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水滸傳》之魯智深(五)
(五)歸心
作為一位義士,他抱打不平、扶弱鋤強,遇到惡霸之類必是除之而后快;作為“兄弟”,之于朋友他無不是傾心相待,朋友有難時他定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作為一員猛將,戰(zhàn)之所至無不是沖鋒陷陣、所向披靡,直至打完最后一場戰(zhàn)役,勇擒敵軍魁首,戰(zhàn)績彪炳、居功至偉。英雄之完美者如是而已。魯智深也走到了人生輝煌的頂點,馬上就可以加官進爵了。宋江勸他還俗為官圖個封妻蔭子,他說不要;宋江勸他選一名山大寺做方丈主持,他依然不要。他拒絕了一切功名利祿,他只想灑脫的度完余生。
當初,人生的俗緣讓他選擇了佛門,或許那時的他壓根兒就沒有想著去把“做和尚”當成自己一生的事業(yè),迫于逃災(zāi)避禍的無奈他才落發(fā)為僧。我們可以想的到,魯智深在闖蕩江湖的漫長歲月里本有太多的機會去還俗,蓄起須發(fā),回歸常人的七情六欲。《水滸傳》里也曾有和尚還俗為強盜的先例,比如在上二龍山之前,二龍山上的寶珠寺本是大山環(huán)抱中一處幽靜的佛寺,寺廟里的主持方丈鄧龍似乎覺得做了那么久的和尚天天唱文誦經(jīng)、清心寡欲的日子過得實在很無聊、很痛苦,也許是他凡心未泯,七情六欲還藏在心間,于是他心里滋生一個奇怪而大膽的想法——還俗做強盜。我很好奇好端端的寺廟主持干嘛要去做打家劫舍的強盜,這樣的反差確實太大,令人難以理解。佛門都是以“善”為本的,做了那么久的和尚(能混到主持也需要熬很長時間的),怎么他心中的“善念”都哪去了,一下子變得如此邪惡。于是寶珠寺的主持和尚鄧龍還了俗,養(yǎng)了頭發(fā),還給自己取了江湖名號——金眼虎,余者和尚也都隨順了,正式開啟自己的強盜生涯。
后來魯智深和楊志迫于官府的追捕,急需尋覓一處穩(wěn)當?shù)纳婵臻g,于是伙同曹正等人設(shè)計殺掉鄧龍奪取了寶珠寺,魯智深做了山大王。照理說魯智深完全可以效仿鄧龍那樣蓄起須發(fā)還俗,可是魯智深卻不,他依然保持著和尚的裝束,光頭、戒疤、佛珠、皂布直裰等一樣不能少。我想這應(yīng)是佛性使然,魯智深身上有佛性,當初智真長老的慧眼透過魯達粗鄙的外表看到了他身上的佛性,且認定這個五大三粗的武夫今生注定與佛有緣。“雖是如今眼下有些羅噪,日后卻成正果?!?。雖然魯智深當初兩次大鬧五臺山,打砸廟門、毆打眾僧,行為及其惡劣,但智真長老將他掃地出門發(fā)往別處時卻依然沒有放棄他,依然給他指引迷津,給了他四句深晦的偈語“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興,遇江而止?!?,讓他時時參悟其中之玄妙。
當初在五臺山出家的魯達是沒有想過要在寺廟佛陀中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余生的,而是隨性的踏上了一條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江湖路。在這江湖路上,智深純?nèi)皇且活w“殺心”,為了所謂的“江湖義氣”,死在他禪杖下的生命不計其數(shù)。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慘烈的打斗、殺伐、屠戮后,他的心境在一個錢塘江涌起潮信的夜里猛然間徹底禪悟了——他還有一個“化身為佛”的初心,他要回歸于初心。
“遇夏而執(zhí),遇臘而擒,遇潮而圓,遇信而寂?!边@是智真長老給魯智深最后的偈語,也是給他的人生路作了最終的標示,當初他沒有參悟其中的奧妙,而此刻他恍然大悟:(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平生不休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枷,這里扯斷金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人生的夙愿也許就在最初已然定格,想要追尋信念卻找來找去無處可尋時,冥冥中有了靈光一現(xiàn),原來它就在那里。那就洗去身上的血污,盤膝而坐,雙掌合十,誦念過往的罪惡,去往心中的佛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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