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一
小時候,年味大概就是家里油鍋熗鯉魚,一股油煙味從廚房塞走廊沖層樓出店面,于是滿屋子的小孩閉著眼亂叫,從偷嘴的昏黃廚房沖到白熾店面或爬上樓,后面跟著抓著紙卷或玩具的姑婆姨姐之類。
每次等開飯都要等很久,每次小孩兒都要去廚房鬧“肚子餓了”很多次,然后被塞個雞爪鹵肉什么的趕出去。那時候最慶幸的事情就是左鄰右舍皆是餐館,聞著味兒就可在廚房大喊:“XX,你家那個魚不是那么做的!放在那兒,我等哈來給你做”,故每次做飯雖慢,但味道亦可,純手工無添加,亦無什么致癌不致癌之說法,就圖一個認真做,就圖一個一起吃。于是直到一聲冗長的“開飯啦”,滿屋連爬帶竄齊聚一桌(小孩兒多就是兩桌),三世同堂真的是一桌紅火。那時沒有車也沒有醉駕入刑,有農(nóng)有商的大人們高興了遍喝一個大醉,反正房中樓層甚多空處亦多,若有睡姿奇葩者似乎也無無法安頓之虞。
彼時年味,猶如油鍋熗鯉魚,蔥姜醬蒜花椒統(tǒng)統(tǒng)倒入,甭管對沒對,目標是那條鯉魚,鯉魚可口了,蔥姜醬醋花椒聚在一起便是一道菜。小鎮(zhèn)彼時就如這年夜飯,到了這個點,拼出這一桌,熱熱鬧鬧一擺便是這一年,磕磕碰碰偶有,皆成杯酌聲。
二
小學時的年味大致是子時香的味道,家里從三代人變成了兩代,小姑家去到南方尋求商機,我家也遷進了省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大概過半的大年夜父母深夜騎車回到小鎮(zhèn),祭祖,燒他們的子時香,盼來年生意如紙燭紅火、客人如高香不絕,祈福健康。我和姐姐則守在省城的家中,猶記03年04年和她出去看城市夜空的煙花絢爛,那時候尚有不少租碟鋪,每逢年夜陪她出去租碟,和她一起選些花花綠綠的韓劇《那小子真帥》、《野蠻女友》之類的,常選至深夜歸家。穿過省城街道,路燈下亦有不少青年男女嬉笑打鬧,燒烤攤生意亦是火爆,常駐足照顧,年夜雖人少,小孩心性亦有樂趣。
小學的后半部分則是深夜看完春晚陪父母出門,我家邊上便有一個不大不小的佛寺,每年子時香時更是人山人海,抬頭仰望若紅燈籠中觀世界,人多著紅衣,燭火皆紅,觀滿耳充斥鞭炮聲借道聲滿山道門清喝、祈愿,那時初聞“三千愿力”,覺得就是這冥冥中的氛圍。
那個時候的年味,如子時上香,外有“三千愿力”,內(nèi)有紙燭燃燒鞭炮噼啪,甭管有用沒用,甭管小工會不會把沒燒完的高香突然掰斷丟掉,紅火可見,熱烈可見,于是年亦熱鬧,前后皆是人影相伴。
三
初中開始,我來到了四川最有名的學校之一,綿陽中學。求學于此,囚學于此,這時候的年味大致是,和僅有聯(lián)絡(luò)的發(fā)小茜茜在街頭放炮仗時的硝煙味,還有一起窩在床上看小說到清晨嗅到的最新鮮的鞭炮味。
從不諳世事到油鹽不進似乎并不是多么漫長的過程,雖然那時候成績一直起起伏伏不算低,性子里的天真淳樸倒是消磨殆盡,于是似乎聞不到了真正的年味,只記得初三回家祭祖嗆人的煙味,于是我也沒有第一時間想起到這時候的年味是道什么菜,這時候的年味有什么添加劑,這時候的年味多了個人或是少了個人。
非要給個年味的話,那時的年味是寒假前玩的天昏地暗于是年三十晚九點多開始趕作業(yè)的濃濃心塞味。
四
轉(zhuǎn)眼間就來到了大二的除夕。年味啊,感冒剛好,嗓音有點啞,所以今年沒有像去年那樣發(fā)語音祝福甚至是發(fā)祝福,倒是發(fā)出了計劃已久的幾個紅包,個中感激自己感悟。
剛回家那幾天很冷,從小玩到大的閨蜜茜茜突然說出去走一圈,一圈又一圈。我們走著走著,覺得談人生是個很有意思的事兒,總有很多沒聽過的人生準度或者說事實?中間茜茜無意提及,“唉,你真的該找個男朋友了”,“啊……怎么能找,我真的沒到那個時候,我還在尋找自己的人生價值?!?茜茜笑著,如每一個聽到我這樣說的人,“真的啊,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會干什么,我是何種身份,我如今脾氣如何,以后脾氣如何,我需要一個怎樣的人怎樣的人能接受我,我媽我姐我小姑我.....都不明白。于是他們只能勸勸,說’啊,你咋還是初中穿衣風格哦?’,于是只能幫我改變外在?!?/p>
此時年味?哦,今年的年味大概就是——第一次和我的發(fā)小聊起了我們并不出彩卻也波瀾四起的人生,然后年后碼文到現(xiàn)在,突然淚崩失聲痛哭的至放聲大哭的時隔多年的眼淚味。
我長大了,20歲,雖然在大家看來還是個小姑娘的年齡,但我還是會不經(jīng)意間失聲哭泣起來,我有我的理由——過去的沒有那么值得掛懷或者念念不忘,可畢竟翻越過的不是山丘,而是故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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