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中的女子

世上最美的東西是什么?是情思。我不知道自己這唐突的疑問和結(jié)論人們是否認(rèn)同。但有幅圖景在心中縈繞是不去的。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对娊?jīng)?國風(fēng)?秦風(fēng)》為我心作畫。
天藍(lán)藍(lán),水澹澹,清吹過岸邊的蘆葦,葉片婆娑,株影漣漣。手提竹籃的女孩兒,癡立闌珊,忘卻采擷草湄中的香花,只把清澈如水的眸子投向水之彼岸。
遠(yuǎn)方淡淡的一抹白墻黛瓦隱在蘆花間,隔岸的叢叢蒹葭,弄影一個(gè)與我姻緣的她,守望水邊。或許有天伊人涉水而來,與我執(zhí)手淚眼;當(dāng)若,我溯流相隨,偕老百年。
穿越時(shí)光的隧道,漫步詩三百的田園。“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那個(gè)采摘荇菜的窈窕淑女,左右流盼,誰知閨心若波瀾?“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靜女手上那支“彤管”怡悅著美人的寄托!“彼美孟姜,德音不忘”,知心的話兒早已盈車豐“輦”!還有露面不露面的女子只是覺得無一不在蘆花間。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上腚p雙瑞鳥蒞臨一方蒹葭,不見焦仲卿與妻,人去空影,惟留樂府絲竹商聲。(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總在遐想,卓文君當(dāng)壚沽酒,“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唐·韋莊《菩薩蠻》)”,必在臨邛的蘆蕩邊。若此,不知買醪者買的是醉還是《詩經(jīng)》中的情感,沽酒者鬻出的必然是文君釀造的愛的酎甘。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dú)立”。女人似水。人云楊貴妃柔弱,逢迎李隆基,結(jié)果倒丟了卿卿性命。那是他沒讀過《長恨歌》,白樂天道“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shí)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法國十七世紀(jì)著名的哲學(xué)家、散文家布萊茲·帕斯卡爾先生在《思想錄》說:“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蘆葦?!闭鎼蹮o尊卑,楊玉環(huán)最終回歸本屬于她的蒹葭叢中。
“江頭落日照平沙,潮退漁船閣岸斜。白鳥一雙臨水立,見人驚起入蘆花(宋·司空曙《江村晚眺》)”。竊以為,人不如鳥。鳥可以行我愛之所愛,遇危雙雙遁入蘆花深處纏綿。而人呢?才女朱淑真豆蔻年華遇見了他,攜手湖上賞花:“惱煙撩露,留我須臾住。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細(xì)雨。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最是分?jǐn)y時(shí)候,歸來懶傍妝臺(tái)(《清平樂 夏日游湖》)”。結(jié)果“良辰美景”被嫁給了另一個(gè)他,落得“斷腸集里斷腸人”。“千里相思一撇消”,“紅綃香斷有誰憐”。
愛是人類永恒的主題,那是天下之大美。人曰:時(shí)代變了,如今倒好,網(wǎng)戀自由,破了封建罩籬,避了紅塵污泥。除不知只要你吐出情絲,必然被束縛在愫繭中。
總以為虛擬空間中的情感是虛擬的,不見蒹葭不見人。如果非要把他坐實(shí),必然大跌眼鏡。不是小青年“戀”上老嫗,就是少女“追”著白頭翁,再不然就是在“誆、誆、誆”中幺幺噠!只有在美與丑的詮釋中折射出一絲自然,撐著愛的脊梁。
古往今來,沒見得走出蒹葭蒼蒼的女子,只緣我亦在蒼蒼蒹葭中;蒼蒼的非蒹葭,那是人間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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