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鳥鳴?深呼吸(原創(chuàng)散文)
人是人,花是花,鳥是鳥,很多時候并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無論你在不在意,花朵該落時它們自然會落,鳥兒該鳴叫時它們自然會鳴叫。因此,“人閑桂花落”也許是實景,但更多恐怕是一種詩意的想象、一種哲學(xué)的抽象、一種閑適的情懷。
我不是花,并不清楚花的世界。我所能感受到的,一部分是看到的花瓣、聞到的花香、聽到的花落,但更多還是想象中的花朵——那恰好是我還簡單的時候,也恰好是我終于重歸簡單的時候。至于這是以物養(yǎng)心,還是以心役物,就真的不重要了——能感受到自己想要的生命的靜美及律動,不就足夠了嗎?可惜擁有這種想象和情懷的機會卻不多,反而由此記憶卻更深刻,時時想起,時時懷念,時時……還有點小小的自得、自樂。
孟夫子妙手偶得“昨夜風(fēng)雨聲,花落知多少”,想必與他簡單的生活,并愜意地享受這種簡單不無關(guān)系。試想:春眠之夜,隱約聽聞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聲,再夾雜些許拂過草尖林捎的風(fēng)聲,或輕柔,或活潑。孟夫子十有八九會嘟囔著聽不真切的夢囈,翻個身繼續(xù)酣睡到天明。清晨醒來,聞著滿屋子的雨后混雜著各種花香的清涼,恍惚想起昨夜好像有過的風(fēng)聲、雨聲,再發(fā)一會兒呆,喃喃自語:“昨夜窗外的花又落了不少吧?”孟夫子啊,真是簡單得幸福。因其簡單,才沒有心事,所以春夜的風(fēng)雨聲才是他最好的安眠藥。否則患得患失的,你試試?想想也是,現(xiàn)在多少人滿腦子的房子、票子、位子,哪個不讓人焦慮?哪個不讓人恐慌?累得比狗還凄慘,哪還有那么多的閑情逸致呢?
現(xiàn)在鳥兒多么?這個好像不太好回答,估計城里是不多見了,若真想看,恐怕得跋山涉水一陣子,估計見倒是能見到,但鳥兒歡不歡迎就兩說了。懸于高樓之間、囚于精致籠子之內(nèi)的鳥兒確實看到不少:沒有一刻安靜,上蹦下跳地用翅膀撲棱,甚至拿小腦袋不停地敲打密密實實的籠壁。類似的鳥兒喜不喜歡鳴叫我不知道,但我時常聽到籠中鳥兒的叫聲,焦躁、暴躁、委屈、不甘心,反正多是容易引發(fā)人負面情緒的詞匯,當(dāng)然也許是我想多了。
家住城市邊緣,西面就有一座小沙山,上有疏密有致的樟子松、山楊,還有許多山杏樹、丁香樹。早些年鳥語花香的,算得上一個難得的去處,后來卻越發(fā)不堪:砍樹的、折枝的,還有跑到林間開荒種菜的。種菜估計是能省幾個大子兒,但這種算計還是粗糙,早有經(jīng)濟頭腦發(fā)達的人盯上這里,一張張或大或小、或簡陋或精密的網(wǎng)密布林間,那些人捕到鳥兒后就拿到集市上換錢花,據(jù)說收益還不錯。于是經(jīng)常能聽到的鳥鳴少了許多,甚至一度絕跡。
家有小兒,和他們那些年歲相仿的小屁孩一樣活潑好動。一天,幾個小家伙終于“闖禍”了,被人攆到家里告狀,把人家好不容易架設(shè)的鳥網(wǎng)扯個稀巴爛,而且還不只一次。孩子們本就不會巧言令色,只會一個勁兒地說“抓鳥的壞蛋”、“抓鳥的壞蛋”,再看我們幾個冷眼相看、護犢子的家長,告狀的人最后悻悻而去。得了父母的縱容,孩子們的膽子大了起來,不但扯網(wǎng),還理直氣壯地講道理:鳥兒是你家的啊?!同樣,受孩子們的啟發(fā),周圍許多晨練的人上山發(fā)現(xiàn)鳥網(wǎng),多半順手毀掉,更有好事者寫上幾條讓捕鳥人臉紅心跳的標語,慢慢山上的網(wǎng)絕了跡,而悅耳的鳥鳴也多了起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也許,人活著,總要做一些與吃飯、睡覺無關(guān)的事情,哪怕再小、再瑣碎,才有可能證明是“人”在活著吧。
