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帆

常聞清代道光知縣贠佩蘭盛名，主持編纂被方志學界譽為“晉省方志中的善本”《太原縣志》，創(chuàng)辦 “晉泉書院”，為官、治學頗有建樹，深受當?shù)匕傩?a target="_blank">愛戴。贠佩蘭出身書香門第，湖縣底董村人氏，也就是現(xiàn)在的靈寶市豫靈鎮(zhèn)底董村。一直意欲前往贠家大院訪古，但是機緣錯失，總是失之交臂。今秋，市作家協(xié)會一行十余人驅(qū)車西行，終得實現(xiàn)夙愿。

國慶前夕，秋意濃，露華重，點點飛紅墜，薄霧戲落英。一路上，導航領(lǐng)路，汽車風馳電掣般穿行在碩果累累的原野上，目的地底董村轉(zhuǎn)眼即到。村副書記段放明的前方帶路，作家們走進贠家的古宅。老宅被后來的住戶維修過，四合院僅剩三包圍，框架還是典型的清代特色，中間的鑲嵌木格窗卻大多被淡黃色的雕花、藏青色的門楣所填充，看起來 有點像八十歲的老婦涂脂抹粉，心里疙疙瘩瘩地，說不上那里不帶勁。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贠家老宅里的住戶已經(jīng)非贠姓宗族，看到不速之客的上門反應(yīng)極為冷淡。一家老少陸續(xù)走出正午時光，并不邀請我們進屋喝口熱茶，或是歇息片刻。村支書上門，也只是禮節(jié)性地打個招呼，遭遇當頭一棒，讓我們始料未及。換個角度看，也許戶主和我們一樣尷尬，一樣是大院中的過客，只是駐足時間長短有別而已，是以惺惺相惜，也就無所謂賓主，無從談禮儀了?？吹轿覀儗沤ㄖ嫌信d趣，且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年近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戶主放松了警惕，心生惻隱，在大多數(shù)人離開之際，竟然將兩把價值萬金的太師椅上搬到院中，讓掉隊的“綠水清荷”和“知足常樂”兩人小坐片刻，并獲準拍照留念。他言講：曾有識貨的古董商上門出資五萬元夠買，得知消息的村委再三阻攔，堅決不讓變賣，他們才得以有福消受老物件。聽聞，錯愕，嗟嘆，看來這座看起來不怎么起眼的四合院里韜光養(yǎng)晦，機關(guān)重重。

“剛才看到是老宅，贠家做官前的老屋，為官后新建的大院在東面?！倍螘浺贿呎f，一邊領(lǐng)著我們出門往東，進入一堵墻上懸掛著河南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標牌的側(cè)門，一進氣勢宏偉的大院豁然開朗：“這是我們市目前保存最好的清代民居了吧？”“那是。就是河南省也所剩無幾了！”“看屋檐這木雕多精美！那里的牡丹富貴圖、青蓮圖多精致！”“這么粗的松木柱子！”一連串的驚詫和提問引起了在屋內(nèi)的八九十老太的注意，耳聰目明地她爬在木格窗欞后高聲講述這座房子的歷史：“有二百多年了，我在這里住了六十年”，熱情的客家人一直把我們送出了老遠。老人和老屋相得益彰，和諧相處，讓我們倍感親切，如同回到自己的家中，和奶奶一番家常。

繼續(xù)前行，一道拱門吸引大家的目光。大家抬頭注目門楣隸書“于物為春”嘖嘖稱贊，主人崇尚莊子，與人為善的襟懷如樹一幟?！巴鶘|看是書房！”順著段書記的指尖，被塑料布遮擋的殘垣斷壁下，夾山墻上直徑五十公分左右的大梁突兀旁出。“可惜年久失修，倒塌了，原來建筑上的木雕和磚雕就零散了?！倍螘浺惶岬竭@些就揪心，總是無可奈何地搖頭。(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繼續(xù)南行，穿過又一道拱門，就走來到了前廳。在氣勢超越后面兩進院落，用料更加考究。段書記一馬當先，在院內(nèi)一米高的雜草中用手扒拉，用腳踩踏出一條小路讓我們通過。“這里是前廳，也是招待賓客的地方。以前東西各有廂房，建造得很是華美，也就是前些年才相繼倒塌?！蔽以陔U象環(huán)生中苦思冥想昔日的格局和氣勢，那邊下傳來“這里是鬼怪狐仙鐘情的地方，拍攝聊齋志異的都不用勞神費力在那里搭建場景！”，“我心飛揚”的發(fā)現(xiàn)讓我們嘩然。經(jīng)他這么一說，幾分詭異，幾分詼諧，比君子可愛的牛鬼蛇神似乎在蛛網(wǎng)黑塵中穿梭，讓人噤若寒蟬；合抱頂梁柱下雕刻精美的石墩被別有用心的人擄走，木格窗棱腐朽散落，張牙舞爪地對著我們咆哮。

打開了最后一道木門，段書記頻頻招手讓我們前往。正門到了，站在門前影壁墻的高臺后回眸，整個三進四合院大院一覽無余，曾經(jīng)占地十余畝的府邸之輝煌和內(nèi)涵一目了然。大院以西的是贠家的大花園，花鳥蟲草，假山怪石，樓臺亭閣以前是一應(yīng)俱全，真可謂是人間仙境，只可惜隨著家道中落衰敗凋零，至今已經(jīng)湮滅。村里至今依然是百分之八十的贠姓人家，散落在尋常巷陌，不見當年揮斥方遒的贠知縣，名噪一時贠編纂了！

“恢復舊貌得要多少錢？”這是我們一行人最關(guān)心的問題。段書記說：“修舊如舊要花費幾千萬，村里聘請文物局和規(guī)劃部門的專家做過可行性報告的。修舊如新就像西邊先前看到的老屋，南方有專門做仿古的，只是權(quán)宜的保護和補救。”

夕陽猶抱琵琶半遮面，凋零的贠家大院與贠姓宗族在我們的依依不舍中漸行漸遠。文化底蘊深厚的民居卻在我的心里烙下一道深深印痕，揮之也不去，不能結(jié)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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