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臉半開嬌旖旎

突如其來一場寒流,嫵媚了庭院的枝梅,片片雪花陡然間化為晶紅,再看是梅雪,定睛分明是腆羞的佳人兒。
那棵梅是友人去年送的,城市里的庭院面積拮據(jù),無奈委屈“她”落腳墻根兒處。誰知今年就孕了花,飽飽的蕾兒如珠鏈,細絲的瓣錯似眉線,雪覆額頭垂輕紗,猶抱琵琶半遮面。正驗了王安石那首《梅》詩的意象:“墻角數(shù)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我喜歡梅花,倒不是妄想從她身上攫取什么。總覺得那蕊萼中孕育著麗詞、牽思、睿智和美好。
南宋的才女吳淑姬作五卷《陽春白雪詞》,富含著黠慧。尤其是那首《長相思令》張揚著雪梅的神采:“煙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從何處回?醉眼開,睡眼開,疏影橫斜安在哉?從教塞管催。”傾訴說著貧家女子不幸的遭遇。音在弦外,謳歌了梅花傲霜斗雪、無比高潔的情操。那么,此梅不是淑女么?
矚目那梅子,寒霜點綴瓊枝膩,倒使我陡生幾分憐香來。易安曰:“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不禁自思,凡是才人都要經(jīng)歷一番寒霜苦么?世事萬象,人何嘗不是花??!如此,我則要感謝這場皚雪了!是它遠隔千年扯上牽思,讓我之心寓居于那紅蕊之中。再端倪那梅子,羞羞答答,暗香浮動,是與東風(fēng)秀春,還是和雪告白,莫不是應(yīng)了朱淑真那句箴言:“人憐花似舊,花不知人瘦”耶!
梅總與春分不開,那是憧憬的美好。隋侯夫人有小詞唱婉:“香清寒艷好,誰憐是天真。玉梅謝后陽和至,散與群芳自在春”。趣春是花的天性,即使是不在春天綻放的花兒誰能說它沒有春夢呢!宋人盧梅坡《詠雪梅》說是梅雪爭春。我倒不太同意他的觀點,雪爭春是自我表白無欲,以彰自身的圣潔。那梅呢,暗香自有人所知,春本來就藏在枝頭,還用爭么!難道君不曾讀過元朝梅花尼的《詠梅花》:“終日尋春不見春”,“春在枝頭已十分”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小樹梅花徹夜開,侵晨雪片趁花回。即非雪片催梅花,卻是梅花喚雪來(楊萬里)”。也許這場雪是慕梅而來,也許是梅呼喚的雪,但春確是姍姍走來了。
望著那一只只梅萼雪蕾,欲望沖動,本想附和易安和淑姬湊合些小令來,可左思才拙,右想辭缺,有種“鳴弦漸夜月,紺黛羞春風(fēng)”的感覺,只好作罷。
總在想,梅有別于它花,不僅僅是形色之異,那是操守的錯落。別于菊,不是那種“英英麗草,稟氣靈活。春茂翠葉,秋曜金華(晉·辛肅《菊花頌》)”;殊之芍藥“晨潤甘露、晝晞陽靈”,“發(fā)彼妖容,增此婉媚”。那是種獨特的貴質(zhì),是什么呢?正是晉女左芬所言“性清者榮”!不奢侈秋曜,不貪圖妖容,只是在雪白中開百花之先,獨天下而春,發(fā)幽香于心,證實自己的存在即足矣!
雪梅,吾之所戀。因為那花是梅,梅是花;花非花,人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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