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把這篇短篇投稿給《最小說》，回復(fù)說故事沒有新意，希望繼續(xù)努力。然而當(dāng)越來越長大以后，我也越來越不會編故事來寫。筆下故事中的主角都是身邊真實存在的人，同事或者朋友。我們是同一個群體，因為沒有文化，只能像牛一樣埋頭苦干，然后拿最低的工資。我們常常取笑自己，每年調(diào)查城市人均工資的時候，我們這些無能的人又嚴(yán)重拖了城市的后腿。

《傻瓜》中的主角也不例外，是我在杭州矢琦上班的同事。故事寫在五年之前，故事發(fā)生在十年之前。

——序言

謹(jǐn)以此文送給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希望他懂得。

時間記得清清楚楚，好像從某一天開始單維欣開始在自己的大腦里放了一本永不破損的日歷，然后會在每一個特別的日子里畫下記號。

那個某一天，到底是哪一天呢，是從錢宇斌出現(xiàn)在單維欣視線里的那一天吧。(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二零零七年三月十七號，一個叫錢宇斌的男生轉(zhuǎn)入單維欣的班里，他在講臺上作自我介紹，單維欣自然而然停下正在寫字的筆，抬頭看他，然后目光就定格在那里。

臉有些微微發(fā)燙，大概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了，只是連自己都不知道。

慢慢開始變得熟悉，像所有的同學(xué)一樣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交作業(yè)一起考試，如此普通的熟悉，單維欣還是在心里嘗到了棉花糖的味道，甜得不能忘記。

二零零七年五月二十一號，班級組織一起去沙漠玩，單維欣和錢宇斌也都一起去了。

太陽那么大，愛美的女生都撐著傘防曬，只有單維欣故意把傘收起，因為擋住太陽光線的傘同時也擋住了單維欣偷看錢宇斌的視線。

單維欣一個人站在那里，隨著錢宇斌的方向改變著自己的方向。偷偷看他，又好像覺得每個人都在盯著自己，然后趕緊把頭低得很低。

一抬頭，錢宇斌已經(jīng)站在自己面前。單維欣有些暈眩，心臟快要從身體中飛離出來。

錢宇斌說：“女生好像只有你沒撐傘吧，不怕被曬黑嗎？”

單維欣聲音有點顫抖地回答說：“皮膚黑一點健康啊?！比缓髥尉S欣在心里跟自己的皮膚道歉“不是的不是的，我剛說謊呢，你千萬別曬黑了”。

然后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錢宇斌突然開口說：“做我妹妹吧?！?/p>

單維欣看著錢宇斌，有點傻傻的樣子，沒有說話。

錢宇斌又問：“不喜歡嗎，那也沒關(guān)系的?！彼┖┑負项^，笑得有點尷尬。

單維欣這時才開心地回答：“才不是，我……當(dāng)然喜歡了?！?/p>

只是單維欣在心里想：“傻瓜，誰要想只做你的妹妹?！?/p>

單維欣做了錢宇斌的妹妹，這件事在同學(xué)之中傳開了，流言蜚語四起，單純的兄妹突然之間成了早戀，就連老師也用異樣的眼神看他們。或許在他們的內(nèi)心并不拒絕以后會向著愛情的方向發(fā)展，甚至已經(jīng)在努力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但是那個時候的他們還太單純太羞澀，容不得有人在他們面前交頭接耳指指點點，哪怕不是惡意的，哪怕只是無意的。

于是這樣，單維欣和錢宇斌做了同學(xué)眼中的陌生人，見面連句招呼都不肯打。走路的時候都躲著對方。

單維欣的心里起了朦朦朧朧的憂傷，她想：“傻瓜，太可惡了，因為我是女生啊，可是為什么你也是故意不理我，難道不知道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嗎？”

錢宇斌生病了，沒來學(xué)校。單維欣盯著那個空曠的位置盯了整整一個上午，她覺得空曠的不止是那個位置，還有這個龐大的世界，還有自己的心里。

單維欣想去看那個人，那個只要他一出現(xiàn)就會把自己空曠的世界填得滿滿的人。只是沒有勇氣。想了一上午，想了一下午，想了整整一天，到底該怎么去呢，最后一個簡單的問題在單維欣那里沒有答案。

