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云
一
終于,溫婷婷還是對孟康提出了分手。近來好長一段時間,溫婷婷對孟康的態(tài)度都冷冷淡淡的。盡管孟康早有預感,但是,當溫婷婷說出勞燕分飛的話出來時,孟康心里還是不舒服,極為不舒服。失落感,失敗感,心痛感,五味雜陳的失戀感覺讓他不舒服得快抓狂。但是,他卻是那種帶著高傲風格的人,所以,他裝著一臉無所謂地嗆溫婷婷,我還是喜歡穿皮鞋,拖鞋終究不能當球鞋穿。
對于孟康的諷刺,溫婷婷表現(xiàn)出了較高的素質修養(yǎng),并沒有對孟康進行潑婦罵街,而是接過孟康的話反擊說,無論皮鞋,球鞋,還是拖鞋,都不喜歡被一雙臭腳穿著。
沒想到,曾經熱戀過的兩個人現(xiàn)在以這樣的攻擊話語為他們的感情來結尾。也許是真不已經不愛她了,分手后的孟康也就只低落了兩天的情緒而已,并沒有尋死覓活的想法。他與溫婷婷認識和相愛快兩年了,而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讓他們倆身體里的苯基乙胺,多巴胺等生物激素彼此都消失了。說得文藝一點,可能他們今生注定有緣無分罷。
其實,兩個月前,孟康就認識了一個名叫Q Q的女孩,是在網上認識的,并沒有見過面。認識后沒幾天,就向他表達了愛慕之情。孟康并不驚詫的直接,他明白,如今這個社會,小女生對愛情的表達并不像古人那樣含蓄和委婉。舊社會的愛情像一場饕餮的盛宴,如今的愛情就像一盒流水的快餐。盡管不知這一盒快餐是葷是素,但孟康卻有點動心了。對,他是在溫婷婷提出分手時的一個月前產生的那種同時吃兩盒快餐的想法。
與溫婷婷分手后,孟康就辭掉了原來的工作,他要去鄰省的一個市里去。之所以去那里,是因為的請求。不止兩、三次請他去那里。老實說,孟康是早就想去見了。孟康有與視頻聊天,長得很卡哇伊,與溫婷婷相比,呈現(xiàn)的是另一種讓他著迷的美麗。(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孟康從車站出來,一眼就認出了在車站候車室等他的.也認出了他。那一刻,他們就像一對分隔多時又重縫的戀人一樣,擁抱在一起了。后現(xiàn)代主義的他們舍棄了羞澀,臉紅,情怯,他們擁抱得那么自然,像是在續(xù)前世的緣。
這天,孟康和一起穿梭在繁華的大街里,買東西,吃飯,玩得很開心。孟康覺得,這才是打動他的戀愛。與在一起的感覺與溫婷婷在一起時的感覺是非常不同的。答應與溫婷婷分手,真是自己做得最對的一件事。
天快黑了,孟康提出開個房間休息。對他說,不用。就去我的住處吧。孟康說,方便嗎?
說,怎么不方便呢?你是我的男朋友。
孟康跟著來到一個老舊的開放式的小區(qū)里面,上了C棟的七樓,也就是最高的那層樓。
這棟樓的房子很奇怪,下六層每層都是兩套房,就第七樓是單套房。到了七樓,并沒有用鑰匙開門,而敲門。孟康問,你和別人合租嗎?
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門開了,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開的門。孟康跟著進了房間,客廳里有三張飯桌,上面蓋著飯罩。整個客廳除了那三個飯桌和二十幾張塑膠凳子外,幾乎就沒有什么了。
龐總,這是我的男朋友,他就孟康。孟康,這是我們的龐總。向孟康和那個男子作介紹。孟康心里有點疑惑,怎么跟他們的老板合租在一起?
龐總把右手伸向了孟康,說,歡迎歡迎。孟康以前的工作多是在夜店里跑堂的,握手禮對他來說,極不適應。他并沒有伸出手去,只是向他點頭微笑。
他縮回了手,對說,,你向我們的新同事說說我們公司的發(fā)展理念,這個新同事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
此刻,的眼神非常堅定,說,放心吧,龐總,我一定會讓我的男朋友成為公司精英的。
隨后,那個龐總就離開了。
孟康對說,我并沒有說要加入你們公司。
說,孟康,我現(xiàn)在是你的女朋友了,一來,你要支持我的事業(yè),二來,你也要為我們的將來打下夯實的經濟基礎。所以,孟康,讓我們一起奮斗吧。
孟康說,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公司是做什么的,再說了,我一直都是在酒吧里上班,其他工作我根本不會做。
撒嬌似地挽著孟康的胳膊說,所以,你一定要聽我的,我會讓你成為我們公司的精英的。
孟康還想說什么,但不讓他說了,她把孟康帶到大廳左側的一個房間里,那個房間像個教室,前方有一個黑板,下方坐著十幾個人正在聽著前面戴著眼鏡的那個人講著什么。
拉著孟康在前排處坐了下來,說,孟康,你先聽聽我們的楊經理闡述我們公司的產品和運作,稍后我再詳細給對作補充。
孟康此刻并沒有回作,他坐在身邊,聽著那個所謂的楊經理正滔滔不絕地說著“愛爾玉美容護理產品的運作理念”。
楊經理講話的方式很夸張,講話的內容也很瘋狂,他不止一次兩次說到這是國家重點培植的項目,他還說,他們公司的項目都納入在了杭州峰會和一路一帶會議的議案中。
孟康發(fā)現(xiàn),那些聽楊經理講話的人仿佛像著迷一樣,一個一個又像打了雞血一樣。孟康仿佛感到了這些人在熱血沸騰。他們好像是從楊經理的口里發(fā)現(xiàn)了一座金礦一樣,一個一個都摩拳擦掌著。
由于是中途才開始聽的,再加上楊經理講的都像是國家的一些政策,與他們公司的美容護理品根本沒多少掛勾,所以,孟康根本沒有弄明白他們公司的性質。
突然,孟康被嚇了一跳,不知道那個楊經理講了什么,那些聽講的人突然都站了起來,大聲叫道,愛爾玉,加油。愛爾玉,必贏。旁邊的也站起來,同他們一起喊著,就像是從電視里面看到的清末白蓮教徒恭迎白蓮教主一樣。
那個楊經理終于不講了,他去了另一個小房間。不一會兒,一個中年女人朝那間"教室"里的人喊了一聲,開飯了。跟著,剛才喊口號的那些人就都離開了房間到了大廳。他們圍著那三張飯桌坐下。拉著孟康坐在了一起。
二
桌上的飯全是稀飯,另外就是一大盆炒白菜,菜里水太多了,看著像一盆白菜清湯一樣。孟康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其他人就開始吃了。那些人吃飯的節(jié)湊可真所謂風卷殘云。孟康還沒有動筷子,桌上的那盆炒白菜連湯汁也沒有剩了。
和孟康下午在逛街時吃過飯了,其實他們都不怎么餓。不過,還是就著炒白菜又吃了一碗。不一會兒,其他人就陸續(xù)下了飯桌,到了另一個大房間里。
孟康說,等會兒我?guī)愠鋈コ韵埂?/p>
說,晚上不行,我們還要上楊老師的課。
孟康說,,我不喜歡上課。當年就是因為不喜歡上課,所以才早早地出了社會。
說,孟康,為了我們的愛情,為了我們的將來,為了我們的事業(yè),讓我們一起跟著龐總一起奮斗吧。知道嗎,龐總以前也一無所有,但是,他現(xiàn)在身價上千萬了。龐總身上的勵志故事太多了,也值得我們學習。楊經理就是把龐總的創(chuàng)業(yè)理念和發(fā)展機遇教給我們。我們不能錯過。楊經理說了,只有我們適當投點資金,再發(fā)展好業(yè)務,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成功,也會成為像龐總那樣成功的企業(yè)家。
孟康說,,你想得太簡單了。
說,孟康,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不能錯過了。說著,她指著那個大房間里的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對孟康說,你看,她是我的表妹,也是我叫她來的。她剛來的那會兒,也不習慣這里,也不喜歡聽楊經理講的課。但是,現(xiàn)在,她的業(yè)務與我差不多了。她也把她的男朋友也叫了過來,他們一起奮斗著。我也想你能與我一起并肩奮斗。
說,孟康,你這就是對我們公司的概念認識不夠。你真的應該聽聽楊經理講的課。楊經理說過,現(xiàn)在中國的巨頭企業(yè)之一華為創(chuàng)始人任正非當年創(chuàng)立華為的時候,條件也是同樣的艱苦。當時他們也同樣是睡地鋪,喝菜湯。但是,只要堅持,夢想一定成功的。就如楊經理所說的一樣,天道酬勤。
孟康心里實在忍不住了,他小聲對說,他們公司明明就是傳銷組織。
說,孟康,你不要對我們公司有這樣的偏見。如果創(chuàng)業(yè)條件艱苦了一些,就認為是傳銷的話,那華為就是傳銷始祖了。
孟康說,你受他們的蠱惑太深了。你上當受騙了。
的臉上有些不愉快的表情了。她對孟康說,你現(xiàn)在休息一會兒吧,十分鐘后我們再聽楊經理講課。
孟康不說話,轉身準備離開這里,但是,當他朝那房門走去時,突然,從剛才上課的那些人里面躥出兩個身壯的男子,他們一下子把孟康的雙手控制住了,爾后又搜他的身,把他身上的身份證件全都搜去了,手機和錢包也被搜去了。
孟康反抗,但卻被那兩個男子箍著。他說,你們這是拘禁,是犯法的。但是,其中一個男子給了他一個耳光。拿著孟康的證件和手機,錢包,說,孟康,你安靜點,你身上的東西我先替你保管著。將來你做出業(yè)績后,我們就會還給你的。
孟康怒吼道,說,你們放開我,我要離開這里。你們就是傳銷組織。
另一個男子也給他一耳光,下手很重。孟康仿佛被打懵了。他不說話了,只是盯著 。
說,孟康,你對我們公司的誤會太深了,你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說完,她便讓那兩個男子把孟康架到了那個學習房間里。此時,剛才休息的那些人又都全部已進了那個房間里。那兩個男子架著孟康坐下來,那個楊經理從那個小房間里來到了這個房間。他又像一個激進分子一樣,開始了他的“說教”。
那個楊經理激進地說了兩個小時。孟康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小時候他在學校里,從沒有認真聽過一堂課,現(xiàn)在非要讓他這么聽課,他感覺像坐牢一樣。不,準確地說,他現(xiàn)在與坐牢并無異處。
