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方花開花謝

尋不得陶淵明的桃花源,且有一方花田常伴吳生。
遠離戰(zhàn)火紛飛,沒有哀鴻遍野的叢林之中,這里只有吳生自己一個人,守著一方花田,靜默風(fēng)雨,迎螢臨淵。
幾許陽光微落,將密林影蹤襯托得一覽無余,那些看淡了歲月年輪的古樹巨根,深草之中的蟲蟻,四十年間,不曾落下吳生。
吳生啊吳生,你那竹廬之上,疊滿了時光的余痕,就連那極似伏羲琴的鳴瑟,一點一滴的把你刻畫,那繪畫即為畫中仙的朱筆,還有那石臺上面的墨硯,都是你常年久隨的一切。
你偏愛竹廬后面的那一方花田,那是你四十年來未曾中斷過一切栽培的汗水。
偏近中秋,花田悄然伸腰,那縷縷蝶翅在殘陽交錯互映之下,盡顯花田芬芳,清風(fēng)徐來,片片花瓣似乎是回應(yīng)著吳生的信號,吳生捋過眉間半白的發(fā)絲,低垂著眼袋無聲的望著滿天逐漸飛舞的花兒朵朵。(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風(fēng)漸漸大了起來,是啊,那些墨云也在一片片襲來。
轉(zhuǎn)瞬之間,淅瀝瀝的小雨成為擾人的別針,令人臉頰生疼。
吳生啊吳生,為何你總是在風(fēng)雨漸來之下蹲坐在竹廬與花田之間,不知那別針早已透過你薄弱的衣衫刺痛著你的神經(jīng)么?
吳生啊吳生,那些花田也不再紛飛著花瓣了,你是否撐起那柄油紙傘再來細數(shù)著年華的點點滴滴。
吳生還是一動不動,任憑那些別針刺傷著自己,就連眉間都似乎沒有動抬過,你靜謐得好似沒有存在這天地之間一般,令人心酸,你把死氣沉沉帶給了這片花田,哪怕它們一直在努力地迎風(fēng)飛舞都不曾逗過你展顏舒笑過一次,哪怕就只有一次。
風(fēng)雨過,夜幕徹底掩蓋住了這片天地,竹廬中煤燈輕展,一道斜薄的影子在竹廬的一邊隨著煤燈的節(jié)奏輕輕晃動,不多時,和諧的鳴曲從竹廬由里而外散了開來,只見桌案上的伏羲琴在吳生指尖上來來往往,弦弦之間互相碰撞,婉轉(zhuǎn)的哀鳴一縷縷將外滲去,竹廬之上的枯黃葉子在鳴曲之上緩緩飄落,那是積累了很多年華的象征,由琴弦引發(fā)的無盡哀思。
節(jié)奏越來越快了,如同飛刀一般直沖出去,刮人生疼,莫名愁燥的吳生那飛舞著銀發(fā)好似在掙脫束縛一般,企圖從靜謐的空氣之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曲停,周遭的一切如同沉寂一般,雨過無痕,水沉湖靜,吳生放下雙手,朝著臥榻之處走起,睡下,如同一個嬰兒一般,沉沉睡去。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那早起的朝陽將昨晚雨過的密林鍍上一層亮白色,那古樹愈發(fā)蒼翠,一方花園剩下些許堅挺的花朵迎著溫詢朝陽像個戰(zhàn)士一樣矗立著,是啊,它們的生命力總會有些頑強。
格外早起的吳生隨意地捧起一朵,循著布滿青苔的鵝卵石之路往密林深處走去。
吳生啊吳生,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在你消瘦的背影后面總會跟著幾只翠鳥么?它們似乎每一年都會跟著你飛向密林深處,每一年從來沒有間斷過啊。
越過那清泉,跨過了蒼柏,松子一個個從樹尖墜落,還未享受朝陽的露水滴答滴答地陪著你的腳步。
之后,你來到了這里,一座矮矮的墳?zāi)?,碑上的銘文清晰地刻印著那幾個觸目銘心的字體,很工整,像是用盡畢生之力去刻印的一般,
“愛妻氏(zhi)氏(shi)之墓”
矮矮的墳?zāi)股厦娓裢飧蓛?,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草,像是有人經(jīng)常過來陪伴的痕跡一般。
只是墓碑前面那許許多多干枯的花朵叢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那些干枯了的,也許是你的心,像它們一樣,生命力在逐漸的消退,只是每年都會如約一般出現(xiàn)在這里。
你坐在墓碑旁邊輕輕地摩挲著銘文,那雙空洞的眼睛搭拉著的眼皮終于有了一絲神色,淡淡的水霧順著皺紋流下,似乎這長起的皺紋類極了溝渠,用來盛順這些你經(jīng)常會流下的淚珠,也許更應(yīng)該來說,是淚珠造就了這么些皺紋吧。
吳生啊吳生,你為何流淚?
是因為愛妻的離去,還是你一直念念不忘中她愛著的這方花園,還有那伏羲琴鳴奏出來的悲曲,亦或是你們曾經(jīng)留下記憶的竹廬,那些你擁有的點點滴滴都飽含著她的影子。
可是啊,吳生,你不曾孤單過,你忘記了那些古樹巨根么?還有那些每年都相隨著你的翠鳥,別忘記啊吳生,那些迎風(fēng)飛舞向你招手般的花朵,那盞煤燈之下因為你彈奏而舞的銀發(fā),還有那看似單薄消瘦的影子。
最后的最后。
吳生,整個竹廬都映輝著她還存在的印記不是么?
才詩曰:竹廬鳴曲殤,
萬花盡相撫。
古路盡頭處,
回首伊人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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