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 腿

作者：清風

那是一條擁有百年歷史的老街，每天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這條老街的中間，有一座破舊的橋，經(jīng)過那里的人很多，幾年前，橋旁邊那座傾圮的屋檐下，總是以各種姿態(tài)匐著一些乞丐。這兩年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頭發(fā)上鋪著幾點柳絮，臟亂的像是烤焦的木炭，破爛的衣服，從幾年前開始就沒有換過，他皺著蒼老無力的眉，蜷著枯瘦如柴的身子，褲腿一只長，一只短，只不過短的那只是空的。據(jù)說從來沒有人聽到過他說話，也沒有見他有過任何的其他的表情，認識他的店家們都以為他是一個啞巴。他在這座橋下已經(jīng)乞討了十多個年頭了，可是就算這樣，也沒有人記得住他。

這座古橋的名氣很大，每天都吸引著無數(shù)的游客從此路過，天氣好的時候，這座矮小的橋被擁擠的水瀉不通，那天人很多，路過的人不小心便會踩到他苦瘦的手。他就扶著橋欄，謹慎的捧起放在地上的碗，使勁的往后挪，費力的連眼睛也是閉上的。然后立起身子，倚靠在橋欄上。在他的眼中，那些路過的人，不過是很多雙在走路的腿。難得有人彎下腰，猶豫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硬幣。接著就是“咣當”一聲落在碗里。他便禮貌的對那些人點點頭。

中午，太陽辣得開始有些暈厥。他沉悶地低著頭，看得見的肩膀上的石頭，把整個背都壓的非常佝僂。皺著的眉今天難得放松了些，專心致志的數(shù)著那些零散的鈔票，似乎今天的收成不錯。數(shù)好了，就疊起稀薄的一摞，把手從側(cè)面破口的洞放到衣服里，緊緊的護著。那是他生活唯一的依仗，這憑著運氣乞討來的十幾塊，或者幾十塊。維持了他殘缺的腿所有的醫(yī)藥費及那個常常被餓扁的肚腩。(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抬起頭來，他看到從那些行走的雙腿中，有個異樣的身影，蹣跚的匐在地上，拖著一具笨重的軀體，緊貼古橋的青石板，磨著胸脯爬了過來。褲子把腰勒的非常緊。很明顯也是個乞丐，看上去非常的痛苦，見他塞錢的動作就探過頭來，他馬上夾緊雙臂，緊緊護著。這個地方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和他作伴了，他上下端詳著新來的這個乞丐。破爛的衣服比起自己的要干凈許多，頭發(fā)也沒有那么凌亂。新來的乞丐，慢慢的爬到他身邊，兩人互相對望。然后就盤在那座傾圮的屋檐下，一同茍且。

下午古橋的人似乎越來越多，橋面變得更加擁擠，新來的乞丐還是不管不顧的匐在地上，把巨大的身軀蜷得快要變形，抱著斷腿，發(fā)著刺耳而痛苦的呻吟。這到是吸引了很多的路人，他們紛紛圍了過來，對著新來的乞丐指指點點，偶爾也有人散著質(zhì)疑的目光。聽著這個乞丐如此痛苦的抱腿呻吟，便排下幾個硬幣放在碗里。而消瘦的他貼在古橋的橋欄上，沒有人注意。

晚上，古鎮(zhèn)關(guān)閉里進出的入口，各部分商家收拾店面準備打樣，新來的乞丐坐在橋的中間，開心的數(shù)著自己一天的收成，然后把他們分成三疊，塞進了兩個衣兜。那個乞丐回頭看了看他?！白吡?，兄弟?！?/p>

說著，就伸直了蜷縮的身子，脫下緊勒在腰間的褲子，活動了一下癟在腰里的那只“斷腿”踏著輕快的腳步，消失在鎮(zhèn)子里。

他只倚在橋欄上，皺著沉重的眉；微微的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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