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傷逝
提起我家的兔子,除了最初的大黑,因腿傷而逝外,我從未想過它們會離開我們。一度我曾把他們當作我家的成員,甚至戲謔,論家庭地位,我是排在它們之后,總想著它們會和我天長地久地共住一個屋檐之下。
可是幾天前的一個早晨,老朱說,白兔子好像生病了,不吃東西,軟塌塌地躺著。我仍未想到它會病重,甚至離開我們。中午的時候,老朱放了些包谷、鹽和水,他說試試,也許是兔子缺鹽了吧。我還是盡管聽著,不當回事,腦海中浮現(xiàn)的依然是打開后門,兔子探進腦袋的畫面。
第二天早晨,小白就硬邦邦地躺在后院,老朱迅速將它扔進了垃圾桶。兩天后,小灰兔子又冰涼了。至此,從去年三月份至今年三月份,四只兔子就僅幸存一只了。
哪知道生命如此脆弱,不知道原因的一場病,不小心的腿傷,都足以要了它們的命。而我的心中浮現(xiàn)的還只是初養(yǎng)它們的新奇,隨后的不耐煩,以及對它們闖過饑餓的佩服。
記得兔子剛買來時,阿云放學書包都還來不及放,就跑到后院,“小白,小白”地叫著,小白也很乖巧,聽到主人的叫喚,抬起圓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豎起雙耳。
晚飯后,我還未放下碗筷,阿云就急著推出自行車,“媽媽,我去找兔子草?!辈灰粫?,一大把新鮮的兔子草便擺到后門的石階上,小白、小灰及小黑,仿佛是在等阿云似的,圍了過來。(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更有甚者,我們去朋友的鄉(xiāng)下老家玩,阿云竟也偷偷地帶著小白。奇怪的是,車子走在顛簸的路上,兔子藏在小小的手提包里,竟也不叫一聲,從此以后,我一直認為兔子是不叫的動物。
后來,兔子膽子就非凡的大,一打開后門,小白便趁我們不注意,溜進客廳,悄悄地在窗臺上拉屎。所以每次一見到小白,我便大聲呵斥“小白,出去,出去”,一邊還拿棍子往外趕。小白卻毫不畏懼地和我在客廳里玩游擊。
相對于小白的調皮,小黑和小灰就只喜歡躺在后院的地上睡覺,互相依偎,靠著墻邊,曬著太陽,靜靜地睡著,睡著,從十來厘米的小兔子睡到三十多厘米的大兔子。
真正對小白、小灰及小黑佩服之至的事情還是它們面對饑餓。
自從有了這三只兔子,老朱每隔兩天買一大袋白菜或萵筍葉子,我是有時間就給它們抓上兩把或黑豆、或小米、或薏米,阿云還找新鮮的兔子草。后院雖小,但遠遠大于籠子,它們可以自由地奔跑、嬉戲、曬太陽??梢哉f它們過著五谷雜糧、蔬菜不斷且自由自在的安逸日子。
可是好景在我家老二降生時戛然而止。那一周老朱要照顧嬰兒又要照顧產婦,天天在醫(yī)院、家和菜市場間奔波,就沒有買菜給兔子吃。等我出院回家,隔著玻璃望后院一看,只見原本花草郁郁蔥蔥的后院只剩下一片黃土。幾十棵蘭花沒了。洋絲瓜葉子、藤沒了。地上的苔蘚沒了。就連種在六十厘米高大花盆里的橙子樹苗,也被啃得只剩下光皮樹干??墒峭米舆€活著,精精神神。
自此,我就從未想過兔子會離開我們,它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熬過了漫長的斷糧期,它們又有什么熬不過的呢。
可是,在百花盛放的春天里,它們還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們。而我能做的只是在這陰冷的春日下午記下它們的一毛半爪。所幸的是,它們的生命盡管短暫,還算隨意了,而相對與無始無終的時間,一年、兩年乃至百年的生命又有什么關系。所以,又有點羨慕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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