在聽課的過程中,他偷偷地用目光打探著其他人。那些人就像求知若渴一樣聽著楊經理講的“宏觀遠大”創(chuàng)業(yè)發(fā)展計劃。幾乎每個人都像著了魔似的。孟康悄悄地打望著每一個人,幾乎每個人都像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除了有一個坐在表妹旁邊的年輕瘦小的男子,孟康與他的眼神對視了好幾秒。
突然,那些人都站起來又喊起了口號,同樣做著。只是孟康一個人坐著。楊經理朝他看過了,孟康也看著他。孟康以為楊經理會對實行什么措施,但是卻沒有了。
楊經理講課終于完畢了,結尾時對那些人布置了新任務。楊經理對那些人統(tǒng)稱為“會員”,任務內容就是明天得讓各會員提升各自的業(yè)務。楊經理講完后,就又回到那個小房間里了。孟康心想,那可能就是他獨自專門用的房間。其余會員全體在那個大房間里睡覺,休息。
楊經理走后,那些會員并沒有離開,而是由組織,做起了互動游戲。那個游戲是接坐游戲。就是前一個人坐在后一個人的雙腿上,后一個人再坐在再后一個人的雙腿上,就這樣無需要凳子,接坐成一個圓圈。孟康本不愿意參加,但要求他參加,坐在了他的腿上,他坐在了一直看管著他的那兩個男子的其中一個男子腿上。這么無聊的游戲,那些人卻笑得那么開心。孟康心想,這群人真是一群無知的傻子。
三
晚上睡覺,在同一個房間里,男的睡一邊,女的睡一邊,是男女朋友的可以混搭到墻角落。一直看管著的那兩個男子一人很早就睡下了,另一個則坐在大廳里值班。他們輪班,一個人守上半夜,一個人守下半夜。剛才做互動活動時,孟康因為說了一句不參加,又被那兩個男子給打了。他心里有所發(fā)現(xiàn),只要不多說,照他們說的做,至少不會挨揍。
以女朋友的身份給孟康鋪了一個地鋪。她是要與孟康同枕。孟康極不自然,這種睡法他極不適應。卻說,孟康,別有心理負擔,大家都是有夢想而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人。想一想當年紅軍長征時,條件更是艱苦。
孟康覺得說這話是嚴重侮辱了革命先輩,但是這會兒,他不敢多說一句話。眾人都睡下了,并沒有大的說話聲,只有另外兩、三對情侶在細語。孟康甚至聽到了有情侶在“做事”的聲音。
拉他到地鋪上,孟康合衣睡下,睡到他旁邊,一只手在他胸膛撫摸著。孟康說,我累了,想睡了。說,孟康,你是在生氣嗎?孟康,我們這樣奮斗兩年,就可以過上有錢人的生活了。
孟康說,我還是喜歡當酒保。
用手把他的臉扳過來,看著他的眼睛說,孟康,我喜歡你。為了我們的將來,你一定要有斗志。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創(chuàng)造出一個美好的明天。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進孟康的衣褲里,她挑逗著孟康那消沉的欲望。盡管在這種地方行歡,猶如當眾拍成人電影一般,但是,孟康那消沉的男人的本性還是被給挑逗起來了。那一刻,孟康也像中了蠱一般,進了的身體里。
次日,天還沒有亮,一陣敲門聲響起,大家都翻身起床了。他們的洗漱方式很簡單,洗臉和刷牙,有不少人根本沒有牙刷,所以只是洗一下臉就算對這個清早一個交待了。
孟康昨天晚上根本沒有睡好,幾乎是一夜未眠。本來他以前就是在夜店酒吧里上夜班的,他的作習時間幾乎是白天睡覺,晚上上班。可是,如今卻被人逼著自己來調生物鐘。這真是一件迫害人的事。
會員們洗漱完畢后,就像寺廟里的僧人一樣,“上早課”。孟康從昨天觀察到,那個龐總應該就是該組織的頭目,接下來就是那個楊經理,再者就是了。再往下,就是表妹。孟康昨天聽叫過她表妹的名字,叫小悠。小悠的男朋友叫桑波。
早課又是楊經理對那些會員重復講著那些在孟康看來就是一律不變的話。但那些會員依然聽得那么入神。時不時地,猛地站起來,又喊起口號。早課的時間很短。之后,各自忙起來了。
這個早上,孟康知道了昨晚打他耳光的那兩個男子的名字,一個叫吳鋼,一個叫吳鐵。他們并不是親兄弟,但是卻是同一個村落里的宗親。他們徹底服從于這個組織。不,應該說,他們是徹底服從于那個龐總。他們是這個組織里的武力部分,所以,動手打人的事,幾乎都是他們做的。
上午,會員們就開始打不停地打電話了。孟康發(fā)現(xiàn),會員們中一部分人打電話是被吳鋼和吳鐵兩兄弟監(jiān)視著。被監(jiān)視著的那部分的手機都是被吳鋼他們收起來的。只有打電話的時候,才誰打電話給誰用,而且就只用那會兒,除非發(fā)展了四五個會員后,再根據其表現(xiàn),再給作考慮給其手機??磥恚瑮罱浝硭麄冞€是對其中的一部分會員不放心。會員們打電話時,吳鋼他們隨時都做著搶奪手機的準備。那個名叫桑波的人打電話時,吳鋼和吳鐵兩兄弟看著。
十點鐘的時候,對孟康說,孟康,我們要發(fā)展業(yè)務,就必須先投資。
孟康說,我身上的錢昨天不是被你們拿去了嗎?
說,不,我們要多投,那樣我們才能多得。這樣就像買股票一樣,買得多賺得多。所以,孟康,我希望你再投一些進來。
孟康說,我就那么一點錢了。以前我上班,每個月都不會剩錢。我沒有錢再投了。
說,孟康,別擔心,我們公司的業(yè)務靈活,可以發(fā)展會員來進行投資。就像商業(yè)里說的,投資有分金錢投資,技術投資。發(fā)展會員就像干股,穩(wěn)賺不賠。
孟康說,我不懂這些。
說,孟康,你可以多叫一些朋友、親戚、家人來我們公司,和我們一起創(chuàng)業(yè)。我相信,我們公司不久之后就會做得更加強大的。
孟康說,我沒有朋友,也沒有親戚,家人也沒有。
一聽,臉色一下就變了。她有些生氣地說,孟康,難道你還不愿意和我一起奮斗嗎?昨天我們都上床了。
孟康說,昨天的事,我沒有逼你。
臉色更加難看了,孟康,沒想到你會說這樣的話,算我看錯你了。說完,她轉身對吳鋼和吳鐵小聲說了什么后,就出了門,下樓去了。
可以自由出那道門的人有龐總,楊經理,,吳鋼,吳鐵,還有就是小悠。其他人幾乎都不能出那道門,所以,二十幾人整天的活動范圍就在那幾間房子里面。
出了門,沒過多久,吳鋼和吳鐵人就把孟康帶到一個小的空房間里,那個房間就是專門給他們不放心的人打電話時用的。孟康被帶到小房間后,吳鋼就拿出孟康昨天晚上被他們搶去的手機,手機屏保有密碼,吳鋼問他手機的密碼,孟康不說話。吳鐵又同樣問了他手機屏保密碼是什么。孟康依然不說話。吳鋼又給了他一個耳光,孟康被打怒了,他昨天被吳鋼他們打時就想發(fā)火還手的,但是卻不沒有?,F(xiàn)在又被打,他一下子不火了。他本來是坐在一張椅子上的,被打了耳光后,他猛地站起來,想還手,但是,吳鋼他們仿佛早就防著他來這一手似的,吳鐵就是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之后,吳鋼和吳鐵對他進行了一兩分鐘的毆打。
四
孟康被要求向其朋友或親戚打電話,說話內容得按照吳鋼拿出的一張紙上寫的說。孟康遲疑了一下,又被拍打了頭。那一刻,孟康徹底無助了。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淪陷到此等田地。但是,他還是在心里找原因,他覺得自己會落入到這里,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溫婷婷提出的分手所致,不然,他也不會辭職來找。這樣的原因在旁人看來簡直荒謬,但他卻那樣認為。
不過,這會兒,他還是想起了以前與溫婷婷的點點滴滴來。他和溫婷婷是在去年認識的,當時,溫婷婷的公司里開派對,十幾個人開了一個大包間,那次派對里,全都是一些女生,那些女生工作時文文靜靜的,一到KTV唱歌時,像瘋了似的,打飛打跳,又唱又鬧。推杯換盞。甚至她們中有些女生還抽著煙。
當時,孟康就是負責溫婷婷他們那個大包間的服務工作。然而,樂極生悲,溫婷婷他們包間的人和隔壁包間的人吵起來了。孟康事后才知道,溫婷婷她的一個女同事和隔壁包間的一個男子曾是一對情侶,不久前剛分手。沒想到他們在KTV里走廊里又遇到,那個男的也許不甘心分手,好像還想復合,但是那個女子,也就是溫婷婷的同事,她不同意了。所以,倆人就地吵了起來。雙方的朋友一見,都過來幫腔,一人一幫腔,話語就越來越不對氣氛了。于是,不知是哪方開始,動起了手來。孟康趕過去時,雙方已經扭打了起來。KTV里本來就黑燈瞎火的,敵我雙方難辨,場面亂成一團。溫婷婷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后腿了好幾步,眼看就要站不穩(wěn)了,結果卻被人扶住了。推溫婷婷的人好像還想趁勝追擊,再給溫婷婷一腳,但是,那個人的那一腳踹空了。溫婷婷被剛才扶她的那個人又保護了一次,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孟康,孟康看清楚了,踹溫婷婷的那個人是個健壯的男人。孟康心想,連小女生都踹,算什么男人。于是他上前去“拉架”,他拉的是偏架,把死死地穩(wěn)住那個男人,不讓他攻擊溫婷婷。那個男人不知是真喝醉了,還是打紅了眼,他以為孟康也是敵方,于是,揮起拳來,朝著孟康的臉就是一拳,孟康頓時就失去了重心,朝后面連續(xù)退了好幾步,倒在了溫婷婷的跟前。那個男人的一拳實在是下手太猛了,好一會兒,孟康的腦袋里都是閃閃的亮星。這時,孟康感覺有人扶起他來,他頭懵,只能跟著那個人的牽引走。幾秒后,孟康腦袋里的星星才消失。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胳膊被溫婷婷牢牢地扶著。那個男子還想對孟康和溫婷婷他們進行攻擊,但是其愿望落空了。安??刂谱×诉@糟糕的場面。
雖然剛才雙方廝殺兇猛,但是,孟康發(fā)現(xiàn),雙方的人員大都只是發(fā)型亂了,衣服扭扣掉了,受傷最嚴重的好像還是自己。那會兒,孟康甚至心想,難道他們雙方是演戲,目的就是揍他?
