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半不還家,路邊賞槐花

不知不覺中,春天已過去了一大半。像桃花、梨花這類嬌艷出眾的花早已享受過春風細雨的潤澤而芳菲殆盡,悠然謝幕了。連我喜歡的油菜花也已落花成莢,步入了它生命的另一階段。本以為已過了賞花的季節(jié)了,今天在路邊卻無意看到了一種小時候最為熟悉的花——洋槐花。幾株普普通通的洋槐樹安靜地屹立在街道旁邊的小樹林里,在高大的梧桐樹和一些名貴樹木映襯下,她們絲毫不顯眼。如果不是因為樹枝上掛著那一團團清香淡雅、純白如雪的洋槐花,我可能都不會注意到她們。樹上那新鮮的斷枝告訴我們,不久前有人從樹上折過槐花,此番情景不由地將我的思緒帶入到多年以前……
世間大多數(shù)花都是用來賞的,但在我的老家有一種花卻是可以吃的,不僅是少數(shù)人吃,幾乎每個人都吃過,那就是洋槐花(簡稱槐花)。老家人吃槐花的歷史很久,目前已無法考究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但我的父輩應該是對吃槐花印象最為深刻的一代。我的父母親都經歷過新中國大饑荒的年代,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吃飽”對大部分中國人來講都是一種奢望,我父親的家庭當時是“地主”成分,也就是那個時代整個中國社會最底層的身份。在那個餓死人的年代,地主家庭出生人能活下來就是幸運的,挨餓更是家常便飯。每年的四五月份又被稱為“青黃不接”的月份,在這個月份里,上年的余糧往往已經吃完,當年的新糧還沒有下來,所以這個季節(jié)又是那個年代最難熬的季節(jié)。同時這個季節(jié)也是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被ú煌趧e的花,第一、她的產量高,一株幾米高楊槐樹上能開得花團錦簇,白花花地一片,第二、洋槐樹結的果實沒有太大價值,所以槐花可以被隨意采摘,第三呢槐花味道甜美,把鮮花摘下來放進嘴里一嚼就可嘗到一種甘甜的味道。所以在那個鬧饑荒的年代,槐花成了不少人的救命糧,父親應該是沒少吃槐花,以致到現(xiàn)在他看到槐花做的飯都沒有吃的欲望,但在當時父親吃槐花的時候,應該是當成一種美味佳品的。母親雖說家庭成分較好,但因姊妹眾多,外公去世的又早,家里情況也是不好。母親對我講過,她小時候吃過柳樹芽、苜蓿草,感覺最好吃的就是薺菜和槐花了。母親和父親不同,母親一直喜歡吃槐花,就是到改革開放后,溫飽問題早已解決,母親還喜歡采點槐花,做成槐花飯來回味下那種味道。
我喜歡吃槐花的習慣可能和母親有關。在我出生的時候,溫飽早已不是問題,此時槐花的價值也早已轉變,已不再是那個填飽肚子的救急食品,而是變成了一種大家調節(jié)口味的家常菜。因為母親的影響,每到槐花盛開的季節(jié),我便興高采烈地跟著大人們一起去采槐花。采槐花的時候,往往都是兩三個女士一起,有人拿著綁著鐮刀的竹竿把槐花連枝勾下,有人在下面接應。洋槐樹下,大人們一手把勾落的槐樹枝小心翼翼地拿起,以防被上面的刺扎到,另一只手則把那一團團潔白的槐花濾下來,放在準備好的竹筐里。我們這些小屁孩兒,也像模像樣地濾上一把,有的放進筐里了,有的則直接塞進嘴里,先嘗為快!一邊大口地咀嚼著清甜地槐花,一邊在花間嬉戲打鬧。一不小心把竹筐踢翻了,又會被大人呵斥道:“滾過去,別在這兒搗亂……”槐花拿回家后,母親一般都會拌上面,放在鍋里蒸熟,再倒上飄香的蒜汁,端上桌去,這就成了美味的“槐花蒸菜”。有時候也會和小伙伴一起,跑到小樹林里,順手扯下幾串槐花,大快朵碩,那感覺猶如孫悟空進了蟠桃園,自由暢快……
因為小時候的記憶,我對槐花一直有一種的特殊情結,十幾歲的時候,在槐花開放的季節(jié),我還會一個人走到老家的小樹林里,靜靜地看著槐花被風吹起的樣子,也會摘下一串,放在嘴里慢慢地嚼著,品嘗著那種熟悉的甘甜,后來才想明白,其實那時候吃的不是槐花,而是童年的味道。后來一直在外上學,回家的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工作以來,若非趕到節(jié)假日,更是沒空回家。大致算來,已有幾乎十年沒嘗過嘗過老家槐花的味道了。在我工作的地方,也有用槐花做成的風味小吃,槐花包子、槐花餃子等等,但吃起來總是少了一些味道,這種缺少的味道應該就是家鄉(xiāng)和童年吧!
抬眼望去,陽光下的洋槐樹還在舞動著她那綠瑩瑩的小圓葉子,幾串槐花像白色的風鈴在風中擺動,雖然她沒有發(fā)出響聲。我想那些采走槐花的人應該也是懷念過去或者思念家鄉(xiāng)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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