放學(xué)有英語作業(yè)要交，單維欣拿了錢宇斌的作業(yè)本，在他的作業(yè)本里寫了自己的字。如此小事，在單維欣的心里起了大大的波瀾，都是有關(guān)甜蜜的感覺。又是棉花糖的味道吧。

第二天單維欣來上課，她第一眼就看到錢宇斌終于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上放了好多零食。她想到是錢宇斌送給她的，她也希望是他送給她的，只是她還不能確定，還不敢確定，誰讓可惡的流言讓他們不得不做了那么久的陌生人。

單維欣走到錢宇斌面前問：“是你放的嗎？”這是多久以來，單維欣終于又站在錢宇斌的面前了，哪怕是一天，對單維欣來說已經(jīng)很漫長，而何況是那么多的一天又一天。

錢宇斌回答說：“嗯?！彼麤]有再說話，這個沉默的不懂表達的男生，什么時候才能學(xué)會哄女孩子開心呢。雖然只要他一個眼神單維欣都能開心大半天，但其實單維欣也很希望他再說點什么，聽聽他的聲音也是好的。

錢宇斌的那些朋友開始起哄了，“哦”個不停，還故意把尾音拉得那么長。其中一個男生開起了單維欣的玩笑，他說：“單維欣，能不能把桌子上的東西給我們吃啊，有點餓啊?！?/p>

然后又有幾個男生一句接一句地附和著。

“是啊，我連早飯都沒吃，在家就聞到一股零食的香味啊?！?/p>

“我們這些人見識短，沒見過這么多好吃的東西呢，分一點嘛?！?/p>

“別小氣?！?/p>

單維欣真的把零食遞給了那些男生，對他們說：“那你們吃吧?！?/p>

錢宇斌遠遠站著，氣鼓鼓地看著單維欣把自己買給她的零食遞給他的那些狐朋狗黨。雖然心里明明知道只是玩笑，零食最后還是要原封不動地還回去的，但還是有點小生氣。

“傻瓜，我才不舍得把你送的東西給別人呢，不管是什么我都會好好珍惜。如果零食可以無限期保質(zhì)，我就會一直不吃。因為舍不得?！?/p>

二零零七年九月二十八號，單維欣遇見錢宇斌以后錢宇斌的第一個生日，單維欣沒答應(yīng)去他家里跟他一起過生日，只是送了音樂盒，音樂盒的上面貼了一張自己的照片。

什么還有另外的同學(xué)剛好也過生日，什么有好多女生一起去為那個同學(xué)過生日如果少了自己不太好，什么的什么不過都是借口。只是單維欣變得膽小了。

錢宇斌終于變得主動了，一步一步地靠近單維欣。只是單維欣又退縮了，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他們的距離只能一直是那么遠，不能拉近。

“傻瓜，生日快樂，其實你知道嗎，我有多想和你一起過生日?！?/p>

單維欣的生日在錢宇斌之前已經(jīng)過去了，那個時候錢宇斌不知道，單維欣也沒說。到了后來錢宇斌補了一份生日禮物給單維欣，沒有太多的話。

兩個人的心里都蒙一層霧一般，說不清的感受。

沒多久，錢宇斌退學(xué)了，要去外地。

單維欣問他：“去哪里呢？”

錢宇斌寫了一張字條，什么都別問了。

就這樣什么都沒說，錢宇斌走了，離開了單維欣的視線。她的世界再一次變得空曠，只是這次要更久，久得她都不敢去計算時間。

“傻瓜，為什么不告訴我呢，也許以后我還可以去找你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難過?！?/p>

從此以后失去聯(lián)系，誰都不知道彼此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有沒有想念某一個人，有沒有常常不開心，有沒有突然就不開心突然就想發(fā)脾氣。什么都不知道。

終于在二零零八年的一月十九號，錢宇斌打電話給單維欣，只是剛好她不在家。她媽媽告訴她一個男同學(xué)打過電話給她，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猜想一定是他。然后又過了幾天，錢宇斌又打電話，這次單維欣接到了。

