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級除匪
故事發(fā)生在解放前。
湘西到處有土匪作亂,各地為了自保,各大家族有的籌錢購槍,有的拉起名團。七家溪張家是當?shù)刈畲蠹易?,由地主張美才牽頭組建民團,共計有四十多個年輕后生,每天在大巖塔屋(家族中三房。是一棟雙手推車的大木房,五柱六,正屋七間,兩邊側(cè)屋各兩間,共計十一間,院子用大塊麻石板鋪成的曬塔,可以容納千人。整棟木房由高大的烽火墻圍著,樓門高大結(jié)實,是當?shù)赜忻暾?、高大的木房子,其他地方很少見?,F(xiàn)在已經(jīng)破敗不堪)練習武功。
初冬的一天,天色已經(jīng)開始抹黑,友兒(張靈友,張美才的二兒子)狼狽不堪的從外地逃回來,到民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他這兩天的經(jīng)過······
原來是這樣的。前幾天,友兒和張靈仰(化名)都是二十多歲的人,高大有力氣,就是很少到外面走的,膽子小,到沅陵去賣豬兒,那時候不通公路,只能走路,八十多斤重的擔子,兩百多里的路程走了兩天不到就進了城里,所幸的是小豬兒很搶手,只一天時間,兩人的小豬兒都賣完了。兩人在城里買了點期貨,第二天一早就回家,他們選擇走九級,要近三十多公里路,下午四五點鐘就可以到家。
他們走到九級,很多地方都是羊腸小路,崎嶇不平地,時而懸掛在山腰間,時而下帶沅水邊邊上。抬頭望天,人就頭昏目眩。偷眼看下面,只見沅水洶涌澎湃,稍有不慎就會掉進沅水中去。特別是這里的“寡婦鏈”(九級一段最為險要路段,石頭上拴著很粗的鐵鏈,給纖夫提供攀附的工具,很多纖夫在這里喪命,故名),記載著沅水排工、船工的心酸血淚史。到了這里,窄小不平石面路,從沅水邊邊上擦身而過,浪花都能濺到腳上,行人到了這里個個都提心吊膽。過了最險要的地段,沅水邊的山腰再也沒有路可以通行,因為,太陡峭了。小路突然轉(zhuǎn)進山谷里,變得稍寬大平坦,這里兩邊地山高入云端,緊緊地挨著。山谷里不到二十米寬,十里沒有人戶,大山谷里分布很多小山谷。
兩人剛走進山谷不遠,兩邊突然跳出共五個持槍的土匪。友兒他們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心里特別害怕,不敢反抗,任土匪搶走身上的錢物。土匪將他們兩人雙手反剪綁著,由兩個挑起他們的擔子,兩個土匪個土匪著他們往小山谷里走。不到半里路,里面是一條葫蘆狀寬大的溶(山谷),溶的盡頭是梯形稻田,田坎高約兩丈,一直到山頂。約一里遠,溶到了盡頭,有好大一片桿竹林(細小長而直的竹子,古時用來做箭桿的),只見無數(shù)白骨和豬籠、雞籠等物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兩人知道這里就是自己的斷頭臺了。估計是外面又有過路人,土匪又要去搶劫,人手不夠,有個土匪朝溶里高喊(土匪黑話,聽不懂),押他們的四個人,嘰嘰咕咕地商量了一下,兩個土匪立即往外走?,F(xiàn)在,押他們的只有兩個土匪。捆綁友兒的麻繩不太結(jié)實。友兒趁土匪不注意時,慢慢掙脫了,快速將身邊的土匪打倒,另一個土匪見狀立即舉槍對準友兒,這時友兒說是遲也很快,舉手托起土匪的舉起的槍,“叭”一聲,槍朝天打響了。友兒趁土匪換梭子的空襠,立即風一般地向山上飛跑,也許是求生地本能,自己只記得,抓住一把茅草,“嗖”一下就上了一層高坎田,沒有幾下就竄到山頂上了。
張靈仰雙手還牢牢地反捆著的,見友兒和土匪在打斗,獨自跌跌撞撞地逃進桿竹林。土匪緊追不舍,張靈仰跑幾步就摔倒,爬起來又跑,再一次摔倒,一雙眼睛都被竹根扎瞎了。原來,人反手綁著,走路無法控制平衡,加上逃命心切,更加沒有辦法正常走穩(wěn)路。外面的土匪聽到里面槍響了,知道里面出事了,也立即返回了。
精疲力盡地友兒,坐在山頂上喘著粗氣,不見張靈仰出頭,聽到溶里又響了幾槍,知道張靈仰兇多吉少。這就是膽小怯場,臨危而亂的結(jié)果。當時,要是友兒打倒土匪以后,憑他的功夫(他也是民團習武者)緊接著拼命一搏,也許就沒有后面的故事了。
民團都是血性方剛的二十來歲,年紀大的也不超過三十歲后生,當時聽了友兒的講述,個個青筋暴動,人人都摩拳擦掌,堅決要報此仇。大家經(jīng)過周密計劃,準備了一天,二十個后生整裝出發(fā)了。
傍晚時分,民團后生走到縣城下南門。守城門的士兵(國民黨)見這群雄赳赳隊伍,一色黑色便衣,人人右邊衣下角吊出五寸多長的紅綢帶,步伐整齊,以為是什么特種部隊,讓城里的閑人閃到兩邊,中間讓出大道。其實,他們只有兩只手槍,其他人都帶一支手電,故意露出紅綢子,不明白的人以為是配帶的短槍。
民團徑直到縣政府。他們到縣政府專門來報案存檔??h長說:“九級這股土匪,已經(jīng)危害地方多年,政府曾經(jīng)幾次清剿,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既然你們有能力,非要除掉這股土匪,就是為我們縣做一件大好事。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只要將這股土匪除掉,我都記你們一大功勞。”
民團得到政府支持,就放手去對付土匪。他們先派出五個人,扮成做生意的客商,說說笑笑的走到九級。其他人保持距離,緊跟前面的商隊隱蔽而來。土匪依然從兩邊竄出來。民團假裝害怕,故意拖延時間,還在和土匪為商品物資討價還價,后面的大隊就趕到了,將五個土匪全都活捉。民團叫一個土匪帶領(lǐng)路,去找張靈仰。沒有多久,就在桿竹林里找到早已死去地張靈仰。他身上的繩索依然綁著,兩只眼睛都被桿竹蔸簽(扎)瞎了。這里無數(shù)白骨,不知有多少冤魂沒有人收尸。
民團拷打土匪,供出“活閻王”嚴濤,就是坐地分贓的總頭目。他武功超常人,喜歡抽鴉片,家就住在外面河邊上,通常住在小老婆家里。民團在天黑之前,悄悄地包圍“活閻王”的房子,快到半夜,從多處潛入房子里,打開前門。幾個武藝高強的后生,快速踹開內(nèi)房門,從睡夢中驚醒土匪頭,經(jīng)過短時間較量,嚴濤自知來人不善,賣出破綻,飛身從窗戶跳出,企圖逃跑,等他剛著地,早就守候在外面幾個后生,立即將他按住,五花大綁起來。民團押著土匪到縣里交接,從此,九級土匪就絕跡了,來往小商販也安全了。
縣志里就記載著這件大事。解放后,張美才因這件事,黨和人民都寬大了他,文革期間也沒有批斗他,就是因為他做了一件大好事。
2001年4月26日記錄整理
講述:張文波 62歲。張廣維 56歲 農(nóng)民 有文化
地點:七家溪
流傳:沅陵
2016年5月1日于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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