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父親
對不起,父親
轉眼父親離我們而去已經(jīng)30年了。30年來每每想起父親我都有一種揪心的痛,總感愧疚。
父親是1987年春天去世的,那時我已經(jīng)25歲工作5年了。我沒有結婚,也沒有做父親的體會,不知道做父親的辛勞和對兒女的付出。
父親是頭年年中得的病,家里寫信說父親病了。我利用出差間隙回了一趟老家,帶著父親去縣城看病。他看上去精神還不錯,我對他的病很不以為然。
父親身體一向很好,每天早上起來喝一杯酒才去干活,中午晚上的酒也是必可少的,飯量也很好,酒后還能吃上兩大碗飯。我沒有他的酒量,也沒有他的飯量。酒基本不喝,飯只能吃半碗。父親邊吃邊讓我多吃,總是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一定要多吃?!?/p>
父親的酒量與飯量是因為他的勞動量太大了。父親是個鐵匠,解放初期在公社的鐵匠鋪里工作,由于出生不好被清理出來,但“三鐵匠”的名聲是在的。小時候人家介紹我都不說我父親的名字,說“是三鐵匠家的小兒子”。對方總是點著頭說“哦,都這樣大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家出身不好——富農(nóng)。在那個年代出身不好意味著你比別人要低一等,要夾著尾巴做人的,身板不能太直,頭不能抬高,我的父母就是這樣。
我的父母是樂觀豁達的人,盡管生活很艱辛,在我的記憶里他們從來沒有抱怨過,哪怕是被批斗回到家里也沒聽他們訴說心中的委屈和不滿。
父親沒有文化,但有頭腦,又有手藝。為了維系著一家人的生存,夜深人靜的時他偷偷地干一些他的本行,想方設法偷偷賣掉,在偷偷地買回糧食。在那個年代他這樣的行為是“資本主義的尾巴”是不能存在的,一旦被發(fā)現(xiàn)輕則批斗戴高帽子游街示眾,重則坐牢。母親有時做他的下手,有時幫他望風,就這樣我們一家度過了那段歲月。
實行農(nóng)村土地承包責任制后,父親也從地下轉到地上。不用半夜三更起來偷偷干了。父親干得更歡了,從天亮到深夜不知疲倦地重復著。雖然辛苦,但他的心理是甜的,因為他有我,有我們四兄妹,還有他的孫子們。
他是這樣,而我呢?帶他去縣城看完病,抓了幾付藥我就回單位了,總以為父親的病是小病。春節(jié)回家時,父親已經(jīng)病得有些變形了,我還以為只是太瘦。問父親好點不,父親說一開始還好,最近又加重了,我請了學醫(yī)的同學到家了給他看病,又吃了幾付藥。
春節(jié)后我到武漢去讀書,收音機里正在播《誤診》,我不由得擔心起父親的病來,我想我父親的病是不是誤診了??荚嚱Y束我直接從教室去了火車站。到縣城,我的同學告訴我父親已經(jīng)在昨天走了,走時把他誤認為是我,走得很安詳。我強忍著撕裂的心痛在他那里挨到天亮,進門后我再也無法克制自己。
父親離開我們時才65歲,生活剛有好轉,剛剛能堂堂正正生活的時候他離我而去。
我沒有盡到一個讓他驕傲和自豪的兒子的責任,雖然那時我從工作的地方到家要四天,雖然那時的醫(yī)療條件很差,我的工資也很少,現(xiàn)在想起來我還是應該比當時做得更好。
對不起,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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