后來發(fā)生的事令孟康大跌眼鏡,歌廳安保控制住了局面,并沒有報警。他們雙方開始和平談判起來,不久,和平談判的結果非常美滿,是整個事件的導火線的那對剛分手的情侶居然又復合了。隨后,那個重新得到前女友的男子非常開心,當場表現(xiàn),兩個包間的單算他的。孟康心想,你們這是唱的是哪一出呢?
不過,就是因為這件事,孟康認識了他剛才救的那個女孩,溫婷婷。緣分就是那么奇特。孟康和溫婷婷不入后就戀愛了。溫婷婷從大學畢業(yè)后就進了現(xiàn)在的公司里做會計,已經好幾年了?,F(xiàn)在是屬于高薪白領。孟康的朋友們都知道他有一個高富美的女朋友,都挺羨慕他。說他大字不認一個,居然還找了一個女大學生。朋友們都開玩笑說,他和溫婷婷的緣分就是月老泡酒吧時亂搭的線。
孟康長久當著酒保,其實,他談過不少女朋友。但那都是一些夜場陪酒女子。單純的女朋友幾乎沒有。而溫婷婷在他看來是另類,是優(yōu)秀的女朋友。所以,自從建立戀愛關系后,他真的是把溫婷婷當成寶一樣。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盡管孟康的工作多是夜班,但他每天照樣接送溫婷婷上下班。
然而,也許是相處“久”了,他們對彼此的新鮮感就漸漸地減少了。去年底,溫婷婷就不讓孟康接送她上下班了,給的理由是心疼他,讓上夜班的他多一點睡覺的時間。后來,孟康發(fā)現(xiàn)溫婷婷和一個男子走得近。孟康問過溫婷婷他是誰,溫婷婷說是普通朋友而已。然而,孟康卻悄悄調查過那個男子。那個男子叫馮欽,是一個公司的老總。孟康心里頓時就沒有安全感。那個男子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就是一個公司的老總,不是成功人士,就是富二代。突然之間多了一個這么強大的情敵,孟康甚至有些怯戰(zhàn)了。但是,他并沒有向他情敵宣戰(zhàn),也沒有向溫婷婷挑明。他做的事,就是找備胎,來個腳踏兩只船。這是一個餿主意,但他卻在內心有些滿意。
但是,自從知道溫婷婷和那個名叫馮欽的男子走得近后,他就一直在等待另一只鞋子掉下來的聲音。這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行,除非他是徹底不在乎溫婷婷了。
終于,就在他認識兩個月后,那只腳子還是掉下來了。溫婷婷向他提出了分手。當提出分手時,他仿佛有一種心理釋托一樣。但是,如今,他被他們困禁起來時,他卻對溫婷婷怨恨起來了。所以,當吳鋼他們要他打電話給朋友時,他想起了溫婷婷。
五
溫婷婷沒想到孟康還會打電話給她,孟康第一次打來時,溫婷婷是把電話掛掉的。溫婷婷到底是一個比較干脆的人。之前當她發(fā)現(xiàn)孟康對她疑神疑鬼時,她就有了預感,知道她和孟康的緣分終究是要斷了,所以,與其那么耗著,不如痛快地分手。再者,她是知曉孟康在網上與一個名叫的女孩交往親密,她在孟康的手機里看到過孟康和互叫著老公老婆。只是,溫婷婷當時忍了,沒有揭穿。直到當她提出分手時,她也沒有把那些事揭穿。俗話說,人情留一線,來日好相見。縱然以后不再相見,做也不做得太徹底了。
孟康打來第三個電話時,溫婷婷還是接了。她問,什么事?
孟康接下來對溫婷婷說了道歉的話,說得比較啰嗦。溫婷婷也聽明白了,孟康他想復合。溫婷婷怎么可以還與他有瓜葛下去呢。于是,她打斷了孟康的啰嗦,說,沒其他事,我掛電話了。
孟康并沒有改變話題,但是溫婷婷卻真的掛掉了他的電話。溫婷婷是下定了決心與他孟康要斷了的,怎么可能因為一個電話動搖了呢。
馮欽開車到樓下,來接溫婷婷去吃飯。溫婷婷是頭一天答應了馮欽邀請的。在沒有與孟康分手時,她也和馮欽一起吃過幾次飯,老實說,馮欽也向她表白過好幾次。但是,溫婷婷就是沒有答應。她的閨密說她傻得很,寧愿做窮小子的女朋友,也不愿意和鉆石王老五交往。溫婷婷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有嚴重的自卑心理。女大十八變,溫婷婷是長大后才變漂亮的,小時候的她就像一只丑小鴨。小伙伴常常嘲笑她長得丑。就連高中時,班里的大都女生都有男生喜歡,她不僅沒有喜歡她的男生,而且,與她同桌的男生都會被其他男生嘲笑。
大學,不僅是一所夢工廠,而且還是一座煉臉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大幾開始變漂亮的。甚至,大學幾年里,早已是漂亮非凡的她,在照鏡子時,她也不覺得自己漂亮。她在自己心里的定位,自己就是一只丑小鴨。在大學里,有帥氣的男生向她表白時,她都以為那是那些男生的惡作劇。高中時,她就遇到過一次,當時,一個有一副好皮囊的男生向她表白,她開心得不得了。當即就紅著臉答應交往??墒牵蝗徊恢獜哪抢锩俺龊芏嗄信瑢W,大聲笑著說,你輸了,我就說她會答應的吧。她聽后才知道,原來那個男生向她表白,只是一場賭而已。賭她會不會有思春的情結。
高中時的那場惡作劇給溫婷婷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以致于遇到孟康前,她都沒有交過男朋友。她之所以與孟康交往,當時想的就是,找男朋友要找一個各方面條件都比自己差的。
馮欽被溫婷婷拒絕過好幾次,但他并沒有放棄。第一次向溫婷婷表白時,他是知道溫婷婷是有一個名叫孟康的男朋友的。
這次,馮欽把溫婷婷帶著了一愛西餐館里,吃的是燭光晚餐,桌上有鮮花,旁邊還有樂師拿著悠揚的小提琴。這種浪漫的場景,溫婷婷是在泡沫電視劇里看到過的。她感到不自然的同時,心時卻也有著一絲滿足感,幸福感。有那么一瞬間,她好像揀回了丟失了自信感。
馮欽優(yōu)雅地談吐舉止,把溫婷婷心里那隱藏的一絲物欲感激活了,她突然想改變之前的那種自卑的心態(tài),她突然想自己其實是可以成為上流社會的人員之一。
當馮欽拿出戒指,單腿跪地在她面前時,她曾經拒絕他的心開始動搖了。她顯得那么緊張,無措。馮欽說,婷婷,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溫婷婷那一刻,覺得自己就像是白雪公主一樣,哦,不,像灰姑娘一樣。這真是一個根本無法抗拒的幸福。溫婷婷再也沒有像前幾次一樣馬上拒絕他。馮欽再一次請求,婷婷,答應我,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溫婷婷終于開口了,說,馮欽,這太突然了,你讓我再考慮一下,好嗎?
其實,這不并突然,畢竟,馮欽之前都向她表白過好幾次了,只是沒有這一次浪漫。還有,前幾次聽到表白時,她還沒有與孟康分手。
盡管溫婷婷沒有明確答應做自己的女朋友,但是馮欽很紳士地回答,婷婷,我知道你現(xiàn)在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來接受我的愛,但是,我會一直等你為我打開心扉。
當馮欽把戒指盒里的戒指要為她戴在手指上時,她居然沒有反抗。那一刻,溫婷婷還是接受了馮欽的求愛。
溫婷婷開始與馮欽正式交往了。溫婷婷每天坐著馮欽的奔馳上下班,好多女同事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有些嘴損的女同事會說,喲,婷婷,愛瑪換奔馳了。溫婷婷不傻,她聽得出來,那是對方在嘲笑她拜金。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拜金的思想。以前坐孟康的電動摩托車上下班時,她也沒覺得丟人。
嘴損的女同事終究只說了兩三回那些刺耳的話,后來,對方也覺得說著沒意思,繼續(xù)說下去的話,反倒讓其他人覺得自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同事們都知道自己處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但是,都不知道她的這個男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老實說,溫婷婷也不知道馮欽到底是個做什么的。馮欽只對她說過自己有一家美容護理產品公司,生意做得很大,每天的流水賬都上百萬。溫婷婷向馮欽提出想去他公司里去看看,馮欽說,目前公司業(yè)務比較繁忙,等過段時間再帶她到公司里去參觀。溫婷婷沒再說什么了,她心想,如果自己一直打聽他的公司的事的話,反而會應證別人的碎語,她不想讓馮欽覺得自己真是看上他的財產什么的。
六
分手后,自從接了孟康的第一個電話后,溫婷婷幾乎每天都會接到孟康打來的電話,話題無外乎就是道歉,且想復合。溫婷婷頭幾次在電話里還把她與馮欽戀愛的事捂著。但被孟康的糾纏得煩了,她就向孟康攤了牌,說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當她說完這句話后,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電話那頭被強壓制著的怒火。孟康問是誰?
溫婷婷說,我們已經分手,他是誰對你不重要。
孟康的語氣夾雜著顫抖,說,他是誰?是不是那個姓馮的?
溫婷婷聽著聽著,也是急了,她說,對,他現(xiàn)在就是我的男朋友了。這與你有什么關系嗎?
