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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頭的味道

2017-08-09 14:56 作者:忘川  | 12條評論 相關文章 | 我要投稿

有個同事,我們一起去買早點,她說自己吃不了燒餌塊了,因為上火流鼻血,然后就買了饅頭,當她熱情地問我要不要的時候,我說自己不喜歡吃饅頭,不喜歡沒有陷的東西,沒有味道。

事實上,那個不喜歡吃饅頭以至于從來不吃饅頭的我已經是很久以前過去式了。大學的時候,我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了紫米饅頭,也有人叫黑米饅頭,但我堅持它是紫色的,所以就一直都叫它做紫米饅頭,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覺得紫米饅頭比較好聽,還因為黑米總讓我想到那種已經發(fā)霉壞掉了的饅頭。

我不喜歡吃饅頭,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就不喜歡,因為我內心就覺得沒有陷的面團沒有味道,直到有一次,因為某個已經不記得了的原因,我吃了有記憶以來的第一個饅頭。遺憾的是,不知是十多年前的那個小縣城里的某個賣饅頭的大叔沒有用好做饅頭的配方,還是那個年代的饅頭就那樣,我至今還記得那是一個白色的饅頭,我咬了一口嘗試著嚼了,發(fā)現(xiàn)它不是沒有味道,而是有點酸,我就沒有再繼續(xù)吃。至于那個饅頭當年是我媽吃了還是怎么處理了,我已經不記得了,可是之后的十年左右的時間,我都沒有再吃過一口饅頭,不管身邊的人跟我說這饅頭如何如何好吃,不管身邊的人吃饅頭的樣子有多津津有味。

直到大學的時候,我去到了北方,遇到了一寢室的除我之外的北方人,之后就慢慢去吃掛面以外的面食了,在那之前我也偶爾吃我喜歡的白菜豬肉餡的包子,但當時我在學校面對各種陷的包子,我卻只是吃了很短一段時間。我本來是吃包子的,每天早上起來洗漱完畢就去食堂吃早點:三個小籠包一杯豆?jié){,吃完就直接去上課,有些人是直接買了早點去教室吃的,我在深受多次韭菜合子和各種味道的包子的"熏陶"下,我放棄了早上吃包子的習慣,而是改成了喝豆?jié){和吃雞蛋,或者是一碗掛面就解決了。

也是在吃得想換口味的時候,我去超市買了紫米饅頭。吃第一口,沒什么味道,跟我的思維中的是一樣的。秉著不浪費的心態(tài),吃了第二口、第三口,發(fā)現(xiàn)饅頭不關沒有味道,還很噎得慌,喝口溫開水,吃第四口、第五口,再喝口溫開水……然后慢慢地發(fā)現(xiàn)嘴里有一點甜甜的味道,不是像糖那種黏黏的特別甜、讓嘴里都十分黏的甜味,而是一種微微的甜,很自然的甜,淡淡的,一點都不黏,吃了也不會讓嘴里不舒服。然后我喜歡上了這味道,我喜歡上了紫米饅頭的味道,我喜歡上了慢慢咀嚼后嘴里漸漸出現(xiàn)的那種很舒服的甜甜的味道,就如四月的陽光,暖而不曬。

終究,我卻還是沒有愛屋及烏,愛上白饅頭。我依然不怎么吃白饅頭,我想是十多年前那個饅頭沒給我開一個好頭,以至于在十多年后的今天,在我已經通過紫米饅頭知道饅頭有一股很舒服很自然的微微的我喜歡的甜的今天,我依舊沒有喜歡上白饅頭,依然還是很抗拒吃白饅頭。(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我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我是一個很膽小的人,我怕沒有光的地方,我怕向我撲過來的雞鴨,我怕各種蟲,我甚至怕張著嘴的豬。我記得我說豬的嘴那么大,我怕它會吃了我。這句話引來了無數(shù)人的笑,我不想去深究這些笑是單純地感覺搞笑還是嘲笑,還是別的什么笑,只是后來我再也沒有說過那樣的話了,我能說的話也就少了一些。本沒有什么,頂多就是童言無忌的趣事罷了,可是這件我記得的饅頭的經歷,卻讓我對自己的膽小有了一種新的認識:我是一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說好聽點是心思敏感,說直白點就是膽小慫?;秀敝形腋杏X我似乎是忘了什么,忘了那個最開始讓我變得害怕一切的源頭。