曾經(jīng)自詡算是一個比較純粹的人,但后于在額爾古納再一次遇見一種熟得不能再熟悉的花后,就不敢再那樣自信了。
小城愛花,無論是官方為促進旅游,還是百姓居家過日子,都習(xí)慣在大街小巷種上各種花卉,其中尤以“掃帚梅”居多。那是一種特皮實、特常見的花:細高的莖、針狀的葉、單薄卻又碩大的花朵,幾乎能插針的地方就容得下一粒長稻米大小的種子,有一點點土壤就能長出一莖花,既不占地方,色彩又不失淡雅,人們說不上多喜歡,可起碼不討厭。春短、夏涼、秋早、冬長,盡管小城的四季變化與農(nóng)歷里的二十四節(jié)氣相差懸殊,但掃帚梅仍能從夏季盛開到秋天,而且越到秋季越顯繁茂,似乎除了菊花就是它了。
城郊西山之下就是小有名氣的濕地。去看,多要從山腳通過一條千米左右的山道攀援而上,而山道兩畔全是清一色的掃帚梅,遠遠望去接天連地,煞是壯觀,但也僅限于此,從沒有過多關(guān)注過。很早以前我就向往藏地的雪山高原,對其標志性的雪蓮、格?;ǜ窍蚨?,畢竟它們代表著自己從未去過的神秘雄奇的遠方。雪蓮圖片我倒是見過一些,但關(guān)于格桑花的認知卻僅限于文字描述或歌曲吟唱。前兩年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才知道“掃帚梅”其實就是格桑花,只是名字不一樣而已。記得當(dāng)時自己正在西山的山道上散步,熟悉的花兒再入眼,自己竟然有點陌生了,透過比肩連踵的花瓣看遠處的山巒和田野,仿佛因格?;ǖ拇嬖谝磺卸硷@得與眾不同,而自己也好像不再那么俗氣。
拿出手機不停地拍照,畫面構(gòu)圖、色彩等好像好得不是出自我的手和我的手機。拍完后意猶未盡,再來幾個自拍,把自己和周圍曾經(jīng)熟悉的景致和花墻、花廊、花河都拍進去,有時它們是主角,有時我是主角??膳闹闹约簾o意間卻覺得怪乖的,尤其是那張在手機屏幕取景窗里不?;蝿拥哪樤趺纯丛趺磩e扭:最初的亢奮過后,花兒也好,山巒也罷,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唯有自己好像還沒有過去那股勁兒
——那是一股什么勁兒呢?
這其中自然多少有點因粗心而“委屈”格?;ǖ睦⒕?,也有所謂的“發(fā)現(xiàn)”的興奮。還有嗎?有,重形式輕內(nèi)容、以貌取人以衣取人、看人下菜碟兒……是不是對自己狠了點兒、苛刻了點兒?好像有點,又好像不全是。
——不就是一種花兒,至于嗎?
——是啊,可不也是雖有兩個不同的名字、但實質(zhì)卻為同一種的花兒嗎?
——對同一種花兒的兩個不同的名字,自己不也是有兩種相差甚遠的態(tài)度嗎?
表面看,自己是因“發(fā)現(xiàn)”而興奮、因“求知有得”而自得,實際不過是跟風(fēng)盲從,實質(zhì)不過是拜倒于所謂的“名氣”之下,這應(yīng)該和迷信什么的有點關(guān)聯(lián)吧?雖然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年,可我還記得那天山上微涼的秋風(fēng)和自己越來越燙的臉。
也是從那時才明白:有時候人的毛病是骨子里的,甚至都能騙過自己,但又總在關(guān)鍵時刻或不經(jīng)意間露出尾巴——包括自己。
于是,不再自詡,不再輕易批判他人,無論嘴上或心里。時時提醒并把更多心思用在自省、自勵、自改上,哪怕發(fā)現(xiàn)自己層出不窮的毛病,哪怕發(fā)現(xiàn)自己改過又再犯的丑陋,依然以靜待花開、靜待鳥鳴的耐心堅持著、堅持著……一段時間過后,再聞到、聽到或想到花香鳥鳴,自己就慢慢習(xí)慣了深呼吸,而且越發(fā)自然、順暢、通徹——無論是否發(fā)出較大的聲響。(唐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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