溫婷婷剛一說完,就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孟康在罵臟話,但溫婷婷聽到,孟康還沒罵完,電話那邊就出現(xiàn)了雜亂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奪他的手機。雖然,孟康罵人的話只罵了一半,但是,溫婷婷還是聽清楚了三個子,臭婊子。不管孟康后面是想罵如何歹毒的話語,但臭婊子三個字已讓溫婷婷對他僅存的一點念舊的心都嚴重傷害了。
電話那頭還有雜亂的聲音,溫婷婷已把他的來電掛掉了。溫婷婷心想,現(xiàn)在,孟康他也許正抱著其他女人在給她打電話,本來是想戲落她吧。沒想到被自己的話給刺激到了。他想罵自己,可能是被睡在他旁邊的女人搶奪了手機吧。不管這解不解釋得通,溫婷婷就是這樣猜測著他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不純的。
電話這邊,搶奪孟康手機的人并不是一個女人,而是看管自己的吳鋼見他說話的苗頭越來越不對,于是把他手機搶奪了過去,并狠狠地打了他兩耳光。自己的女朋友在與自己剛分手后就結識了新歡,這讓他心里不舒服。雖然,在他與溫婷婷分手后隨即就來找,但他現(xiàn)在覺得他和那并不是愛。即使是上過床,在他心時,在他心里的定位就是連柳巷里的女人都不如的騙子。目前,與溫婷婷分手是他心里最悔恨的事了。這幾次打電話,他對溫婷婷說對不起,想復合,那些話其實是老實話。孟康也在這幾次電話里給過溫婷婷一些暗示語,想讓她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想讓她報警來解救自己。但是,如果他們還是在曾經熱戀中的話,想必溫婷婷是聽懂得孟康在幾次電話里說的那些求救暗語的??墒?,目前,他們彼此的身體里的苯基乙胺,多巴胺等生物激素彼此都消失殆盡了。不要說是暗語了,就是掏心掏肺的熱情話兒,溫婷婷肯定都聽不進去的了。
是在對吳鋼說要強迫孟康給朋友打電話的那天出門去的,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回來這個七樓里了。孟康開始在心里梳理這件事,發(fā)現(xiàn),就是一個魚餌,而自己就是被釣起來的一條蠢魚?,F(xiàn)在,可能又像一個魚餌一樣,潛在水里,正釣著下一條蠢魚吧。
孟康被吳鋼強迫向朋友打電話,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起效果。吳鋼起了疑心,認為他在拖延時間。而孟康解釋說,溫婷婷是一個富家女,剛剛與自己分手。我的朋友當中,只有她相信過我。
吳鋼用半信半疑的眼光看著他,說,那你盡快一點。如果不行,就換個人打去試試。
孟康不說話了,他心里難過極了。他這會兒想的全是溫婷婷剛才那些讓他崩潰的話。他心想,她溫婷婷終究還是與馮欽好上了,之前她還說與馮欽沒什么事。騙人,她一直都在騙自己。孟康心里極其憤怒地想著。
不見了三天人影的,終于回來了,門打開時,她身后又跟著一個年輕男子。那個男子一進門,吳鋼與吳鐵就湊了上去,很快就把他控制住,并搜去了他身上的證件和手機。那個男子像一只被拉到斷命板上的豬一樣,又反抗著,又嚎叫著。吳鋼毫不客氣地賞了他幾耳光,那個男子也被打懵了。
看到此情景,孟康多少有些納悶。那天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七樓時,并沒有馬上被控制被搶奪財物。吳鋼和吳鐵也是聽命于的指令而行動的,難道,那一刻,是當真把自己當成男朋友嗎?
那個年輕男用兇惡的眼神一直看著,這行為又為他自己招來一頓揍。又像之前在孟康挨了揍之后上前安撫地說些好聽的話兒。孟康也就是在安撫那個男子時,才知道那個男子名叫周昆。他不聽的話,所以他第一天來七樓,就被賞了好幾次耳光。
聽課,孟康好像麻木了一樣,也跟著聽著,也跟著喊著口號,因為,他知道,如果不跟著做他們要求做的事,耳光又會飄過來。晚上,“功課”結束,他準備睡下,但卻依然來到他的床鋪。這個床鋪上的被褥好像有一兩個月都沒有洗過一樣,味道很濃。孟康第一晚睡下時,因為有的體香,所以沒有多大的不適應。在出去的幾天里,孟康才聞到了床被的那刺鼻的味道。但他心里清楚,此時此刻,自己并不是在住旅館。此時此刻,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是比上世紀的納粹集中營要好上千百倍,但又比此世紀的普通旅館差上千百倍。
在孟康身邊躺下,她身上依然有著引發(fā)他內心欲望的香水味和體味,還有她那無法拒絕的容貌。一副奢華的皮囊包裹著一顆邪惡的心臟。她就像蒲松齡先生筆下《聊齋》中的誘人女鬼,也像是吳承恩筆下《西游記》中的勾魂的女妖。盡管孟康痛恨把自己帶到這種人鬼難待的地方,但當解開他的衣帶時,他的魂在那一刻就又被勾走了。
七
與行歡,且是在有一大群陌生人皆在的房間里行歡,這種場景,真的像在拍成人電影。這讓孟康想起了以前剛做上酒保工作時,有一次看到的一件事。當時,一個大的包間里,男男女女差不多二十人。因為剛入行,酒吧規(guī)矩多,需要人帶。所以,他和帶他的師傅一起負責那個大包間里的酒水。當時,大包間里的女人多半都是應招陪酒女。他們在里面又唱歌,又喝酒,又劃拳,又相互撫摸。好幾次,孟康送果盤和酒水進去時就看到這些場景。不過,這些場景無論在哪家酒吧里都算是最普通的情況。當晚,孟康卻看到了另一幕,一個細腰碧發(fā)陪酒女正分腿坐在一個中年胖男人腿上,孟康起初以為只是合衣而坐,但當他把酒水放在酒幾上時,他看到他們是寬衣而擁。旁邊幾個男女正為此狂嗨著。對于酒保進房,那些男女絲毫不介意,他們好像覺得,這并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他們肯定以為這酒吧里本來就是玩成人游戲的地方。
孟康當時還小,他紅著臉出了包間,這件事他不敢說出去,酒吧里有規(guī)定,客人的任何事,都不準向外說。這么多年過去了,那件事孟康一直還記著。然而,沒想到,如今,自己也在眾目睽睽之下,與行歡。如果說,當年那個包間里的男女都是人渣的話,那他現(xiàn)在也覺得自己和人渣無異了。
孟康問,你怎么不去陪你的新男朋友嗎?
的臉色突然有些難看起來,說,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我說過他是我的男朋友嗎?
孟康說,那他是誰?
說,現(xiàn)在是我的會員。
孟康不知道的話是不是真的。反正他是不再相信她了。
次日,孟康又當著的面,給溫婷婷打電話過去了。打了好幾個,溫婷婷也掛了好幾個。問,她是誰?孟康說,前女友。他說這話,多少帶著一點想氣的味道。但卻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她問,她怎么不接你的電話?
孟康說,她在恨我。
說,那你打通電話后,跟她好好談談吧。
溫婷婷一直掛掉了孟康的電話,讓孟康心里那股火頓時燒得極旺。此時孟康的心里是失去了理智的,如果溫婷婷在他面前的話,他一定會動手報復的。然而,他現(xiàn)在的行動受到了嚴格的限制,就連大聲說話也不敢。所以,這會兒,他心里想的是,無論想什么辦法,也要讓溫婷婷接電話。
這世上,有的好人其實是受條件限制而變壞的。就如近來熱播的國產反腐電視劇《人民的名義》里面的祁同偉一樣?;蛘?,用一句古人言所說,人之初,性本善。但是,隨著環(huán)境的改變,人性也會隨著而改變的。
孟康這會兒真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一樣,想咬人,卻又不敢。但他把自己的這種遭遇歸結到是拜溫婷婷所賜。于是,在溫婷婷不接電話的時候,他當著的面給溫婷婷發(fā)了一條短信。短信只有一句話,就是,如果你再不接電話,我就把你曾經的光彩的照片傳到網上去。
在孟康的一旁,沒有說什么。但是,孟康的那條短信內容其實只是一句空話,因為,他以前從來都沒有給溫婷婷拍那些不能見人的照片。那只是氣極了,嚇唬溫婷婷罷了。
孟康的這招果然奏效,不一會兒,溫婷婷就把電話打了過來了。孟康聽出了溫婷婷的聲音中帶著顫抖,顫抖中又帶著恨和無奈。孟康仿佛對現(xiàn)在的這個狀況有一絲滿足感。甚至,孟康心想,以后逃出了這個鬼地方后,以此逼溫婷婷復合。
孟康在電話里向溫婷婷提出了見面一事,這是按他們提出的步驟來進行的。他們只要把人帶到了這個七樓里,第一步就算大功告成了。
溫婷婷問,孟康,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們都已經斷了,你干嘛還纏著我呢?
孟康說,那是你單方面提出來的,我可沒有同意。
溫婷婷氣極了,說,你想出爾反爾嗎?
孟康說,算了,不說那么多了,抽個時間,我們見次面再說。談得好的話,我們就算好聚取散吧。
溫婷婷停緩了好一會兒,說,好吧,什么時候?
孟康說,到時我再給你電話吧。
一掛掉孟康的電話,溫婷婷狠狠地把手機摔了出去,她卷縮在墻角,哭了起來。她知道,她現(xiàn)在就像被孟康捏在手里的螞蚱一樣,讓她怎樣,她就得怎樣。她現(xiàn)在就像一個活著的木乃伊一樣,被束縛得緊緊的。
馮欽又打來電話,要約她出去,她拒絕了。如今,她根本就沒有心情出去逛街什么的。甚至,她都沒有心思與馮欽來談這一場戀愛。馮欽在電話另一頭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了異樣,說要來看看她。溫婷婷又拒絕了。她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靜靜。但是,不大一會兒,馮欽還是按響了她家的門鈴。
溫婷婷還是為馮欽打開了門,馮欽看到溫婷婷的面色很差,便問,婷婷,你是不是生病了?溫婷婷說,沒有。她此時想裝成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可是,卻表演失敗了。馮欽問,婷婷,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了?溫婷婷心里清楚,這種事是不能說給馮欽聽的。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說自己的裸照在另一個男人的手里時,這個男人該會是多么地崩潰呢。所以,溫婷婷對孟康打來電話的事,咬著了牙關。馮欽現(xiàn)在這么擔心自己,追問自己現(xiàn)在所遇到的事情,而自己卻有苦不能說,真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溫婷婷終究還是把馮欽請出了自己的家,這會兒,馮欽對自己的每一絲關心,都會讓她愧疚,矛盾。她真的是想好好地靜一靜。她與孟康的事,她是想有一個一次性終結的辦法的。可是,這個辦法,她實在是想不到。認識他孟康這么久了,愛也愛了他那么久,而現(xiàn)在對他的恨,卻像是積累了好幾輩子似的。
八
尸體是在市郊外的一處小山坡上被人發(fā)現(xiàn)的。刑警中隊的中隊長李潔隊長接到警情后,馬上就率人趕到了那里。現(xiàn)場已被先到的同事們拉起了警戒線。
死者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子,看面目,很像一個未成年的中學生。死者的面部特征比較突出,一張非常中看的瓜子臉,齊肩長發(fā),面有粉黛,眼部有假睫毛,另有眼影。這是多么令人動心的容顏呀,真像日本卡哇伊的游戲女孩??墒牵珔s在這野外“睡著”了,而且還是睜著雙眼“睡著”的。
李潔問現(xiàn)場的同事,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偵查員小高說,經過初步勘察,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在十五個小時之前,死因是窒息性死亡。初步斷定,系他殺。
另外一個偵查員小王接著說,經勘查,現(xiàn)場并無打斗的跡象,也沒有其它可疑物品。我們懷疑,死者是被人殺害之后,拋尸在此。
李潔問,死者的身上有身份證明物件嗎?
