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無所依

上一次接到這樣的電話實在很小的時候。

“姥爺身體更壞了，被送進醫(yī)院了?！?/p>

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林若航在另一個城市的咖啡廳和一個二線都算不上的網(wǎng)紅談著寫推廣 宣傳的事情，我微笑著小聲說“實在很抱歉，突然有點急事，咋們改天再談好嗎？實在不好意思?！睂γ娈嬛鴿鈯y看不出臉部表情的漂亮女人什么話也沒說起身就走了，我便低著頭去付了兩杯平時絕對不敢喝的北島咖啡。

到了家小心翼翼的開門關(guān)門，怕又吵到樓下的孤寡老人，定了第二天早上的火車，躺在硬梆梆的單人床上，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到了醫(yī)院是第二天傍晚了，看到姥爺?shù)臅r候他已經(jīng)睡著了，輕輕的坐下，自己已經(jīng)2年沒看到這個老人了吧，擦擦眼，面前的人瘦的可怕，身上都是松弛的皮肉。心里酸酸的，我小的時候很長時間都是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外公當(dāng)過炊事兵，燒的一手好菜，尤其是做紅燒肉。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記了味道。(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過了幾十分鐘外面買晚飯的舅舅回來了，他把手里的東西放下，拉著若航到醫(yī)院的樓道壓著聲音說“你多陪陪你外公吧，你外公是胰腺癌，小的時候他最疼你了.....”不知道說了多少，他聽到舅舅嘆了口氣又說“晚期了，不知道還能在幾天?！?/p>

他調(diào)整好情緒回到病房，外公已經(jīng)醒了，渾濁的眼睛看見若航嗯嗯的說不清話，若航靠在病床上笑嘻嘻的說“老爺子怎么啦？我問過醫(yī)生啦，過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嘍！”外公笑了，往上靠了靠嘟嘟囔囔的，若航吧耳朵湊過去努力的想聽清他在說什么，“知道啦，你在外好好工作，我沒事”若航嗯嗯的應(yīng)這，看得出來外公今天心情很好，若航打開桌上的飯，拿出勺子小心翼翼的喂外公吃粥，外公還患有輕微的腦梗，嘴巴的一側(cè)喪失了直覺，一勺子的粥只能吃下去一半，另一半就會從另一半的嘴角流出來，一碗粥喝了沒一半外公就示意不要喝了，然后給他擦干凈嘴和脖子大聲喊道“誒呀，你要多吃點啊，多吃點才能好的快呀?！辈〈采系睦先藫u搖頭示意真的吃不下了，舅舅在一旁解釋說“他吃不了太多東西，消化不了”若航嘆口氣道“不吃東西更不行??！”“數(shù)著營養(yǎng)液呢，”若航點舅舅把粥扔進垃圾桶又說“每天都要喂他吃止疼藥，所以他現(xiàn)在沒什么知覺?！背缘氖裁此幦艉绞侵赖?，晚期的癌癥大多要用嗎啡這種藥才能起作用。

病床上的老人手顫抖的指著床頭雜七雜八別人送來的東西嘟囔不清的沖著若航說“吃點東西啊”若航眼睛一酸擺擺手說”不餓呢！，你要趕緊好起來，東西都給你留著好起來補身體呢！”老人就不在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航回到家已經(jīng)晚上9點了，爸媽都還沒睡，媽媽接過他手中的東西說“有一陣子沒回來了吧，”若航恩了一聲。“累一天了，收拾收拾趕緊睡吧”看著媽媽的臉龐憔悴了很多，若航也沒對說什么回了臥室。

床一向是若航逃離懦弱的地方，蒙上被子看不見光好像什么都可以從來，什么也沒發(fā)生。

他想他們都老了，時間在親人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斑白的頭發(fā)，化妝品業(yè)遮不住的皺紋，而自己依舊一事無成，而因為一事無成自己連最簡單的陪伴也做不到，那么無能為力。

