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有風(fēng)語
小時,由于種種原因,總害怕冬天,尤其害怕冬天的風(fēng)。
大概是幼時體弱多病,父親經(jīng)常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背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跨過一道坑洼不平的土崗,去鄰村村醫(yī)那里打針吃藥,除了我有些費力的喘氣,就是那刮起來讓人有些膽戰(zhàn)心驚的風(fēng)了。
我能清晰地感受北風(fēng)的呼嘯,甚至張狂,遠處,隱約聽到大風(fēng)折斷的枯樹枝互相碰撞或砸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寒風(fēng)里離開巢穴的鳥兒的哀鳴,父親將我包裹的很嚴(yán)實,可我還是感覺到風(fēng)透過衣領(lǐng),襟口,直往身上鉆的冰冷。
少時家貧,通常過冬的棉衣只有一套,即使到了第二年,也是母親拆洗縫補之后,繼續(xù)穿。但往往是暖和勁一過,經(jīng)過汗浸,早上穿起來格外的涼,這個時候,每到早上起床,父親就會把我的棉襖、棉褲,拿到廚屋在灶膛上烤熱,然后才穿上,但即便如此,一出屋門,看到屋頂上的霜花,又感覺到冷風(fēng)直往身體里鉆,不由得裹緊了棉衣。
那時的冬天,似乎特別漫長。白天積雪融化,從屋頂上滴下的水結(jié)成的冰凌,長長的,似乎能觸到木制的窗臺,小河上厚厚的冰,除了可以在上面踩來踩去,打陀螺之外,好像很難融化,把手揣在袖子里的長輩們,他們見面打招呼哈出的氣都成了一團團的白霧。
那個時候的冬天,尤其是冬天的風(fēng),總是讓人畏懼。(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后來,我上學(xué)了,好似早早就來到的冬天,在我的眼里,才開始有了另一番模樣。
土屋學(xué)校低矮的教室窗戶透風(fēng),北風(fēng)刮過來,凍的人直打顫。于是,老師吩咐我們從家里拿些麥稈和塑料布,把窗戶糊住,小小的屋子里,就有了暖意,昏黃的煤油燈,朗朗的讀書聲,愈發(fā)的歡快,冬天,不僅不冷了,相反,還有一絲絲的快活。
上小學(xué)和初中,也許是走讀,包括后來初中上早自習(xí)、晚自習(xí),離家稍遠,一天下來,要來回四趟,冬天,就沒有兒時的可怕了,甚至下雪,我們就在放學(xué)的路上,打雪仗,堆雪人,你追我趕,跑到家里,雖然臉上掛著霜凍,小臉凍的象紅蘋果,渾身卻是熱乎乎的,那時的冬天,充滿了無窮樂趣。
高中時,為了考學(xué),是不分春夏秋冬的。冬天,哪怕是最寒冷的假期,也阻擋不了當(dāng)年求學(xué)的步伐。至今還記得,在冰天雪地,在無人的曠野,迎著凜冽的寒風(fēng),踏著嘎吱嘎吱的積雪,朝著太陽的方向,拿著書在雪地里苦讀的情景,在身后,是一行或深或淺的腳印,凍過的手,開裂了,換手拿書的時候,血滴就從裂縫里迸出來,遇到更冷的冬季,經(jīng)過西北風(fēng)一吹,手背凍的象發(fā)面饅頭,但那時,卻沒有兒時寒冷的感覺,也許是內(nèi)心里的那腔熱血,那份激情,那份對未來的渴盼,能夠抵擋所有的嚴(yán)寒。
后來,上了大學(xué),參加了工作,也許是忙于學(xué)習(xí),忙于發(fā)展,寒冷的冬天似乎離我遠去,往往還沒感覺到冬天的寒冷,不忙時,打開日歷,看看,哦,快要立春了。
冬天,也變得如此匆匆了。
冬天,實際上是讓人思索的。
風(fēng)的咆哮,應(yīng)該是一種展示,一種宣泄,是與春夏秋的不同,類似一種被忽略的爆發(fā);它應(yīng)該也是一種挑戰(zhàn),挑戰(zhàn)著人類的極限,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界法則得以體現(xiàn);它也應(yīng)該是一種歷練,讓人知道,人生的四季,不僅有春的景明,夏的旺盛,秋的高遠,還有冬的蕭殺。
人生如四季,不同的季節(jié),有著不同的色彩,亦有著不同的感受。
幼兒時,害怕冬天,尤其是冬日里那呼呼的大風(fēng),那是內(nèi)心的一種惶恐,是一種無知,是一種對自然界無奈的接受。
而青少年時期,對于冬天,有了新的認識,讓我知道,冬風(fēng)的過后,必是陽明,冬天,除了寒冷,還有那么多可供探索的,好玩、有趣而又難忘的事情。
而成年和壯年呢,冬天,除了是四季輪回里的一環(huán)之外,還讓我知道了大雪、冬至、立春、雨水、春分、清明、谷雨……它們都是大自然的安排,這讓我坦然,讓我沉靜,讓我知道,這些猶如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生老病死一樣,它們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成分。
生命的歷程,是一種感知,也是一個成熟的過程,這種過程,也許痛苦,也許遙遠,但都是厚重生命的堆積,它們輝映了我們生命的整個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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