋,只因愛她,才在臨邛放了一通煙幕彈,也不多責怪他,只求能夠好好生活下去。臨邛那邊,當卓王孫得知女兒跟著貴客私奔消息后,惱恨地說:“好個不要臉的死女子!我也不忍心打死她,但往后想從我這里要錢,休想!”許多人都幼卓王孫認了這親,卓王孫卻一口咬定:不認!
○ 文君極愛相如,卻有點受不了生活的窮苦。久而久之,她報怨說:“這樣下去總不是個長法,還不如回到臨邛。在那邊,就是向兄弟們借錢過,好賴也不至餓死。”他想想也是,到臨邛畢竟路子廣些。于是二人來到臨邛。臨邛這邊,卓王孫還在賭女兒的氣。女婿托人向他通報生活艱辛諸種情節(jié),他聽是聽了,卻無動于衷,心想:你們丟人丟盡了,窮死,還是省得我將你們打死吶!
○ 家里既然不肯接濟,兩人只好自力更生。相如和文君商量好,變賣了所有的車騎、首飾及多余衣物,買了一處臨街房子,開起了小小酒鋪。他身著短褲衩,運料制酒一把抓,全如干粗活的奴仆。她腰系圍布,斟酒收費當掌柜,全如當招待的主婦。也不知道二人是真心做買賣、靠勞動賺錢,還是裝裝樣子給卓王孫看、有意惡心他的,反正鋪子不大,名聲不小,鬧得滿城議論紛紛。卓王孫臊死了,干脆躲到家里閉門不出。文君兄弟們專門請來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托他們下心去勸父親。他們勸道:“你呀你呀,你家里是缺錢財嗎?你家里只缺人才!文君相如的事,至今木已成舟,何不成全他們?相如一時清寒些,憑他的才氣,日后準會出頭的??粗麄兡肯逻@般窮困辛酸,你于心何忍哪!”卓王孫沒法,只得破費了:分給女兒奴仆百人,錢百萬;并把原來出嫁時的衣被財物全部送了過去。不用說,二人得了錢財,關(guān)了酒鋪,雙雙回到成都,買田置宅,既富且貴。
○ 要說起來,司馬相如的本心決不是去做一輩子富家翁或守財奴,而是時時念著京師、念著文壇、念著天下事的。終于,時來運轉(zhuǎn)了,漢武帝要召見他!原來,相如有個同鄉(xiāng),叫楊得意,作狗監(jiān)官,專門給皇家上林苑看管獵狗。一次,他偶然聽武帝提到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便急忙湊上前,想聽個明白。武帝說:“這篇賦寫得真夠華麗的,不多見,不多見!要是作者還活著,我能與他一見,該多好啊!”楊得意接口說道:“作者司馬相如是臣下的同鄉(xiāng)?,F(xiàn)在他正在家賦閑?!蔽涞鄢粤艘惑@,立即派人召請司馬相如進京。
○ 武帝高興地見到相如,問他:“聽說《子虛賦》是你寫的,寫得不錯,我很欣賞。”相如胸有成竹地說:“《子虛賦》只不過寫了些諸侯國里的景致,算不上什么?;噬舷矚g游獵,如果允許,我就給皇上再寫一篇《游獵賦》吧。”武帝大喜過望,立即答應(yīng)他寫,還讓朝廷里專門給相如提供上好的筆墨文具。于是,相如鋪陳前事,以“子虛”、“烏有”、“無是公”三人對答形式,以極其華麗、雅致、紛紜琳瑯的辭藻,寫出了《游獵賦》。武帝讀罷,稱贊一番,便拜他作了郎官。
○ 過了幾年,因唐蒙在巴蜀大興土木、勞民傷財,武帝很擔心會鬧出亂子,便派司馬相如以家鄉(xiāng)之便前往安撫百姓,責備唐蒙。相如馳至巴蜀,憑他那枝生花妙筆,寫了一篇文告,百姓安了,唐蒙也服了。相如還報武帝,武帝很高興,因問相如對西南少數(shù)民族事務(wù)有何高見,相如答以送財寶、通使節(jié)。于是,武帝又派相如前往巴蜀負責其事。
○ 相如來到蜀郡,太守出郊遠迎,縣令護衛(wèi)開道,好個派頭。他為家鄉(xiāng)帶來了榮耀,卓王孫和臨邛一班富紳高士更來勁兒:派出專人,駕著大車,給相如呈獻美酒珍羞,敬請他日后多加關(guān)照。相如得到家鄉(xiāng)人民支持,順利完成使命。還報武帝,武帝大喜。然而,畢竟文人行事任性,也不知是真是假,有人上書告狀,說相如在出使時私受人金。因此,相如被除了官,閑居一年多后,武帝又召他為郎。
○ 司馬相如患有一種消渴病,大概就是今天所謂的糖尿病,這影響到他不愿多說話。自與文君結(jié)婚后,不愁吃,不愁穿,也就更懶得與朝中同僚爭名逐利了。他平日多是托病閑居,以游賦詩自娛。他曾隨武帝到長楊宮打獵,因見武帝沉溺于格擊猛獸,他便間寫了一篇諫書,極力勸阻。武帝采納了,罷獵而還。路過宜春宮,這是秦二世被殺的地方,相如有感,又作了一篇賦憑吊。武帝讀罷,頗為感傷,因拜他為孝文園令。他聽說武帝好仙,又作了一篇《大人賦》,寓意規(guī)勸。武帝讀罷,連嘆相如為不世出的奇才。
○ 才子多半好色。相如初時衷情文君,等她漸漸年老色衰,又欲旁鶩,準備納妾。為此,文君很是傷心,作了一首《白頭吟》,責他薄情,他才收斂了。
○ 后來,相如消渴病復發(fā),移居茂陵。武帝老是念著他是否有新作問世,所以常常派人去看他。直到他去世之后,那個使臣還向文君索得了一篇關(guān)于封禪的賦?!涞叟e行封禪大典是在相如死了數(shù)年后的事。由此又可見相如賦的想象力是多么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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