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鄉(xiāng)村
我的鄉(xiāng)村生活經歷不長,算起來還不足四年,現(xiàn)在回憶起來真的是一閃而過呀,因為短暫,那四年里的許多事就記不清了,甚至有些人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雖然記不清可又忘不掉,小村的影子就常在記憶的某個角落濃濃淡淡地浮現(xiàn):葉子肥大的梧桐樹,只需一絲微風就沙沙地私語起來;雞在院子的一角兒上刨食兒,這實行一夫多妻制的和睦的一家!還有狗,那些難看的小土狗啊,它們活得非常樂天和自信,是我鄉(xiāng)村記憶里最自在的生靈。
四年時間對人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呢?說不清楚,但我想,該說那是一種巧合吧,一個人讀完大學課程也需要四年,不一樣的是,四年的鄉(xiāng)村生活結束時,沒人發(fā)給你學士證書。
我記得我離開那個小村以后寫過不少關于鄉(xiāng)村的文字,青山、綠水、白云;莊稼、果實還有早上和黃昏,那大多是些充滿了“輕羅小扇撲流螢”般詩意的文字,而現(xiàn)在,再回憶起那里時,更多一則是無聲的靜了,那些穿著黑色老棉襖的身影從記憶深處走來,走過,走向遠處,他們只是走,默默的。
那四年里,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和一片河灘叫勁,那是好大的一片河灘啊,大大小小的卵石,石縫里一篷篷的雜草,沒有樹。春天和秋天時,會有成隊的大雁和灰鶴落下來,它們并不久留,歇歇腳就又排起長隊飛走了。除去大雁和灰鶴,平時就只有風在河道里吹,草們就拜舞起伏,看上去,它們正急切地祈求著想和那風一道吹走,飛向遠處,但卵石壓住了它們的根,它們最后都歸于平靜,然后,選一個秋天的日子默默地黃萎。
我們在河灘里插上紅旗,立起標語,搬動石塊,準備圈出一塊耕地來。那時我們豪情萬丈,臉上掛著正面人物的表情。
第一年我們搬了不少的石頭呢,把它們在河岸邊擺成整整齊齊的石垛,有棱有角,四四方方,等人來拿著皮尺長、寬、高的地量了,記下一個數(shù)字,我們看著他們測量和計數(shù),心里有些成就感了。(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第二年,我們開始用那些石頭壘成一段堤壩,然后一場山洪就把那一切都沖走了。讓我有些想不通的是,山洪可以把那么堅固的堤壩沖走卻沖不走小草,第三年的春天它們又一簇簇地綠了。
那一年我們打算在那河灘里種樹。是的,光禿禿的河灘確實很不好看,如果不能圍堤造田,種些樹也好啊,退一步講,既然來了總得找些事來做,戰(zhàn)天斗地吧,戰(zhàn)天斗地吧,輸贏且不論,日子總算有了個說得過去的目的,那年頭,興這個。
樹也被沖走了。
再后來我們也走了。
多年以后的一天我又回到那個小村,我不知道我想去看什么,只是想去看看,許多人都不在了,有的死了,有的外出打工了,大多數(shù)人都不認識了,想打聽幾個人后來的情況,但因為記不住名字,無從問起。只想起了那片河灘,看了,還是那樣子,一河灘的卵石,石縫里亂篷篷的雜草,問村里的人,說是這些年,大雁和灰鶴不來了。
我就再也沒回過那個小村。
沒回去過卻時常想起它。
這些天,路邊有了賣嫩玉米的小販,有的是煮來賣,有的是烤,價錢也便宜。不管是煮是烤,玉米都會發(fā)出一種獨特和誘人到難以抵御的香味,常常忍不住就會走過去買一兩穗兒回來,吃時,若有所思。
我常想,那小村里的人不不會記恨我們吧?我們是真心的想圍一塊耕地或是種些樹來的。
方便的話,我想托人給那小村的人捎句話,哪年收成好了,試試在河灘里撒些玉米,那樣,或許大雁和灰鶴也許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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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振中 審核通過并說 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