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淡春風(fēng)二月蘭

還在早春二月,依舊地冷天寒,熬過嚴冬的小草瑟瑟地發(fā)抖,沉在噩夢中驚悸;二月蘭卻已經(jīng)從粗糲的老葉下發(fā)出稚嫩的莖、嫩綠的葉,莖的頂端又從容地綻開一串串粉粉的花,紫微微的泛藍,在依舊枯寂的草叢中,更顯得嫩嫩的嬌艷。
這粉嫩的小花,柔若絲質(zhì),十字形的四瓣,寒風(fēng)中,就如絲質(zhì)一樣飄著細微的皺褶;或雨中,就披上粒粒水珠,鉆石一般的晶瑩璀璨。成片的小碎花,成片地搖擺著顫動,直如笑得打顫,笑嚴寒懶懶地不去還想作威。說好了二月,就顧不得春風(fēng)的早晚,生命須得按著自己的節(jié)律綻放。
過了“三月三”,過了清明節(jié),江南就真地進入了惠風(fēng)和暢的三月天,花紅柳綠春風(fēng)沉醉。然而遍地的二月蘭卻似乎已經(jīng)無意春風(fēng)了,成團成片紫煙一般的小碎花反倒星星點點的稀疏,又漸至寥若晨星,卻見天地長出許多枝枝丫丫的莢,觸須一樣,又如一柄柄長劍,彼此抵觸、傾軋、簇擁,在春風(fēng)中搖曳、婆娑。
這二月蘭或許該叫“二月藍”,二月里開花,淡淡的藍罷了,其實與蘭不沾邊。這“藍”字訛成了“蘭”,人們就不分皂白,索性以訛傳訛。與蘭相比,二月蘭真是“草”得多。它沒有蘭那么孤高特立,那么玉潔冰清,那么稟賦天成的仙氣。即為草類,就夭夭灼灼的草性,草色連天的隨生隨長,如季羨林先生所寫到的:“眼光所到之處,無不有二月蘭在。宅旁,籬下,林中,山頭,土坡,湖邊,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是一團紫氣,間以白霧,小花開得淋漓盡致,氣勢非凡。紫氣直沖霄漢,連宇宙都仿佛變成紫色的了?!边@樣地率性而活,自在一生,倒真有些蘭的氣質(zhì)了,或許正因為如此,人們倒樂得不分皂白,把二月蘭當作塵世間的蘭。只是蘭不會這般“淋漓盡致”的燦爛,更不這般“氣勢非凡”,因為她不是活在塵世上。
即落塵世間,那就“隨意春芳歇”了,閑淡春風(fēng),無謂冷暖?!敖衲隁g笑復(fù)明年,秋月春風(fēng)等閑度”。所以,季先生在他那篇《二月蘭》中又寫到:“二月蘭是不會變的,世事滄桑,于它如浮云?!庇形贿h方的朋友,看見我拍了幾張二月蘭的照片發(fā)在空間里,就留言說:“你在別人的遠方,活成了詩?!蔽抑钦f二月蘭。二月蘭雖不仙,確是足夠詩。生在塵世,不落世俗,淋漓盡致地活一回自己,這不就是一首盡情抒寫生命的詩?
韓丹子 2017.4.18.(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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