我記得我媽跟我說過我是出生在里兩點多。也許我降生的時候,也像所有新生的嬰兒一樣,放聲哭了。我不知道嬰兒來到這世上面對全家人的歡喜,選擇了哭泣,是因為在母親的子宮內呆了十個月,終于見到了十個月來所聽到的那些友好的聲音的主人,所以激動地哭了,還是嬰兒帶著最純凈的心和眼睛看到了這世界并不那么美好而難過地哭了。我只記得我跟我經常提起的就是我小的時候特別乖,我出生在他們一無所有的時候,因此他們忙著生活的活,沒有人帶我,每天就把我放在床上,我睡醒了也不會像其他孩子那樣又哭又鬧,我會乖乖地接著睡,乖到甚至有人懷疑我是不是傻子。所幸,我不是傻子,我能看書識字,我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學習考試??晌椰F(xiàn)在卻越來越懷疑自己是個被偽裝了的傻子,因為我出了校門,離開了那十多年幾乎一樣的生活軌跡——只有一個目標:好好讀書、只有一條路:小升初,中考,高考,大學,我在校門外和家門外一直游離,散失了所有的技能。也許不是散失了,是我從來也沒有具備過。

那天,和同事一起去超市,她買了一袋小饅頭回來熱了吃,我卻說自己從來不愛吃。不知是因為那不是紫米饅頭,還是因為我不想吃饅頭,不想感受那咀嚼后慢慢回味出甜味來的那種感覺??傊揖芙^了饅頭,否認了自己已經愛吃饅頭的事實。

記憶是好的,記得知識是好的,記得技能是好的,記得這些所有沒有感情色彩的東西都是好的,但記得太多其他的就未必好了。記得太多過去的悲傷痛苦,會在潛意識里留下或多或少的陰影;記得太多過往不可追的美好,一旦出現(xiàn)不如意而難過的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回憶曾經的那些美好,兩者形成對比,無形中放大了所面臨的那點不如意,加深了現(xiàn)在的難過。這是一個怪圈,圈住了所有脆弱敏感的心。

若是沒有記憶中發(fā)酸的饅頭,若是沒有咀嚼后的慢慢回味出來的那種自然的微微的甜,也許饅頭的味道就會永遠停留在思維中"沒有味道"的階段,一切都如一瓶礦泉水,看著透明無暇,喝著也沒有味道,只是解渴而已。沒有失望,沒有歡喜。

可世界就是越來越神奇,礦泉水本沒有味道,卻出現(xiàn)了"有點甜"的農夫山泉,然后又出現(xiàn)了"堿性"礦泉水和"酸性"礦泉水,曾經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擴展成樓房豪車,而饅頭有了蛋黃陷,有了紫薯陷……將來還會有更多種陷,當饅頭都變成包裹著陷的另一種食物時,還有多少人能在各種味道的陷的味道掩蓋下尋找到饅頭原本的味道,就如包子一樣。

饅頭的味道,我會懷念,就如僅僅因為一句話或是一個背影一個聲音……這些小小的一點提示,就會想到那些被腦海美化了的曾經。可這卻讓我切身地感受體驗"回憶是一座橋,通往寂寞的牢",曾經并不如現(xiàn)在懷念這般美好,只是因為已經失去且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更加珍貴,因為珍貴才會不由自主地去回味,而每一次地回味,也讓這些過往的記憶不斷溢出甜味來,這種甜味美好而不可得。固然是喜歡這味道的,即使知道記憶在一點點欺騙我,但擁有美好甚至是只擁有美好的記憶,何嘗不是一種令人情不自禁沉淪的毒品,為之微笑,為之放縱?

味道雖好,可我卻不知道喲什么時候會隨心所欲地去品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品嘗饅頭的味道的時候,只有四月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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