小王說,沒有。另外,如果要開車從市里到這個地方來的話,只有這一條路基很爛的根基道可以走。這條路上并沒有監(jiān)控設備。
這時,一個年齡大概六十歲的報案人走過來,說,警察同志,你什么時候把她拉走?
剛才已有同事對報案人作過偵訊了,但是李潔擔心遺留什么,所以,她又重新對報案人進行了詢問。
大叔,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死者的?
大清早,五點半吧。我準備到集市上去買點東西。我看到她的時候,她一雙眼睛大大地睜著,我以為她是活著的呢??墒?,她卻一動不動,我感覺不對勁,問她是誰,躺在地上做什么,可是,她還是一動不動。我走近去,她還是不動。她那個樣子,真的是嚇死我了。
你還看到其他可疑的人嗎?
沒有。
你認識死者嗎?是不是你們這個地方的人?
不認識,我從來沒有見過。
現(xiàn)場偵查完畢了,死者被拉走了。李潔他們還得對死者的尸體進一步檢查,另外,第一步重要的工作,就是確認死者的身份。
不過,死者身份的確認工作進行很順利,就在發(fā)現(xiàn)尸體的當天下午,小高在資料庫對比上了死者的指紋。資料顯示,死者名叫蒲蒙蒙,二十三歲。上次她的指紋留檔入庫的原因是,一年前,警方接報案,稱市二環(huán)路寶君花源小區(qū)的C棟第七樓有一個傳銷團伙。局里高度重視,立即抽調警力,一舉拿下了該團伙部分重要人員。當時,對第七樓里的所有人都進行了指紋采取,入了檔。除了幾個重要的人員進行了短暫的拘留外,其余的人員都遣散了。
李潔和同事們仔細了解了一年前警方處理的那宗“愛爾玉”傳銷案的情況。會議上進行分析和討論,會議結果決定,蒲蒙蒙的被害很可能與一年前的傳銷組織有關。一部分同事對蒲蒙蒙現(xiàn)的人際關系進行走訪,另一部分同事則調查一年前被遣散與蒲蒙蒙有利害關系的傳銷組織成員。然后,兩組信息對接,分析。這樣,可以在破案的最佳時間里收集到有效的信息。
現(xiàn)在要找到一年前被遣散后那些已身處各地的傳銷人員已非易事。李潔他們最先找到的是周昆。一年前,愛爾玉組織被端時,周是是眾多傳銷人員中,被洗腦時間比較短的人,但卻是反抗得最厲害的一個人,當然,他也沒少挨揍。
周昆現(xiàn)在一家保險公司里面做經理,當李潔向他問起一年前的事來時,他的表情突然就有了明顯的變化。他說,那段事我不想去回憶了。
李潔說,你還記得蒲蒙蒙嗎?
周昆好像沒有反應過來,問,誰?
李潔想起來了,一年前,愛爾玉的組織成員都只知道一個名叫的女孩,卻知道蒲蒙蒙這個名字。于是,她說,你還記得那個名叫的女孩子嗎?
周昆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當初帶他進寶君花源小區(qū)的人正是,他是“非常記得她”的。不過,他停頓了好幾秒,才說,記得。怎么了?
李潔非常直接地說,她死了。
周昆的臉色突然減弱幾分難看的樣子,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李潔說,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向你了解一年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周昆狐疑,問,什么事?難道她現(xiàn)在死了,還與那件事有關嗎?
周昆這么問不無道理,之前案情分析時,也有同事這么問,但是,李潔認為,一年前,愛爾玉組織成員中有一半的人都是蒲蒙蒙拉進去的??梢赃@么說,拉字是用得比較中性化,其實,說騙字一點兒都不為過。所以說,當時警方解救被困的傳銷人員時,曾經一些很聽話的人的情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所以,李潔認為,為了在短時間內獲得更多的信息,兵分兩路,對蒲蒙蒙生前的人際關系進行走訪。
李潔回答周昆,說,那件事與她的死有沒有關系,我們現(xiàn)在不是正在求證嗎?
周昆沒有說什么,好像他在想,蒲蒙蒙畢竟已經死了,一切恩怨也就到此為止了。
李潔說,你可以說說,一年前,那件事,你所知道的情況。
周昆沉默了幾秒后,說,當時,我被她帶到了那個小區(qū),她說她租住在那里,我本來是不會上樓的,可是,她說讓我上樓去坐一會兒。上樓后,我就立即被兩個男子給控制住了。他們收了我的證件,還搶了我的手機。真的沒想到,她會是傳銷人員,而且還是一個小頭目。之前還像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子,瞬間就翻了臉,變了樣。他們強迫我聽課,不聽就挨揍,又強迫我打電話給親友,我不打,他們又揍我。那種滋味,真像是活在了解放前。
李潔問,你在那里呆了多久?
周昆說,半個多月。
九
李潔問,你知道當時是誰報案的嗎?
周昆看了看李潔他們,說,這個我不知道。那天我們正在聽課,門突然被敲響了。吳鋼去開的門,門一開,就涌進了一大幫人。他們進來就亮明了警察身份,我當時一看到是警察,就第一個站起來,跑到了一個警察的身邊,請他們救我。我也不知道誰報的警,也可能是小區(qū)里的其他住戶。
李潔問,當時誰與她的矛盾最突出?
周昆說,都突出,都恨她。
李潔對周昆的這句話是不采信的。因為,據了解,當時警察遣散那些成員時,還是有一部分成員被嚴重洗腦了。他們認為警方此舉斷了他們的財路,對警察有一些抵觸的情緒。
周昆繼續(xù)說,連她男朋友都恨她。你說這個女人該不該死?
李潔問,她男朋友是誰?
周昆說,難道你們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誰?就是那個叫孟康的。不過,那個叫孟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居然把他前女友騙去了。
李潔問,孟康的前女友是誰?
周昆淡淡地笑了笑,說,你們的工作做得很不到位喲。
李潔輕輕地笑了笑,說,所以現(xiàn)在需要你能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資料。
周昆說,孟康的前女友好像叫溫婷婷,我被騙到那里沒兩天后,她也就被孟康給騙去了。我聽說,孟康是用溫婷婷的裸照要挾她的。你不知道,當時溫婷婷是一個人到小區(qū)去的。她一進七樓房間,也就馬上被控制住了。溫婷婷說要走,吳鋼和吳鐵兩人那真是不叫人,只要進入那個房間里,不管男女老幼,伸手就打耳光。溫婷婷當時比我第一次進去時更激動,她大叫大鬧,吳鐵連給了她好幾個耳光。一旁的孟康終于人性還未全滅,他向吳鋼他們代溫婷婷求饒了。
周昆說到此處,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李潔問,后來呢?
周昆說,七樓房間里的所有人中,就我和溫婷婷的情緒最強烈了。不,應該,溫婷婷的情緒是最強烈的。她去的第一個晚上,溫婷婷一晚都沒有睡覺。她看孟康那小子的眼神全是恨。她恨孟康把她騙到傳銷里面去。第一天,吳鋼他們不允許孟康和溫婷婷說話,我猜測,他們當時的想法是把溫婷婷打溫順一些之后再給她做洗腦工作。溫婷婷大概是去了之后的第三天才不叫不鬧的,但是,也不說話,我看到孟康在跟她說些什么,但溫婷婷卻一句話都不說,只恨恨地看著他。
周昆停頓了一會兒,好像不想再說下去似的,李潔問,再后來呢?
周昆說,后來,溫婷婷的舉止開始異常起來,偶爾傻笑,偶爾自言自語,她有一次把一張飯桌給掀翻了,吳鋼和吳鐵又打了她。那次,孟康又代她求饒,但吳鋼他們并沒有領情。吳鐵他們邊打邊罵,罵她裝瘋賣傻想逃走。后來,也不知道溫婷婷進來后的第幾天,吳鋼他們發(fā)現(xiàn)溫婷婷居然是真的傻了瘋了。她居然把大小便都拉在褲子里了。短短幾天的時間,一個時尚美麗的女孩子就變得像瘋人院的邋遢不堪的傻子了。
李潔插話,問,你是說她精神是真的異常了嗎?
周昆說,不然呢?誰會演戲演得把屎尿都拉在褲子里呢。
因為,一年前,警察在解救那些被困的傳銷成員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精神失常的人,所以,這個信息目前很重要。李潔問,再后來呢?
周昆說,一天晚上,和吳鋼把溫婷婷叫出了七樓房間,他們回來時,就不再見到溫婷婷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把溫婷婷給真放了,還是怎么樣了。當時,孟康向問溫婷婷去哪里了時, 說把她送回家了。再后來,沒幾天,警察就到了。不過,話說回來,也許溫婷婷真是演戲裝瘋,可能就是她報的警。
李潔之前查過當時的接警記錄,報案人并不是溫婷婷。
周昆接著說,在那里,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溫婷婷那件事了。其他人的遭迫程度都差不多。
李潔說,這一年來,你有與當時那里的一些人聯(lián)系過嗎?
周昆說,沒有。一個都沒有。進那個小區(qū)的那件事,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噩夢,人生的污點。那里的每個人,對我來說,都已經不正常了。
李潔說,據我們了解,當時愛爾玉的大老板逃了。你在那里期間,有見過他嗎?
周昆問,你是說龐毅嗎?他不是后來也被抓了嗎?
據李潔之前了解的情況,龐毅并不是最上線的老板,只能算得上愛爾玉的二號人物?,F(xiàn)在聽周昆這么一說,愛爾玉的大老板當時并沒有現(xiàn)過身,只是身為副董事長的龐毅偶爾會到小區(qū)七樓去一趟。
李潔岔開話題,問,你是怎么認識蒲蒙蒙的?之前你和她認識很久了嗎?
周昆的臉色有點緊張,說,被騙的那天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之前有在網上聊過天,算是在網上認識很久了吧。
李潔看出來了,周昆在這個問題并沒有說實話。他在隱瞞什么。
走訪過周昆之后,李潔和同事找到了蒲蒙蒙的表妹何小悠。何小悠已知道表姐遇害的消息了。當李潔他們向她表明身份之時,她就差點哭了起來。
李潔知道,何小悠有一個男朋友叫桑波,一年前,何小悠進和愛爾玉傳銷組織后,便把桑波也叫去了。聽說,桑波進入那個小區(qū)七樓到到警方來時,他的情緒都沒有大的波動,是一個相當冷靜的一個人。
何小悠先步入到關于她表姐的話題上,她問李潔,警察同志,我的表姐是怎么死的?
