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龍湖中情

秋末冬至，滿懷萬般喜悅之心，驅(qū)車前往著名的國家級水利風景區(qū)——擺龍湖風景區(qū)，應邀參加縣文聯(lián)組織的第二屆擺龍湖作家筆會。

晚飯過后，獨自一人漫步在1958年大躍進時修筑的堤壩上，盡情地吮吸著大自然散發(fā)出的清新氣息。初冬的黃昏，擺龍湖猶如一位剛出浴的純情少女，身上披著一層薄薄的白紗，似一件潔白的婚紗遮掩著它羞澀的肌體，是那么優(yōu)雅，那么安詳，伴隨著鳥兒的催眠曲靜靜的…靜靜的……安然睡去，唯有湖水輕輕吻著堤岸發(fā)出的聲音……

夜幕漸漸降臨，我順著來時的路，趁著起閉塔上點亮的燈火慢慢返回賓館，心里不斷琢磨著明日采風的行程。忽然一段連綿絲語打斷了我的思緒，驀然回首，在那燈火闌珊處，一對情侶坐在修筑堤壩時遺留下來的石碾子上談情說愛，心中剎時被往日難以忘懷的愛戀情景所撞擊，我與愛妻在擺龍湖那段浪漫的愛情往事便浮現(xiàn)在眼前。

那時候，我在距離擺龍湖不遠的鄉(xiāng)衛(wèi)生院從事財務會計工作，初次認識妻子是個七彩的五月，上級領導蒞臨我院檢查初級衛(wèi)生保健工作，為接待好上級領導，單位決定把晚宴安排在擺龍湖餐廳。當時妻子在餐廳里搞服務，因相互都忙于自己分內(nèi)之事，彼此之間并不在意。接待好上級領導后，我?guī)е鴰追肿硪獾绞浙y臺去結(jié)賬，“服務員，請結(jié)一下我們3號桌的賬?！薄昂玫摹保呎f邊熟練地用計算器嘟…嘟…嘟按了幾下，然后很有禮貌地對我說：“大哥，算好了，你們應支付餐費657元?！薄鞍?！這么貴，連零頭的7元都要算，太不可思議了吧！”“對不起大哥，因為今天老板不在，我不敢多優(yōu)惠你們，那就收650元，行嗎？”“也罷！也罷！下次再也不敢到你們餐廳吃飯了，就付你650元吧！”一邊埋怨，一邊往口袋里摸錢，可摸遍全身所有口袋，卻只摸出600元現(xiàn)金。我的臉頓時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加之酒精的涂染，紅得發(fā)紫。然后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低著頭，聲若蚊蠅，以商量的口氣對她說道：“妹子，真的不好意思，我身上只帶600元現(xiàn)金，能不能寫50元的欠條，明天我把錢送過來行嗎？”她說：“我們老板管得很嚴的，如果你不來付錢，就得扣我的工錢抵欠條，既然支付不完，也只得如此了，你一定要守信用??！”我發(fā)誓說：“沒問題，一定沒問題，錢一定按時送來?！睂懞们窏l，留下單位的電話，嘴里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邊說邊慌忙退出了餐廳，然后帶著羞愧一溜煙跑回了單位。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被政府抽調(diào)下鄉(xiāng)抗旱移栽烤煙，一去幾乎個把月，忙得早已把欠條的事忘到九霄云外，直到月底才從鄉(xiāng)下撤回處理會計業(yè)務。從事財務會計工作，加班加點，熬更守夜成了家常便飯。夜晚，我坐在辦公室里加班，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醫(yī)院里病人的呻吟聲、孩子的哭喊聲、孕產(chǎn)婦生孩子疼痛的嘶叫聲、窗外的風雨聲、算盤的噼啪聲，編織成一部耐人尋味的交響曲。到了晚上10點多鐘，醫(yī)院里才漸漸平靜下來。夜深人靜的時候，正是我處理會計業(yè)務的最佳時機，可偏到此時，辦公室里急促的電話聲使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拔?！你好！請問你找誰？”“你好！還記得我嗎？我是小謝呀！”“小謝！記不起來了！”“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欠條的事應該記得吧！”說起欠條之事，我的大腦瞬間清醒了起來?；琶φf：“對不起，我下了一個月的鄉(xiāng)，今天才回來，明天我把錢送去行嗎？”“不行??！明天我就要辭工了，今晚結(jié)賬時，老板發(fā)現(xiàn)了那張欠條，逼著我把這筆賬收回來，你必須來把賬結(jié)了，不然老板要扣我的工錢抵欠條！”聽了她這番話，心中充滿無耐和內(nèi)疚，在她的心目中，我?guī)缀醭闪艘粋€言而無信的人。雨越下越大，為了將欠款送給她，只得披上雨衣，帶上手電筒，踏著泥濘連夜將欠下的錢送到擺龍湖餐廳。(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當我冒著傾盆大雨艱難趕到擺龍湖時，夜已經(jīng)很深很深，餐廳的大門緊鎖著，唯有那位小姑娘，依然坐在餐廳的大門口等候著我?！澳愫茫∽屇憔玫攘?，真的不好意思?！边呎f邊從口袋里掏出50元錢遞給她?！澳憬K于來了，還算有點良心，你知道嗎？為了那張欠條，老板扣我的工錢，我跟她吵了一架，他就把我給辭了，我一個月的工錢才200元，容易嗎？”“對不起，我錯了，其實我不是故意的，自從那天后，我就一直下鄉(xiāng)抗旱移栽烤煙去了，昨天剛回來，就忙著處理單位上的工作，我向你表示歉意，錢你收下吧！”她看到我全身是泥，渾身被雨水打濕，滿眼狼藉的樣子，便產(chǎn)生了同情心，態(tài)度慢慢和謁了起來。“你能深夜冒雨前來，證明你還是一個守信用，誠心誠意的人，你不能及時來付錢，原因在于工作忙，我理解你，錢不用再支付了，就當我們是朋友，相互幫忙吧！”“那怎么行呢！為了我你已經(jīng)失去了工作，我連累你夠多了，錢你一定得收下?！币贿呎f一邊硬把錢塞給她?！笆桥笥阎匾€是錢重要，如果你執(zhí)意要這樣做，就當我們不相認識，隨你的便，你走吧！”我只得無可奈何地把錢放入口袋里。