第二天很早若航就醒了，跟著媽媽去往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護士正要給輸液，姥爺手上扎的是固定的管定的，很多天都沒拔下來過，手上一片紅腫，他睜開眼也感覺不到疼痛，舅舅看若航來了說道“脾氣又上來了，不吃飯，你趕緊哄哄他?！彼牟〖依锶艘恢辈m著他，可是老人總會有預(yù)感。姥爺躺在床上也不說話，若航知道他在想什么，若航湊近跟前說“老爺子為什么不吃飯啊，是不是在想姥姥啊?！崩先艘琅f沉默?！澳阋欢ㄊ窍肜牙蚜?，不過沒事你很快就會好的，姥姥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你看看你多幸福，子女都在身邊，他們都那么孝順?！甭犃诉@話姥爺臉上動了動?！澳氵€能活很久呢，你不是說還要參加我的婚禮嗎，你不想?yún)⒓游业幕槎Y嗎？”老人嗯嗯說的含糊不清，但若航還是聽懂了，他說好，好，真的吃不下。若航也不再勸。

若航知道姥爺是一個很堅強的人，以前當(dāng)過兵，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他只是想去世的姥姥了，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去陪姥姥了，姥姥的葬禮上的這個倔強的老人一滴淚沒流，回到家默默的吧老伴的東西收拾好，在門口等石頭上一坐就是一天。十幾歲的若航安慰他，他卻說他不難過，因為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去陪姥姥了。

每一個星期或者兩個星期若航就會去看姥爺一次，姥爺脾氣很怪，除了若航他不喜歡別人去看他，他喜歡清靜，喜歡一個人給若航講以前的日子，每當(dāng)若航說起以前和姥姥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很高興，姥爺老了，老人總喜歡懷念以前的日子。

那個時候姥爺總晚上總喜歡去村里的小操場坐一會，他從前從來不去的，姥姥去世后他反而每天都要呆一會，后來姥爺搬到城里就每天呆在樓上什么也不做，望著窗外養(yǎng)的鳥就又過了一天。

以前時間好像多的多余，轉(zhuǎn)眼間時間卻一秒一秒的剝奪他的生命，若航?jīng)_著病床上的老人說道”姥爺，想不想回老家，坐在操場上看人跳舞”老人嗯嗯的點頭“好啊，就這么說定了啊”若航總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等老人睡著若航跟舅舅商量能不能送姥爺回家，醫(yī)院是允許出院的，家里人商量了商量辦了出院手續(xù)就送姥爺回家了，一路上姥爺知道要回家了精神很好，若航說“姥爺回了家你還是不能去小廣場，好了才能去”他費力的應(yīng)道“知道，恩”仿佛再也多說不出幾句話。姥爺是很想姥姥的。他希望能死在這個陰森的老屋里，這里有他們曾經(jīng)的味道。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我都懂。

天氣陰沉沉的，晚上回到家若航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姥爺搖搖欲墜，破碎的身體，還有姥姥慈愛的目光，我想這幾天都要陪在他身邊，他記的姥姥去世的時候跟姥爺說過，你一定要好好的，姥姥不能參加我的婚禮了，你一定要來啊。而如今已經(jīng)過了5個年頭了。5年一個孤單的老人一定很辛苦吧，人老了好像都不在乎時間了，漫漫的時間就好像一道枷鎖，沉重又堅固。等待著審判的來臨。

第二天早上姥爺醒的很早，姥爺用只有若航能聽到的聲音跟他說這話，外面的天氣還是陰沉沉的，像是烏鴉羽毛。姥爺說”我快走了，堅持不下去了，你要把我和你姥姥埋在一起，你要努力有出息啊，”若航紅這眼“你老了，感覺不準(zhǔn)了，別瞎想啦”老人喃喃說“你姥姥叫我呢，我要下去陪你姥姥了”若航說“你的鳥不喂拉，不去看人家跳舞啦？”老人瞇著眼搖頭不說話了。

晚上回到家就接到了舅舅的電話人走了。

姥爺?shù)脑岫Y很簡單，若航跪在靈堂前看著來吃飯的人好像他們很開心的樣子，只有靠在肩上的媽媽哽咽著說“小航，媽媽沒有爸爸了，也沒有媽媽了，媽媽沒有親人了。若航說還有我呢。

外面的天氣陰的厲害，可還是沒下雨，若航突然想起姥姥去世前姥爺閉著眼叫著姥姥的小名說“玲玲啊，你走了我一個人每天干什么啊，跟誰說話啊.....

天沒下雨，不久就晴天了。

若航突然明白了姥爺不害怕死亡，他害怕孤獨。沒有依靠，沒有人去操心。所以舅舅說送他去養(yǎng)老院的時候他才會難過的像個孩子。

可什么都晚了，他突然驚慌起來，可想了想，卻仿佛是因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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