李潔說,初步斷定是窒息而死。現(xiàn)在正在做進一步尸體檢驗工作。
何小悠說,我表姐是被人殺死的嗎?
李潔點了點頭,說,現(xiàn)在初步斷定是他殺。
何小悠聽后,更難過起來,她問,警察同志,你們現(xiàn)在找到兇手了嗎?
李潔說,現(xiàn)在正在偵查,何小姐,你現(xiàn)在做什么?
何小悠說,我現(xiàn)在在一家瑜伽館擔任教練員。
李潔問,你和你表姐最近一次見面聯(lián)系是什么時候?
何小悠說,自從一年前,我們從愛爾玉出來后,就沒有再聯(lián)系過了。
李潔說,你們不是姐妹,為什么沒聯(lián)系過?
何小悠說,電話有聯(lián)系過多次,但,工作都很忙,就沒有見過面了。
李潔說,一年前,你是被你表姐叫進愛爾玉的嗎?
何小悠只是回答了一個嗯。
十
李潔問,當你知道愛爾玉是傳銷織后,你恨你表姐嗎?
何小悠抿了抿嘴,說,我從不認為愛爾玉是傳銷組織,我不恨我表姐,我挺感謝她的。愛爾玉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是傳銷組織。我們只是憑自己的能力發(fā)展業(yè)務。
李潔沒想到何小悠到現(xiàn)在還沒有認識到愛爾玉組織的性質,看來,她是被嚴重洗腦了。李潔不得不把愛爾玉的性質等問題再次對何小悠闡述。
何小悠聽后,說,警察同志,你別說了,事情都過去了,現(xiàn)在我也沒再做那個工作了。我現(xiàn)在最關心的事,還是表姐她的事。我希望你們能夠盡快抓到殺死我表姐的兇手。
李潔說,我們一定會盡快抓到兇手的。你知道你表姐有男朋友嗎?
何小悠說,有,不過,后來表姐在電話里說,他們分手了。但是,具體情況我不知道。
李潔問,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孟康。何小悠回答。
李潔問,一年前,孟康的前女友溫婷婷是不是被孟康叫進了愛爾玉?
何小悠說,是。
李潔問,后來警方到那里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溫婷婷,是怎么回事?
何小悠回答,她到了沒多久就病了,我表姐就把她送回家了。
李潔問,她得的是什么???
何小悠說,我也不知道,反正她當時的情況有點不好,大小便都失禁了。
期間,吳鋼和吳鐵有打過溫婷婷嗎?
何小悠的言辭有點閃爍,說,他們只是稍微地管制了一下她,并沒有動真格打她。
何小悠這種言辭還在維護著曾經的愛爾玉的形象。
李潔說,一年前,吳鋼和吳鐵就被公訴機關以私自拘禁罪和故意傷害罪給起訴了,現(xiàn)在還被關著。
何小悠說,這個我知道。
李潔說,桑波呢,他現(xiàn)在哪里?
何小悠說,我和他也早就分手了,之前在愛爾玉的時候,他假裝得很配合,后來,警察一到,他馬上就露出本來面目,說我們是傳銷,私自拘禁他人。也是他一個勁兒地告吳鋼兄弟倆。出了愛爾玉,曾經對我非常好的他,幾乎每天都會動手打我,是真打。后來,我忍了三、四個月后,就與他分手了。他也倒干脆,在又打了我一次之后,就答應了分手。這大半年來,我再與沒有與他聯(lián)系過了。不知道他現(xiàn)在哪里。
在走訪完何小悠時,李潔接到了局里法醫(yī)同事小郝打來的電話,同事說蒲蒙蒙的下體內有男人的精液。并且,還有一個重要情況,蒲蒙蒙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李潔一聽,她覺得之前的判斷有些錯誤,對于走訪了解一年前的與蒲蒙蒙有過接觸的那些愛爾玉成員一事,感覺像是浪費了破案的黃金時間。李潔向另一組了解蒲蒙蒙近期人際關系的同事小高打去了電話,她詢問他們了解的情況如何。小高在電話里說,我們發(fā)現(xiàn)了兩個可疑的人。一個是孟康,一個是馮欽。
李潔問,孟康和蒲蒙蒙一直都保持聯(lián)系嗎?
小高說,對,我們也覺得奇怪。有目擊者說,蒲蒙蒙被害的那天,孟康還和蒲蒙蒙在一起。我們去找過孟康了。他說當天是無意間遇到蒲蒙蒙的。不過,我們覺得他在撒謊。據我們調查,他這一年來,一直都與蒲蒙蒙保持著聯(lián)系。另外,那個馮欽的嫌疑也不小,我們調查發(fā)現(xiàn),一年前,他追求過孟康的前女友溫婷婷,后來,溫婷婷被孟康叫進了愛爾玉后,他就沒了溫婷婷的聯(lián)系了。這一年來,蒲蒙蒙也會經常和他見面。馮欽說,他和蒲蒙蒙曾經在一個鞋廠里是同事。說到馮欽,我們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情,一年前,馮欽追求溫婷婷時,把自己裝扮成成功的商人,經常開著租來的豪車出現(xiàn)在溫婷婷的面前,還說自己名下有好幾家公司。其實,馮欽就是一個工廠打工仔。對此,馮欽的解釋是,他當時就想把溫婷婷追到手。所以,他把自己打扮成一個身價千萬的商人。聽他說,他表白好幾次后,溫婷婷終于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了??墒?,后來,在溫婷婷答應沒幾天后,溫婷婷就消失了,他就沒再找到過溫婷婷了。
李潔問,你們現(xiàn)在有找到過溫婷婷?
小高說,沒有,我也問過孟康了,他說他也一直在找溫婷婷。
李潔說,剛才小郝打來說,死者下體內有精液,而且死者還有三個月的身孕,你再去找一下孟康和馮欽,拿到他們的生物樣本。
與小高通完電話后,她決定還把再去偵一下一年前被遣散的其他愛爾玉成員,特別是那個楊經理和龐總。他們倆是知道愛爾玉大老板的,可是,一年前,他們去死扛著不說。
那個楊經理全名叫楊達石,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非常斯文。不過,他的學歷卻只有小學文憑,用他的話說,他就是一個跳級生,小學一畢業(yè)就進入社會大學。楊達石嘴巴很厲害,進入社會后,他在一個小型加工廠里當了幾年童工,后來,就開始跟著一個同村的親戚跑業(yè)務,他那張厲害的嘴皮子就是在那個時候練出來的。楊達石雖然在愛爾玉擔任“講師”,但后來在愛爾玉組織被警方端了之后,他并沒有受到什么懲處,只是口頭教育了一番后,也被遣離了。
十一
聽到警察小高說要采取他的生物樣本時,孟康微微有了一絲緊張。他問小高緣由,小高說,只是普通的偵查程序。最終,孟康還是配合了。小高說,你知道蒲蒙蒙懷孕了嗎?
聽小高這么一說,孟康的表情更顯得緊張,他說,不知道。
小高說,上次你說蒲蒙蒙遇害那天是無意間遇到她的,可是,據我們調查,這一年來,你一直都遇她保持著聯(lián)系,且經常見面。你為什么向我們隱瞞這些?
孟康的緊張表情一直沒有緩解,現(xiàn)在聽小高問起這個問題來時,他卻沉默不答了。
小高繼續(xù)說,另外,溫婷婷現(xiàn)在的消息,如果你知道,希望你也不要隱瞞。
孟康說,我沒有隱瞞。我真的在找她。
小高說,好吧,今天打擾你了。如果想到什么,給我們打電話。
李潔和小高在走訪完后,回到局里,把采集到的信息進行會議分析討論。他們的梳理如下:
孟康和溫婷婷原是情侶,一年前分手,孟康被在網上認識的蒲蒙蒙騙到了愛爾玉傳銷組織里。后經警方解救,現(xiàn)在他在一家酒吧里上班;
在溫婷婷與孟康分手后,馮欽逛追溫婷婷,但不久后,溫婷婷被孟康騙到愛爾玉。她被騙到愛爾玉后,受到吳鋼等人的毆打,精神受到摧殘,有點失常,現(xiàn)在不知她的去向;
馮欽,蒲蒙蒙的原工廠同事。
龐總,原名龐玉華,愛爾玉“副董事長”,楊達石,愛爾玉“講師”,蒲蒙蒙,愛爾玉“營銷主管”。何小悠,蒲蒙蒙表妹,桑波,何小悠前男友。周昆,最后一個被騙進愛爾玉的人。這些人在一年前被遣散后,各自都重新找了工作。而這一年來,一直與蒲蒙蒙有聯(lián)系的人,就只有何小悠、孟康,馮欽。根據調查,蒲蒙蒙生前聯(lián)系頻繁的男子就孟康,馮欽。而這一年來,蒲蒙蒙也沒有再找工作,關于她的收入,何小悠的前男友桑波提供過一個情況,說蒲蒙蒙偶爾當酒托,偶爾也會去夜店里陪酒。
就在李潔和同事繼續(xù)對嫌疑人進行走訪調查時,法醫(yī)同事傳來消息,被害人腹中的胚胎是孟康的,而被害人體內的精液是桑波的。
聽到這個消息,李潔感覺很意外,胚胎是孟康的,精液是桑波的,這些事情都是蒲蒙蒙自愿接受的嗎?
就在李潔準備對孟康進一步調查時,馮欽卻到警局報警求助,他說,他遭遇了襲擊,還不止一次,前面有兩次,一次是在高空墜物,一塊磚直接落在了他的面前,一次是老街石梯路時,被人推了下去。前兩次我都以為是意外。但是,這次他是被戴口罩的人給揍了,揍得不輕,眼皮都腫了。
警方根據馮欽提供的線索,很快找到了揍他的嫌疑人,原來不是別人,正是孟康。孟康被逮捕到了局里的審訊室里。李潔認為,孟康報復馮欽,說不定與蒲蒙蒙的死有關。
面對審訊,孟康一直問為什么抓他。李潔說,你涉嫌故意傷害他人。
孟康搶著說,我傷害誰了?
李潔說,馮欽。你幾次襲擊馮欽的證據,我們都已找到,孟康,你希望你不要做無意義的反抗。
孟康聽到后,不說話了。
李潔接著問,你為什么要襲擊他?
