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入夢——我讀《幽夢影》(二十四)
新月恨其易沉,缺月恨其遲上。
【心得】
朔望之間有所缺
“朔”字取“逆”省“辶”再與“月”合,“逆”有“迎接”的意思,所以“朔”表示迎接新月。農(nóng)歷每月初一這天,地球上是看不到月亮的,因?yàn)樵铝吝\(yùn)行到太陽和地球之間,并且以黑暗的一面對(duì)著地球。這時(shí)的月相稱作“新月”或“朔月”,所以“朔”用來指農(nóng)歷每月初一。之后,地球上能夠看到的月亮被太陽照亮的部分越來越多,大約十五天后,會(huì)看到完整的被太陽照亮的月亮,就是一輪圓月,所以農(nóng)歷每月十五稱為“望”。從“朔”到“望”,是新月、上弦月;從“望”到下一個(gè)“朔”,是下弦月、殘?jiān)?/a>。新月與殘?jiān)露际且粡?a target="_blank">月牙,不同的是朝向、位置。新月凸面向西,在傍晚的西方天空;殘?jiān)峦姑嫦驏|,在黎明的東方天空。
從一彎新月到一輪圓月再到一彎殘?jiān)拢驴偸翘幱诓煌5淖兓?,這種變化催生了人的感慨。最著名的莫過于蘇東坡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詞人以月釋懷,人有分離的不如意,月也有缺損的不完美,既然自古難全,不如豁達(dá)一些。不過,每讀至此,我總懷疑,蘇大學(xué)士純粹是為了遣懷特意這么寫的。
《說文》解:“月,闕也?!鼻宕斡癫米ⅲ骸霸拢币?。滿則缺也。象形。象不滿之形?!薄安粷M之形”是為月,月色如銀,月彎如鉤,古人仰觀之,覺得它像女子細(xì)而彎的美麗的眉毛,便給它取了一個(gè)好聽的名字——“娥眉月”,但娥眉月的美似乎是一種先天不足——月缺成美。中國文化傳統(tǒng)是喜歡團(tuán)圓的,缺即便美也帶著憂傷?!盁o言獨(dú)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相見歡》),失國的李煜、被囚的李煜,眼里看到的是“如鉤”的缺月,梧桐、深院、清秋都在冰冷的月色里,凄美之境里是凄楚之痛?!敖裣菩押翁帲織盍?,曉風(fēng)殘?jiān)隆保ā?a target="_blank">雨霖鈴》),耆卿科考失意,自嘲“奉旨填詞”,萍蹤浪跡,只得與蟲娘分離。酒醒之后,所見恐怕只有岸邊的楊柳、蕭瑟的晨風(fēng)和黎明的殘?jiān)铝?。雖說新月易沉、缺月遲上,美中不足,也還是有人欣喜于它的美,“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暮江吟》),九月深秋傍晚,露水如珠、新月如弓,江邊美景如畫,香山居士沉醉了,流連忘返。(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月盈月虧,是自然法則;易沉遲上,也是自然法則,人卻不以自然法則觀之。月缺成美,令人有恨,卻依舊不能無視它的美,依舊要去追求它的美。曾國藩把自己的住所題作“求闕齋”,是不是對(duì)缺月之美的一種執(zhí)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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