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不知是你
這一天傍晚,微風縷縷,細雨瀟瀟,雨絲似是柔情的少女,情意綿綿地飄附于肌膚上,那是一種透心的涼,說不出的清爽。當然,這是有心人的逸趣。
透過圖書館如水晶般剔透的玻璃櫥窗,在燈光的映襯下,他在書架前來回踱步,手指憑空劃過的身影紋絲不差地落入了鏡外麗人的眼簾…
她坐在書桌旁,抿著嘴,托著腮,似笑非笑地看著,神情比蒙娜麗莎還迷離,任由書頁在手邊自個兒翻來覆去。
她叫方子清。
他倆邂逅的時候,就是在這圖書館窄小的電梯里,那時候人擠,感覺像是隔了十萬八千里——牛郎織女也跨越不了的距離。
現(xiàn)在回念起來卻如近在眼前——進去的時候,他先進,她后到;出來的時候,她纖手玉指死死按住電鈕,讓身后的人先出。擦身而過之際,他低頭有意無意地吱了一聲“謝謝”,小如館外的雨聲——等她回應“不客氣”之時,只道他已在十步之外,卻嗅到了他留下來的香。(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淡淡的香,飄于她跟著走過的地方。
恍惚間她心似明白,他是個有心人,是個感性的人…
晚上回去她戴著眼罩躺于床榻上,卻是輾轉反側。
她想著回憶今日走過的地方做過的事,尋找雨季青春里美麗的印跡和記憶,思緒卻無主地逗留在遇見他的剎那,她試著努力回憶他的樣貌,哪怕是他的側臉、發(fā)型也好——恨不得用上哪天老教授在她迷迷糊糊,心似平原牧馬間一語帶過的分形原則…
室友笑話她今宵寂寞難耐,春心撩動,“小妮子,睡不著吧,想哥了嗎?”
“來來來……”
“滾吧你們?!?/p>
她怨著笑著一個枕頭砸下去,意欲砸斷她不知何時纏繞于心頭上的千絲萬縷——其實她也覺得自己可笑,這種萌芽于花季年華里甜蜜而純真的笑話,她覺得理所當然而且值得擁有。
可能他就只是生命中可遇不可求的一個過客吧,也許吧——曾經(jīng)擁有,如夜空中煙花般的璀璨。
忽然間她好想哼一段——“…讓青春嬌艷的花朵,綻開了深藏的紅顏,飛來飛去的滿天的飛絮,是幻想你的笑臉…”
生活就是這樣,瞬間觸動心弦的鏡頭,已能叫你記住一生,往后的人生境遷中,多少感觸,無不源于這一分巧妙的感動。
懵懵懂懂間還沒讀懂什么叫大學,轉眼間大一便悄然過去了一個學期,真如白駒過隙,不留痕跡?!贿^也沒關系,歲月如神偷,偷的人有技巧,被偷的人有資本。
反正時間也就是別人給的,該浪費的時候就浪費。
大學也就是過來混的,畢業(yè)之后就是出去當混混的,這才是新時代寫實的大學觀。
寒假里她和舍友在學校商業(yè)中心里兼職發(fā)傳單,千不幸萬不幸,她被安排到肯德基后面那條小小的走廊去——這條小巷平時就可謂人煙稀少,足跡荒蕪,比西北的大荒漠還了無人氣,何況現(xiàn)在還是處于放假的人口大遷流時期——從這里走過的人通常只有兩種,一種是虐狗虐心的情侶對——無暇接你的廣告單,一種是抄近道的,腳底踩風火輪的人——你還沒遞過去,人家就飛身而過了。
真真是無語了。
眼巴巴地望著對面商中大街進進出出,來回穿梭的人影,她只得心不平氣不順的暗暗吐槽——下次再也不發(fā)這玩意了——也懶得發(fā)朋友圈了。
正當她在心里念想著今晚回去該怎么處理兩條站得發(fā)麻發(fā)酸的大腿時,迎面終于走來了兩個人——
是他!
那個黑衣黑褲,跟同伴大大方方說著笑著,圖書館里卻似澀非澀,聲如蚊蠅的人。
來不及想那么多了。
她恨不得雙腳變雙手用地急忙抽出兩張單,似笑非笑地說,“同學,請看看?!?/p>
“嗯嗯?!彼麊问纸舆^,一張遞給同伴,邊走邊看。
她分明看到了。
額角垂下的發(fā),很可愛——實在不知該用什么詞來形容一個男生留下來,似直又斜地搭在額邊的劉海。他有輪廓分明的五官,尖尖的下巴,長長的睫毛——這樣的男生,兩個字形容——正氣。
為什么不同“帥氣”來描述?她也不知道,反正直覺就是這樣。
直覺就是直覺——女生的直覺就是八分的事實。
只在一瞬間,她就記住了一個人的臉面——換你來做得到嗎?
絕對可以,恐怕有過之無不及——看看要記住的是誰。
人的潛能在瞬間被激發(fā),這是愛的力量。
忘了問一個萬千青春奔放的少女都偷偷在微信,里備注的問題——他有多高?
“好像只比我高半個額頭,是吧。”
“半個額頭,夠了。反正比我高就是了”。她不知來由地想著,竟無心抬頭看看從她身后走回來的兩個人。
她一心想著自己候在這里,等的就是人,管他什么人,發(fā)了再說,不然就是活受罪——如果狗也能接,哪怕是用嘴也無妨。
“同學,看看?!?/p>
天呀,居然還是他。
“如果他再走回來,我一定會再發(fā)兩張?!彼搿?/p>
她抬頭眺望著遠方白云片片相追,層層相覆的天,第一次感覺南都的冬天有爛漫玩趣的氣息。
也不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約摸三五分鐘,他竟真走回來了…
可是在失神間,手腳竟比秦兵馬俑還僵硬,使喚不過來——傳單在手間輕飄飄地向下滑落,一如仙女散花似地散作一地…
她訝然失語,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跨步走過來,俯身拾起,卻不交與她。
“這是我的了?!彼龥]聽錯,他是這樣說的。
天呀,他竟這樣霸道。
他轉身就走,有意無意地挺直腰板,走得理所當然。
“同學,不行呀?!彼愤^去。
“什么不行?”他回過頭來,瞳孔放大——不解的語氣,無辜的表情。
簡直裝得比周星星還要出神入化,演得比周潤發(fā)還要登峰造極。
“這單子……是我……”瞬間感到腦塞﹑短路,一個頭大成兩個——她找不到“不行”的借口,只是有氣無氣地干跺腳。
跺穿地板也沒用,三分之一的傳單也還是拿在他的手里。
拿不回了。
“這是我領到的傳單,人家發(fā)的?!?/p>
“不能拿這么多的?!?/p>
“多嗎?看看你手里的?!彼麚P了揚手,“拜啦?!?/p>
他走得是這樣“義無反顧”。
她看著他離去,消失在肯德基的轉角。
驀然間,心中感到有一點點小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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