孟康還是不答。
李潔說,是不是因為蒲蒙蒙?據我們調查,馮欽和蒲蒙蒙的關系不一般。
孟康說,不是因為她。
李潔問,那你為什么要襲擊馮欽?
孟康此時有些激動了,他說,一年前,他為了追求溫婷婷,就讓蒲蒙蒙把我騙進了傳銷。你們不知道吧,馮欽他才是那個傳銷組織的大老板。關于馮欽的事,我就給你多說一點吧。我想你們肯定還沒有查到他的一些見不得人的底細。他本來就是一個工廠的打工仔,因為幾年前,他被別人騙進過一個傳銷組織里,出來后,他就開始計劃干傳銷。他騙他廠里的吳鋼和吳鐵說一起開公司,讓他們入“技術股”。吳鋼和吳鐵他們就是兩棒錘,就信了他了。而龐玉華和楊達石是馮欽最初坦露計劃并拉他們入伙的人,他們的關系還是比較鐵的。至于一年前,龐玉華和楊達石沒有把馮欽供出來,是因為還想卷土重來。你不是問我為什么要襲擊他嗎?他的這些底細我之前其實并不知道,但是,一年前,我從那個傳銷組織被解救出來后,就去找婷婷。在婷婷的同事,朋友那里,我得知馮欽向她求愛了。其實,在沒有與婷婷分手時,我就見過馮欽了。當時只知道他是一個什么公司的老板。這一年來,我打探到了他的底細,原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老板??蓯旱氖牵麨榱说玫芥面?,居然叫蒲蒙蒙來騙我。蒲蒙蒙也是被他拉進傳銷的。蒲蒙蒙簡直就是一個白癡,馮欽說啥,她就做啥。這一年來,我發(fā)現(xiàn),當初蒲蒙蒙為了騙人進愛爾玉,在網上主動勾搭一些男人,甚至明確提出陪睡。說得難聽一點,她就是那種半點朱唇萬人償的人。那個周昆就是被那樣騙進那個七樓的。
李潔打斷他,說,等等,你的意思是說馮欽叫蒲蒙蒙來破壞和溫婷婷的感情,然后,馮欽就可正大光明的追求溫婷婷,是吧?
孟康說,對,他使出這招,實在是太陰了。說著,他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忿恨了。
李潔問,是溫婷婷向你提出的分手嗎?
孟康點了點頭。
李潔問,你認識蒲蒙蒙是在與溫婷婷分手前,還是分手后?
孟康抿了抿嘴,說,分手前。
李潔說,當時,你和蒲蒙蒙的關系如何?
孟康猶豫了一下,說,一般,普通。
李潔看出了他沒有說實話,說,為什么猶豫?你在撒謊。
孟康有點緊張了,說,可是當時婷婷已與那個馮欽好上了,當時我覺得我們的感情到頭了,所以,就與蒲蒙蒙聊得來了。
李潔問,你確定當時溫婷婷與馮欽在談戀愛嗎?
孟康說,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男朋友天天和一個女人走在一起,你難道就不起疑心嗎?
李潔心里有點難堪,因為她現(xiàn)在還沒有男朋友,與前男朋友分手都已經四年了。李潔問,你答應與她分手了嗎?
孟康說,答應了。
李潔說,既然你們沒有感情了,你也答應與她分手了,為什么之后還要報復馮欽?
十二
孟康說,答應與她分手時真,但說沒感情是假。與她分手了,我被蒲蒙蒙騙進了傳銷,當時跟婷婷打電話,她說她已經在與別人交往了。當時聽了很生氣,心想,這么快就與別人戀愛了,肯定是在與我沒分手前就背叛了我,所以,當時我就想報復她。后來就把她騙進了寶君小區(qū)七樓。本來我是想利用那些傳銷人員的手報復她的。可是,當我看到吳鋼他們真動手打她時,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我那會兒就后悔了??墒?,當時我也身不由己。只能一次次向吳鋼他們求情??墒撬麄兏静焕?。沒想到,后來,婷婷她精神失常了。吳鋼他們怕被拖累了,于是就把婷婷送走了。再后來,我出來了,找婷婷,卻一直沒有找到。我卻意外了解到了馮欽和蒲蒙蒙他們在一年前對我使的鬼計。這一切都是馮欽所造成的,我要讓他付出代價。所以,我想讓他意外地死去,可是,好幾次都沒有成功,于是,我決定不讓他意外死去了。那天,我正準備打死他時,卻有過路的人發(fā)現(xiàn)了,于是又沒有成功。
李潔說,那蒲蒙蒙的死呢?
孟康說,她的死與我無關,我沒有殺她。
李潔說,你既然恨她,那為什么她腹中的胎兒是你的?
孟康又有些緊張了,說,這一年來她還纏著我,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來找我時,跟我道歉。我趕她了幾回,可是,后來,就趕不走她了。這一年來,前半年是恨她,后半年卻對她恨不起來了。畢竟,她也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李潔說,前面你說,蒲蒙蒙死亡當天,你去找過她,為什么事?
孟康說,是她打電話過我,說有事要跟我說,讓我去找她。當天,我心情有些不好,找了一年了,都沒有找到婷婷。這一年來,自己的心情越來越無法自控,心情說不好就不好。她那天讓我去找她,我本不想去的。她說要告訴我一個好消息,我以為是關于婷婷的??墒牵业搅怂抢锖?,她盡說些沒用的瑣事兒。這一年來,我很多次問她,當時她和吳鋼把婷婷送到了哪里。但她說,當時只有吳鋼一個人開車把婷婷拉走的,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而吳鋼之前則交代,他把婷婷拉到郊外,扔在路邊就走了。后來的事,他也不知道了。見她根本就沒什么好消息可以告訴我,我就便走了。
偵訊完孟康,李潔緊接著就對桑波進行偵訊。因為蒲蒙蒙體內有桑波的精液,所以,他的嫌疑幾乎大過了孟康。
在審訊室第一眼見到桑波的表情,李潔就越發(fā)覺得他是有問題的。
桑波微微低著頭,不說話,表面看起來很安靜,但可以看出來他內心一點兒也不安寧。
李潔心想,現(xiàn)在就算不對桑波說一句話,他也會扛不住的。但是,趁桑波心理素質薄弱,對他進行偵訊一定會有收獲的。
李潔問,桑波,你為什么撒謊?蒲蒙蒙死亡當天,你說你在工廠里上班,但是,我們調查了,那天你根本就沒有上班,而且后面兩天你也沒有去上班。那三天時間你去哪里了?
桑波有汗水從臉面冒出來了,他吞吞吐吐地說,在…家…
李潔說,你還要說謊嗎?
桑波輕聲地說,我沒有。
李潔問,你和死者是什么關系?
桑波說,沒有關系。
李潔問,那死者的體內為什么會有你的精液?
桑波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我們就發(fā)生了那一次關系,我是用錢買的。她之前就有和別人這樣過。
李潔說,你又撒謊,她都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桑波愣了愣,說,我不知道她有身孕。老實說,見到她第一眼,我就非常喜歡她。她是何小悠的表姐,但她的樣子看起來卻像是比何小悠還小。比起何小悠,我打心里更喜歡她。后來,愛爾玉被你們警方端了后,何小悠還執(zhí)迷不悟,還想跟著蒲蒙蒙一起再搞愛爾玉傳銷,但是蒲蒙蒙好像不同意再做了,于是,何小悠當時還有些埋怨蒲蒙蒙沒有做好愛爾玉的決心。我見她那樣,再加上我漸漸發(fā)現(xiàn)我和她的性格不合后,我就和何小悠分手了。后來,我在酒吧碰見過蒲蒙蒙,她正在陪別人喝酒。我在灑吧里打聽到,蒲蒙蒙還會陪人過夜,所以,我就找過她幾次,她不答應,還罵我對不起何小悠。我對她說我與何小悠早已經分手了。她居然還是罵我。但是,我并沒有生氣。我真的是太喜歡她了。可是,就在幾天前,她居然答應陪我過夜了。其實,不叫過夜,叫陪睡。那天我們在賓館里開的房。剛開始我以為她是被我的真心打動了吧。不過,后來,我覺得,她可能是缺錢了。陪我的時候,她就像一條死魚一樣,事后,她向我索要了一千多。我給她了,我覺得縱然她是一條死魚,但我卻是一只愛她愛得要死了的貓。后來,我們出了賓館,她就立馬一個人走了。
李潔心里暗暗地罵了一句“變態(tài)”。問,那你之后去哪里了?
桑波說,回家。
李潔問,蒲蒙蒙之后去哪里了?
桑波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審訊完桑波后,李潔對孟康和桑波的陳述進行了分析,她覺得他們兩人中可能有一個人在說謊。如果桑波沒有說謊的話,那么蒲蒙蒙怎么突然答應桑波的要求,是真的缺錢用嗎?她要錢做什么?小高說,蒲蒙蒙會不會準備去打胎,所以急著用錢。
李潔點了點頭,說,這個因素不排除。李潔問小王,你們在發(fā)現(xiàn)蒲蒙蒙尸體的現(xiàn)場有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
小王說,根據我們這幾天的走訪調查,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輛可疑的車,我們懷疑那就是兇手運尸體的工具。
李潔問,現(xiàn)在調查出車子的信息了嗎?
小王說,剛剛調查出來了,是一家汽車租賃公司的車子。
小高說,車也有出租的?
小王說,當然有。另外,租車人的信息也查到了,是何小悠的身份信息。但是,何小悠根本沒有駕照。當天租車時,和何小悠一起的還有一個人,他是馮欽。
十三
當何小悠一聽到李潔對她問起租車一事時,她的表情明顯有些緊張。但是,她還是強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她非常坦白地回答,對,我和馮欽是一起租過車,但是,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李潔問,你和馮欽租車做什么?
何小悠剛才的緊張態(tài)度全然沒有了,她開始變得輕佻起來,說,馮欽他說他想與我車震。所以我們就去租車了。
李潔以為聽錯了,說,車震?
何小悠淡淡地笑了笑,說,警察同志,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現(xiàn)在我和馮欽在耍朋友。情侶間玩點刺激的性游戲,這不犯法吧。倒是我表姐,聽說她曾經在夜店里出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潔說,我們調查發(fā)現(xiàn)你們租車去過你表姐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你怎么解釋?
何小悠又平淡地回答,說,這沒什么好解釋的。只能說巧合了。那天我們就想找個偏僻的地方,既野戰(zhàn)又車震了。你總不能說,讓我們在高速路上去車震吧?
