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的河
我出生且賴以長大的鄉(xiāng)村依河而建,村莊與河只一堰之隔,河水自上游終南山支流匯入此,再北流至渭河,謂之灃河,我年少時最早的記憶是也是從這條河開始的,上世紀末的鄉(xiāng)村,打井的人家并不多,吃水需到有井的鄰家挑擔回來,所以村西頭堰堤下的灃河自然成了全村人洗衣,洗澡的絕佳去處,尚小時,伯家們的堂哥總會在夏日傍晚戲水完后,帶回來河上游飄來的大魚,亦或是石頭底下摸來的螃蟹、樹底下隱匿的知了,我至今記得他們吃油炸的知了、螃蟹和扇貝,那種滋味似人間美味,寫在他們純真、幸福的臉上。
那時候灃河被“劃分”為兩個區(qū)域,男孩子們占據(jù)南邊水域較深處,而西邊水淺石多,婦女兒童便盤踞此處洗衣,嬉鬧,我常隨母親去洗衣,夏日傍晚時分,通常要早去占好最佳位置,最好是四塊緊促的大石,要平整而寬大,以便放置竹籠,衣物,擺位是別人已經(jīng)挪當妥帖的,母親洗衣步驟及其繁復,較臟衣物需用洗衣粉和肥皂打勻后侵泡三十分鐘,再用木棒反復錘擊,待十分鐘漿洗揉搓、沖洗,洗衣程序才算徹底完成,看著洗滌完后衣物亮潔如新,母親會露出滿足的笑容,這笑容似看她一天天成長起來的孩子,河水清淺,細沙沉淀,最深處莫過半人高,我們這群小孩子通常赤腳踩在細細的沙石上,我們嬉鬧,卻并不敢像頑劣的男孩子們那樣,他們最擅葫蘆水上漂,悶黃瓜….還有些至今想不起名字的玩法,我們只是飄在清淺的水里,任小魚游過、仰望碧藍的天際,看云彩暈染的痕跡,一下午時光飄然而過。河兩岸有很多錯落而栽的垂楊柳,河堤上綠草茵茵,偶然點綴著鵝黃色的野花,河面上洗衣的婦人、水里嬉戲的孩童,這一切似一副鄉(xiāng)野山水畫,濃彩重筆都是恰到好處。
后來,隨著學業(yè)升遷,人事變故,我很少回鄉(xiāng),灃河沿岸那幾年也因造紙廠的污染,水質(zhì)突變,已經(jīng)很少再看見昔日景象,聽父親說起時不覺惘然,我人生中最珍貴的童年因為這條小河變得豐潤而真實,現(xiàn)在回憶起來,竟是一幅幅優(yōu)美的鄉(xiāng)村畫卷。近幾年,家業(yè)落居在臨潼,年歲的增長,使我常常念叨起家鄉(xiāng)的那條河,每次回鄉(xiāng),定要去河邊走走,如今,那片區(qū)域已被規(guī)劃為生態(tài)景區(qū),政府致力于生態(tài)環(huán)境改善,河岸上種植了大量的楊樹,昔日的垂楊柳早已不知去向,岸邊多了垂釣的人,婦人洗衣的白石也早已被沖落到下游河岸,如今,穿梭在密密仄仄的楊樹叢中,一陣風吹過,樹葉的蕭瑟聲響徹了整個河岸,也許,再過幾年,這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我會帶小孩子來這里,給她講述這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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