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
“秋老虎”來了,上海的暑氣卻絲毫未消。雖已離家多年,但每一季與秋的遇見,就會想起家鄉(xiāng)的谷場。
我們那里叫做“稻?!?,就是將麥子、稻谷用石磙脫粒的地方。小時候收割機很少,人們都是用鐮刀收割谷物,每到秋天,村民們便會將漫山遍野的金黃聚集到這里,一首秋糧豐收的交響樂便在鄉(xiāng)間奏響。
伴著破曉的微亮,籠罩在山水樹林間的薄霧被漸漸拉開,公雞用宏亮的鳴叫宣布一天的開始,緊跟著,開門的咯吱聲,水桶的碰撞聲,農(nóng)民的問好聲,牛馬的鈴鐺聲,匯成一組激揚的嘆詠調(diào)。裊裊炊煙,攪著晨飯的清香,趕集的大人帶著孩子的期望滿載歸來,打谷場上,麥垛谷堆沐著晨光,等待農(nóng)人為她梳妝。
一陣拖拉機的轟鳴,打破了原野的沉寂,石磙一圈又一圈的打著轉兒,孩子們也活躍起來,時而掏個草窩當房子,時而爬上谷堆看秋云。那時候,不知愁滋味,心里沒有負擔,云也是各種形狀,白駒蒼狗,如花似幻;那時候,不知年輪為何物,看著外公外婆臉上笑容,多么希望一年四季都是秋天;那時候,不知秋天總是豐收的,但也會送走一代人的辛苦。
原以為尋常的光陰,再回過頭看時,卻有著無法細數(shù)的刻度。如今已沒有打谷場了,當初的熱鬧也變得寧肅。歲月的年輪一圈圈的成長,豆蔻的華光飄逝了整個曾經(jīng),人也是見一面少一面,本以為長大可以得到更多,卻不想人生就是個減法,故事在停歇,親人在老去。如今,家鄉(xiāng)還在,只是山高水長,故園殘缺;秋天還在,只是花開有時,昨日難現(xiàn)。
時間,就像手中的沙,順隙而落,未來的姍姍來遲,現(xiàn)在的飛般流逝,過去的永遠靜立。曾經(jīng)在打谷場,孩子們說過很多心中的夢,可惜年與時馳,志與日去,未及出發(fā),便已被現(xiàn)實磨平了棱角。追求,就像一座迷宮,我們用一半生命尋找入口,卻又要用另一半去尋找出口,到不了的地方是遠方,回不去名字叫故鄉(xiāng),而我,就是那既失去故鄉(xiāng)又無法抵達遠方的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多少次又多少次,回憶把生活畫成了圈,就像旋轉木馬,不停在原地打轉,希望回到最初相識的地方。
然而,時針可以回到原點,時間卻已不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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