李潔提高了語氣,說,請你好好回答我們的話,別一口一個車震野戰(zhàn)的。
何小悠不說話了,但臉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李潔問,前兩次來見你,你不是這種態(tài)度,為什么這次來問你問題,你就這樣的態(tài)度?
何小悠說,前面你們在查殺死我表姐的兇手,而現(xiàn)在你們卻在查我和馮欽的私事。
李潔說,我們不是在查你們的私事,這是我們執(zhí)行任務的過程。希望你配合。不妨直說,蒲蒙蒙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郊外,你們是有非常重大的嫌疑的。不是說你現(xiàn)在這樣隨便說些謊話就可以躲過我們的偵查的。
何小悠聽后,又不說話了,表情有些僵僵的了。
李潔說,你要清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人不是我殺的。何小悠冷冷地說出了這句話。
李潔說,是誰殺死她的?
何小悠沉默了片刻后,說,那天我看到桑波和她從賓館出來,我心里當時就憤怒了。雖然我和桑波已分手很久了,但是,我最不愿意看到他和我表姐搞在一塊。他可以去找任何女人,但是,就是不能找我表姐。換句話說,我表姐可以勾搭任何男人,但是,不能勾搭曾和我呆過的男人。也就在那一瞬間,我覺得他們兩人都惡心死了。幾小時后,心里憤怒無處可發(fā)的我決定去找表姐算賬。去了她家,我記得她家的門是虛掩著的,根本沒有鎖,進房間后,我看到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是睜著的。當時,我滿腦子都是報復,所以,隨后把自己的挎包向她扔去,她絲毫不動。我以為她那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表現(xiàn),于是,爬上床,就去掐她的脖子。我也不知道掐了多久。反正從始至終,她都一動不動著。好幾分鐘后,我才有所冷靜。她還是睜著眼睛看著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發(fā)現(xiàn)不動勁了,我掐死了她。我一下子嚇得掉下床了。我之前的報復意識全沒有了,我只知道,我殺人了。我害怕極了。我拿出電話來,打給馮欽。因為,那會兒,馮欽是我唯一信得過的人了。從愛爾玉組織解散后,我失落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從小就想干一番事業(yè),愛爾玉是我認定的最好的一個發(fā)展平臺。我投入了全部精力和財力,只想有一天能夠成功把愛爾玉做得家喻戶曉,到時自己也就算是功成名就了??墒?,你們卻說愛爾玉是傳銷。愛爾玉被解散后,我找過好幾次龐總和楊經理,最后,從他們那里,我認識了馮欽。那時我才明白,曾經一直領導我們的是他。我開始找他,希望他能重新帶我們再次創(chuàng)業(yè)。他也答應了,只是說時機還不熟。后來,我們慢慢地走得親密起來。后來,我們就成為了情侶。他懷疑過,一年前,愛爾玉被你們查了,可能就是我表姐當了“叛徒”,告了密。她可能就是為了那個孟康才那么做的。真不知道她那個筋不對,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好好的事業(yè)都毀了。說遠了,我還是說剛才說的事吧。我把馮欽叫了過來,對他說我把表姐掐死了的事。他聽后,絲毫沒有慌張,他冷靜地坐著。一會兒看著床上的表姐,一會兒看著我,一會兒又低頭看著地板想著什么。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后,對我說,你把剛才的詳細情況再給我說一遍,越詳細越好。我聽后,我知道他在為我想辦法,那會兒,他就像我的救命稻草一樣,哦,不,他就像我的救命菩薩一樣。我把之前的事詳細地對他說了一遍。他突然問我,說,你是說從你進屋到現(xiàn)在,你表姐一直都沒有動過?
我點了點頭。
他問,你掐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動過,對嗎?
我又點了點頭。
他突然說,她不是你殺的。
我聽后愣住了。我極力回憶著剛才的一切。我好像明白了。我進表姐的房間之前,她就已經死了。我突然有一種釋重感,就像心口上壓著的一塊大石頭沒了。
他接著說,可是,現(xiàn)在看來,警方還是會認定是你殺死你表姐的。因為現(xiàn)在這里留下了你許多“罪證”。
我一聽,感覺自己剛爬出地獄時又掉了下去一樣。我哭著問,怎么辦,怎么辦?
他說,別吵,讓我想想辦法。
后來,他想到了辦法。我們租來了車,把表姐的尸體搬出她家里,找一個地方扔掉。再把她房間里我們留下的痕跡全清除。所有的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警察同志。
何小悠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是發(fā)表感想一樣說,到底是什么東西讓我對表姐這樣做了?
十四
之后,李潔對馮欽進行了審訊,他剛開始不愿意開口,但聽到何小悠交代的事之后,他也交代了。他交代的情況和何小悠的情況差不多。如果他們倆之前沒有串供的話,案子仿佛又回到了調查起步點了。
發(fā)現(xiàn)蒲蒙蒙尸體的的地方不遠處,有一片小山包。那個小山包的形態(tài)還是比較憨大的,但樹木不多,一棵松樹下坐著一個人,他吸著煙,吐著煙霧。他經常一個人都會到這個山包上來坐坐。一句話也不說,像這種一個人在山上發(fā)呆的事,實在不像一個打扮著前衛(wèi)的年輕人會做的事兒。年輕人也不知道以后他還有沒有機會再來這里坐坐了。上次打傷那個名叫馮欽的人后,他就被羈押起來了,但是,昨天他被族親保釋了出來。
盡管自己現(xiàn)在還有自由,但是,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遲早會水落石出的。他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他現(xiàn)在也許正被監(jiān)視著。然而,他心里想的卻是,一切都無所謂了。
被保釋出來后的接連三天,他都會這個山包上去坐坐。第四天去時,剛到他經常呆坐的地方,就看到了那幾張熟悉的面孔。年輕人稍微驚諤之后,又恢復了平靜。仿佛把那幾個人視為透明人一樣。他依然坐了下來,拿出了煙來抽。
李潔說,孟康,說說吧。
孟康望了望天邊的云,云正向山這邊飄過來,天陰,云看起來就特別地令人有悲傷感。他終于還是開口了,說,從哪里說起呢?就從蒲蒙蒙的死說起吧。她是被我掐死的。
李潔說,為什么要這么做?
孟康說,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么就掐死她了。也許我有人格分裂癥吧。既愛她,又恨她。就像我對婷婷一樣,也是既愛她,又恨她。你們調查過,肯定知道我與她們倆之間的關系,婷婷她向我提出了分手,而蒲蒙蒙卻向我提出了結婚。蒲蒙蒙向我提出結婚,我怎么可以和她結婚呢?都是因為她,我才和婷婷鬧得分手的下場??墒?,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一年來,我居然還和她好在一起。那天,她打電話給我,說有事情給我說,我去了后,她告訴我說她懷孕了,還說是我的小孩。她的這句話在我看來就非??尚?,小孩是我的?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一個生活圈子很亂的人,為這個事,我們就吵起來了。后來都吵兇了,她就說她肚子里的小孩子不是我的了,她說她只是騙我,還說她已準備好錢去打掉了。我聽后,感覺她太無理取鬧了,于是,便打了她一耳光,她還手了,我們就扭打了起來,她人個子小,被我推到了床上,那一刻,我就像一個魔鬼,我居然把她給掐死了。我是呆了好一片刻后才回過神來?;剡^神后,我想打120救她,但是,我發(fā)現(xiàn)她已經沒氣息了。我的腦海里閃出了兩個念頭,一個念頭是覺得她該死,都是因為她,我才失去婷婷的。而另一個念頭覺得她還是愛我的,而我也是愛她的,我怎么可以親手把她給殺了。可是,后來我什么都沒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她家的。腦子里仿佛在嗡嗡地響一樣。走在大街上,我看到每一個人,都仿佛是幻影。
回到家后,我坐到了天黑,我想還是把她的尸體藏起來比較好,哪怕是藏在她家的衣柜里面。于是,我又往她家跑去,但是,卻發(fā)現(xiàn)她的尸體不見了。我當時甚至有一點暗自高興,也許是自己嚇自己,我根本就沒有把她掐死,她只是昏迷了而已。然而,第二天,我居然聽說你們在郊外發(fā)現(xiàn)了蒲蒙蒙的尸體。我當時就嚇得差點癱瘓了。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尸體怎么會跑到郊外去,難道是尸變,蒲蒙蒙變成了僵尸了嗎?
然而,天意弄人,真沒有想到,蒲蒙蒙的尸體會被人扔到這小山包附近。
說到這里,孟康看了看李潔,說,你們不是想知道婷婷現(xiàn)在在哪里嗎?
李潔說,我們現(xiàn)在知道她在哪里了。
孟康看了看他面前的一棵一米左右高的小松樹,說,不虧是警察。婷婷現(xiàn)在就躺在你們面前的這棵小松樹下。
李潔和同事們發(fā)現(xiàn)孟康這幾日天天往這山上跑,就覺得非常可疑了。今日,李潔早早地帶人來到這里,他們通過仔細勘查,發(fā)現(xiàn),那棵小松樹下的土比周圍的土都新鮮不少。如果這棵小松樹是自然生長的話,那就沒必要翻動樹下的土,如果這棵小松樹是后來栽上去的話,那么這么大的一片山,為什么要在這里單獨新栽一棵小松樹呢?李潔他們有了大膽推斷,溫婷婷可能已經死了,她可能就被埋在了這里。但是他們沒有挖開那些新土,他們想挖出孟康心里的秘密。
李潔問,溫婷婷是什么時候去世的?
孟康說,半年前。
李潔問,她是怎么去世的?
孟康吸了一口快抽完的煙,然后把煙蒂捏在了手里,用拇指和食指把煙蒂上的還透紅的火星捏滅了。然后,他微微抬起頭,又望著天上的那片烏云,看了一會兒后,閉著眼睛說,婷婷也是我親手掐死的。
李潔有些驚訝,她之前以為溫婷婷可能是患病去世的。但是,她沒有想到孟康也會殺了她。李潔語氣有些變重了,問,你什么要那樣做?
孟康還是閉著眼睛,但是,淚水卻是溢了出來。他含淚說,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婷婷她那樣瘋瘋癲癲地活著,我是在幫她解脫。你不知道,出了愛爾玉組織后不久,我就找到了婷婷。不過,她已成為街邊的一個邋遢不堪的流浪人了,一個全身臟兮兮的女乞丐了。我開始照顧她,為她專門租了一個房子,把她鎖了起來,可是,她大小便都已失禁了,且瘋言瘋言著。我照顧了她幾個月后,我漸漸發(fā)現(xiàn),讓她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其實是讓她受苦受罪。于是,我便把她帶到了這里,然后,親手送她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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