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非苦歌,間有蟬鳴
到生命的最后,我會輕撫著腐朽的軀殼,蘸著仍帶有生命余韻的鮮血,在那塊焦灼的碎石上劃動。
你害怕死亡嗎?我害怕。不,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對生命盡頭懷有失落感。這種感覺,不像平日里對于猛獸毒蛇的森然威脅的害怕,更像是人與生俱來對于未知的崇敬。于是,當(dāng)年少無知的我被告知死后的世界是天堂,那里存在著美好的東西,沒有人世的苦痛,離別的傷感,以及饑餓的折磨,甚至于,我開始憧憬著哪天能否再見到兒時很疼愛我的爺爺奶奶。任何不堪的境況下,只有有愛,都能轉(zhuǎn)化為無盡的勇氣,某時,我偷偷告訴自己,能見到所愛之人,即使那個盡頭是地獄,也在所不惜。
夜晚的消退,群星羞怯地閉上了明亮的美眸,月亮那光潔如雪的身子也一揮亮銀的月光薄紗,款款而去。這是一個夏天的清晨,人醒蟬未鳴,他的眼眶似乎還停留著昨夜暗自哭泣后留下的絕望的淚痕,身子還夾雜著工作后的疲倦。邁開步伐,來到飲水機(jī)旁,看著咕嚕咕嚕而下的熱氣騰騰的水流泄進(jìn)咖啡杯,熱氣漸漸升騰,香氣撲面,他以為這是一天中最棒的溫暖,于是他盯著,渴望把水流扯爛,加快。
在讀小學(xué)的我們有種歡樂,那便是到了夏天,幾個小伙伴一起捉蟬。我們準(zhǔn)備竹竿,竹竿的另一頭用細(xì)竹圈成一個水滴形圓圈,直插竹子的空心一頭,這便是最簡單原始的捕蟬工具。因為每次小隊一出動,總能最少收獲幾十只戰(zhàn)利品,所以,我想如果蟬兒們會說話,估計我們會被當(dāng)成可惡的納粹分子。
生命的起始是純潔的,即使艷陽酷暑下,我們依然能背著烈日,歡快地戲耍。如今,又到初夏,蟬兒的聒噪又響起,學(xué)過幾篇詩歌的我們可以對景感懷,卻很難重拾午后的笑意。
我在的大學(xué)是一座靠山擁水的學(xué)府,安靜舒適的地方在往前讓人感到心曠神怡,但剛邁入夏天的時候,這里仿佛被上天套上一個蒸籠,熱氣難以消退,浮躁之氣也充斥周圍。偶爾趕上正午出門,植慢樹木的林蔭校道也人影稀疏,蟬在狂歡,人難安頓。(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人在幻想,渴望得到生命的垂憐,我們就像這稍縱即逝的夏蟬一樣,不知不覺間明日里,這個留過你狂狷的聲影的世界里,已經(jīng)沒有棲息之地。于是,我來到樹底下,捻下一片葉子,叩問著生命有何意義,葉子不知道,樹他不會言,蟬言我難懂。直到我看到一只細(xì)小的身體匍匐在樹梢,我走過去,他便沒了聲音,我駐足,他依然不開口,我再接近,他甚至小步向我遠(yuǎn)離。我想起小時候捕蟬的情景,是的,他們不敢動,他們在害怕,一種對死亡的畏懼束縛著他們不再張狂。后來,我信步離開,他又叫了起來,但不再那么動聽,渴望中帶著悲哀。
走過大風(fēng)大浪,穿越人山人海,到頭來,他在生命的最后,輕撫著已經(jīng)快腐朽的軀殼,隨著落葉一起跌落,在他停在樹上的最后一刻,我仍聽到窸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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