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巴卑微的爺爺

爺爺四十歲去世時，父親還不認識母親。我出生后，因沒啥親戚很少回老家。對爺爺?shù)挠∠笾荒軓拈L輩們只言片語中拼湊：

奶奶在世時說：“你爺幼時害眼病沒錢治瞎了一只，還有癆病〈肺結(jié)核〉”；“你爺脾氣倔又太老實做生意光虧本”；“你爺不愛說活，只知道干活”；“有年春上，半夜發(fā)現(xiàn)牛屋被挖個洞，你爺起床看是村東頭陳二想偷牛。故意弄出響聲嚇走后對你爸說：‘饑寒起盜心呀，陳二家三個癆病秧子鬧春荒了，你明天弄半袋紅薯送去’ ” 。

父親說：“家有2畝8分旱地，你爺農(nóng)忙時打短工；閑時在畢崗路邊搭個棚子賣水，饃。過路人歇腳打個尖”；“你爺愛認死理。黃龍檔是窮山惡水，很多人餓急了就參加專吃大戶的大布衫隊。有人勸我們參加，爺爺說餓死不當土匪。大布衫隊看我家太窮，送點糧食爺還退回去了”；“土改我當農(nóng)會主席，斗地主你爺上去后說 有年鬧饑荒地主讓去他家干活，幫他度了難關(guān)。批斗會也開砸了，差點影響我進歩?！?/p>

姑姑說：“你爺老實但脾氣還烈，不愿出頭露面，走親戚不上桌吃飯，幫主人干活”。并告誡我：“莫提奶奶娘家。奶奶是爺在路邊賣水時，用一籃子饃換的媳婦。奶奶是河南人跟家人逃荒到這里，頭幾年家人還來走親戚，后斷往來，可能都死了”

母親與父親斗嘴時說“你家窮的叮當響我咋看上你。 結(jié)婚時我去，三間進去腰都伸不直的破房里，只有幾床蓋被，鋪的是麥稈。幾個碗一口鍋，有個水缸還是半頭”。父親驕傲的說“你看我是共產(chǎn)黨怕革你這個小姐的命”。(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爺爺?shù)膲?，在文革大搞農(nóng)田水利基本建設(shè)中深埋。老屋場也成水庫。 我推測，爺爺肯定是赤貧但未做過惡事。不論什何朝代都應(yīng)算是良民；爺爺一只眼，有癆病肯定骨瘦如柴，加上破衣爛衫形象可想而知；爺爺是不起眼的人還有點倔巴，不用說是個沒有話語權(quán)的人?？傊?，爺爺在我大腦里形象是不咋樣。甚至有點懦弱，窩囊，丑陋。

爺爺卑微的來到這個世界；艱難的在貧困中掙扎；在饑餓和病痛中解脫；最后連一堆黃土都沒有。他一生有沒有揚眉吐氣過？有沒有留下痕跡？ 有沒有值得后代驕傲的？

看了央視〈客從何來〉我試圖尋找爺爺?shù)嫩欅E。查宗譜〈起名編派用〉，爺爺祖藉是襄陽宜城胡家營，流落在外。托人了解，胡家營解放前出了個有名人物逃到臺灣，已死，后代還回來過；胡家祠堂，清末民初有個秀才編過家譜，現(xiàn)無存。本應(yīng)去查，細想年代久遠，一個散落在外的小戶人家誰記得？有必要嗎？現(xiàn)在記得爺爺?shù)某覀円患?。世上還有嗎？

最近，我陪母親探望85歲的甘叔叔，當時父親是農(nóng)會主席，他是文書。談起父親時說：當時剛解放，村里選農(nóng)會主席條件是：成份低，有文化，人品好，辦事公道。當時論人，村里陳家是大姓有四五個夠條件。論文化，父親只傍聽了三年私書，根本不在候選之列。工作組宣布條件時，不知誰說了一句“論人品，辦事公道只有胡瞎子的老大夠 ，跟他爹一樣厚道。”結(jié)果父親高票當選。爺爺?shù)钠返聻楦赣H贏得了選票。據(jù)說爺爺?shù)谝淮巫谧雷由吓c大家吃飯并喝了酒。

聽后，爺爺?shù)男蜗笤谖掖竽X里高大起來。他卑微，也未留下什么。但他把優(yōu)良的基因遺傳給了我們，使后代人丁興旺，個個善良、正直、厚道。這難道不值得驕傲嗎？想想我們中華民族不也是經(jīng)歷過屈辱，貧窮，抗爭。因為中華民族魂沒有變，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得到傳承。才迎來又一次堀起嗎！

當我說寫爺爺時，家人都說就是個窮有必要寫嗎？我說：就是要真實記錄下爺爺?shù)?a target="_blank">生活狀態(tài)和品質(zhì)。讓后代不要忘本。記住我們的祖輩是農(nóng)村人，窮人，甚至還是殘疾人；現(xiàn)有大家都生活幸福，還是這總那長的；不要像有些人，剛進城有點錢，當個芝麻官就看不起甚至岐視農(nóng)村人，窮人，殘疾人；還要讓后代知道我們幸福一家是共產(chǎn)黨給的，家庭命運與國家命運戚戚相聯(lián)，要愛國不要給政府添麻煩。平凡的人過好自已小家就是愛國；并要告誡后代，爺爺?shù)膬?yōu)良基因不能在我們身上變異。善良，正直，厚道是我們的本性；包容，謙讓，吃虧是我們的處世法則；不求大富貴，過平凡人生活，做正直的人是我們的終極目標。只有記住這些家族才會永興不衰。

寫于二零一七年二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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