兩個人說了很多話，很多并不太重要的話，你在學(xué)校怎么樣你在外面怎么樣，這樣看似是關(guān)心其實只是拖延時間不掛電話的話。更想問的話誰都沒有開口，你有沒有想我呢。

“傻瓜，都已經(jīng)打了電話為什么不說那句話呢，開玩笑的語氣也好啊。我在心里說了，你聽到了嗎？”

二零零八年五月份開始，兩個人又失去了聯(lián)系。

誰都不肯說對方在心里期待的溫暖的話，于是彼此只能懷疑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位置。

二零零九年一月二十六號，單維欣也從家里出來了，到杭州打工。突然離開家里，心里有些荒涼，有時候突然就想哭。她能想到的安慰，只有他。

終于鼓起勇氣撥了那串在心里背了無數(shù)次的數(shù)字，電話接通了，錢宇斌還沒來得及開口，單維欣就把電話掛了。她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發(fā)燙，心跳加速。

錢宇斌又把電話打過來，單維欣讓電話響了很久才摁了接聽鍵。

“傻瓜，你終于做對了一次?！?/p>

不曾間斷的聯(lián)系，每次都說很多很久的話，但那句最重要的對話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做我女朋友吧?！?/p>

“好?！?/p>

這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呢，兩個人的心里都藏著怎樣的秘密呢。他們誰都不肯彼此袒露。是太期待，于是就會太害怕。

單維欣的心似乎一天天寂寞起來，因為她在那么用力地期待一份愛，只是那份愛遲遲不來。兩個人那么近的距離，只差一步，只是那一步誰都不肯先走。

終于莫名其妙地，單維欣戀愛了，和另外一個男生，也是她的同學(xué)。在學(xué)校他們的關(guān)系遠遠不及她和錢宇斌。只是因為那個人也到了杭州，和單維欣同一個廠同一個部門，可以一起吃飯一起上班，可以給單維欣一種并不寂寞的錯覺。

女生最耐不得寂寞，尤其是在心中有愛無處發(fā)泄的時候。她只不過想對一個人好，想彼此說一些溫暖浪漫的話，想一起度過每一個特別的節(jié)日，想在難過的時候有一個人的肩膀依靠。如此而已。

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的愛情，單維欣和那個人終究是性格不合。決定在一起也是倉促的決定，其實并不了解。

那段時間錢宇斌很少再聯(lián)系單維欣，他已經(jīng)知道她的事。

“傻瓜，一直到后來我才明白那不是我心的方向，只是對不起，我那么做了。只是你不知道，從一開始我更期待，在我身邊的是你?！?/p>

自然而然地重新取得聯(lián)系，錢宇斌從來不問單維欣的感情，不問她和那個人之間的事。

只是突然有一天錢宇斌問單維欣：“他是怎么追你的？”

單維欣像是變成了一個體育播報員毫無感情地向錢宇斌一五一十地講述歷史，她怎么就不知道錢宇斌其實并不想聽這些呢。

錢宇斌最后像逃一樣匆匆結(jié)束對話，他不想聽單維欣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絕地講起另一個男生，好像她對他還有依戀。雖然是他主動那么問的，但他想聽到的答案是“我不想說，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沒有意義”。

怎么單維欣也開始變笨了呢。

“傻瓜，原來我也是傻瓜，超級無敵大傻瓜?！?/p>

終于，在經(jīng)過了那么多的等待以后錢宇斌終于變得主動了。

他問單維欣：“過年回家嗎？”

單維欣說：“還不知道。”

“回家吧，我們已經(jīng)太久沒見了?！?/p>

“到時候我看看吧?！?/p>

“一定要回去，過年我會回家。如果我們還是以前的感覺，我們……”錢宇斌沒說完的話是“我們就在一起吧”。

雖然沒說完，但單維欣還是懂得，她說：“我知道?！?/p>

其實一直都想在一起，最初是懵懂羞澀，然后是害怕拒絕，直到現(xiàn)在，只是太久沒見面了，害怕自己不能給對方一如當(dāng)初的感覺。

“傻瓜，我當(dāng)然要回去，等了你五年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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