雨漸漸停了，天空轉(zhuǎn)眼間萬里無云，恬靜的夜晚，只有風兒輕輕抖動樹葉發(fā)出的聲音。那一夜，我們靜靜地坐在餐廳門口，月色是那么嫵媚，星星是那么閃亮，今夜我們偶然相聚，足膝談論人生、談論理想、談論愛情，山風為我們翻譯著愛的絮語，在相互交談過程中，我們彼此成了紅顏知己。側(cè)夜傾心長談，夢一般驚醒時，朝陽已東升。

清晨，我們登上電瓶船，拋開煩惱和憂愁，臨別時最后一次領略擺龍湖的風光。六月的擺龍湖，沐浴了甘甜的雨露，天也藍，水也藍，天水相連，綻放的野花十里飄香，整個擺龍湖醉成水的世界，花的海洋，似仙女的織錦鑲嵌在祖國滇東南的高原水鄉(xiāng)。

電瓶船從碼頭起航，碧綠的湖水猶如我寬敞的胸懷，漫無邊際地向她敞開心境，向她表白著心中的愛意。一陣陣微風吹過，湖水輕輕拍打著游船，仿佛我的心在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蒼翠的山坡和島嶼，伴隨著電瓶船的行進沿面走來，代表著我們風華正茂的青春與活力。湖中的魚兒歡快地跳出水面，濺起正正浪花迎接我們的到來，飛翔的白鷺鷥?yōu)槲覀冋f媒，戲水的野鴨為我們配對，島嶼上的梅花鹿在叢林中輕輕探出了頭顱，炯炯有神的眼睛向我們暗送秋波，送給我們愛的祝福。時間飛逝，也許是我們對擺龍湖的美景和初戀的情懷太投入，在不知不覺中，電瓶船已回到了碼頭。下船后，我替她收拾好行李，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擺龍湖。

后來，隨著愛情的發(fā)展我們結(jié)了婚，她成了我的妻子，我們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一直恩恩愛愛，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直到如今……“錢師，天色已晚，明天進擺龍湖采風的行程很遠，很艱難，我們還是回賓館休息吧！”如果不是同室的肖老師叫醒我，我還沉浸在那段如癡如醉的愛戀往事中。

第二天筆會之后，采風團一行登上電瓶船暢游擺龍湖，在游覽擺龍湖人間仙境的過程中，踏著12年前我與妻曾經(jīng)相愛走過的足跡，重新找回我們戀愛時的情景……直到第三天清晨，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擺龍湖。我的人是走了，心卻留在了擺龍湖。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往日的情景總是難以忘懷，得到的歡樂永遠值得回味，但無論如何，心總要像擺龍湖清清的湖水，一塵不染，潔白無暇，才能對事業(yè)勤懇，對愛情忠貞。

（2012年2月19日發(fā)表于《文山日報》）

作者:霆宇，原名錢榮俊，苗族，生于1975年12月，文山州作家協(xié)會會員，丘北縣財政局職工，在各類刊物上發(fā)表過散文、詩歌、小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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