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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千里更清澈

2017-01-03 14:13 作者:梁水清澈  | 10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第一章

倘若吹過來的風(fēng)是位刁民的話,一定會被萬千市民扭送進(jìn)派出所。因?yàn)樗垢以谌f眾矚目下,拉枝折柳,晃動國旗,甚至還撩起姑娘們的裙擺。如此猖獗的“罪行”難容國法。雖然萬物皆被清風(fēng)“調(diào)戲“,但唯有陽光例外,因?yàn)殛柟獗惹屣L(fēng)還要柔軟,軟到清風(fēng)根本觸摸不到她。

明晃晃的光輝灑在屋頂上;灑在江面上;灑在人們的臉上。

操場上浮動著千百張笑臉,從中彌散出陣陣歡聲笑語。新生們都為能走進(jìn)這所令千千學(xué)子向往的高中而自豪。望著美麗的校園,繁華的都市,花飛內(nèi)心膨脹,但他的四肢和面部還沒有走形,眼睛里流出的光還是淡定的。

廣播里流出悠揚(yáng)婉轉(zhuǎn)的音樂?;w雪就踩著它的節(jié)奏往教室走。

“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花飛雪一個不小心,絆了草藤摔了一跤。那撲倒的身姿,好像要把從嘴中摔出去的“啊“吃回來。

要說啊,年輕人就是輕佻浮躁。走路就老老實(shí)實(shí)走路嘛,就連一步一腳印的走法都沒有熟透,還敢去踩什么節(jié)奏?這不誠心找虐待。

教室里嗡嗡嗡的。聊天的聊天,瞌睡的瞌睡,亂七八糟。這景象倒可以幫助小朋友們更加深刻地理解什么是“百花齊放“、”萬家爭鳴“

花飛雪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噔、噔、噔……“

教室外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你聽人家踩的節(jié)奏,那是輕車熟路,一點(diǎn)兒不跑調(diào)。哪像某些年輕人,跑調(diào)不說,還能把牙縫里的“啊“都給摔出來,也是佩服。

“各種男的們、女的們,老少爺們兒們,請暫時關(guān)上你們的紅唇,聽我給你們唱兩句?!?/p>

烏漆麻黑的聲音瞬間消散殆盡,就算飛來一只鴉雀也找不到了。

教室里可能壓根兒無人看清楚講臺上那位瘦瘦高高的、留著劉海的、眼珠前面掛兩塊擋風(fēng)玻璃的美女是如何從門口登上講臺的。一步登天?

快看人家那動作,左手伸出個食指指著蒼天,右手撐在講桌上,足以有捅破黃天,壓塌厚土的氣勢。

“首先,恭賀大家來到這所學(xué)校;其次,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姓單;最后,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度過愉快的高中三年?!?/p>

美女,哦,不,是單老師掃視了一周,攤開雙掌,說:“掌聲都被你們吃了嗎?為什么我的耳朵里沒有回旋著經(jīng)久不衰的掌聲?為什么?“

“啪啪啪——“

“停——“

單老師像交警招呼客人一樣,撐出一掌。

“接下來,挨個做自我介紹,從第一排開始?!?/p>

“同學(xué)們好,我是希維爾,我家就在水泥城。希望大家喜歡我。“

上臺的是位女生,身體偏胖,顯得有點(diǎn)矮,頭發(fā)倒是很飄逸。揚(yáng)起一張清秀的臉,特別漂亮。

“雷地僧,精特們,I,I……不好意思,英語沒有過關(guān)。我是多難見,但是只要大家招呼一聲,再遠(yuǎn)我也要來見?!?/p>

這小子,語音未絕,同學(xué)們的掌聲先響了,看來很有前途啊。

人家多難見,方方的臉上,不緊裝得下黑色的眼鏡,還容得了長久的笑容。瘦削的身板上批件風(fēng)衣,經(jīng)風(fēng)一吹,不知道把風(fēng)度吹偏了幾翩翩。

接下來上臺的是一個胖墩,身上的肉可結(jié)實(shí)了。即使是裸身風(fēng)干了,恐怕也比那多難見要多幾兩。不管怎么樣,先聽別人怎么說。

“大家好,我是花飛雪,來自農(nóng)村。我的家鄉(xiāng)幸福村,我也確實(shí)很幸福,希望大家多多關(guān)照?!?/p>

“啪啪啪——”

確實(shí)話一說完,同學(xué)們關(guān)照的聲音就來了。

后面花花綠綠地上去了很多人,但他們都是平凡的人物,就不在此累述了。

真是無巧不成書,花飛雪和多難見是一間宿舍。當(dāng)然了,不要幻想希維爾也有巧書,人家可是黃花大閨女。

兩人一見面,多難見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問:“花飛雪,你真的看見過雪從花朵里飛出來嗎?“

光問還不成,還要盯著人家,就像花飛雪臉上有數(shù)學(xué)題一樣。

“你不是多難見么,為何眨眼的功夫又見到你了?“

花飛雪是有百多斤肉的,才懶得管別人有沒有盯著自己看。就算你看得讒了,咬我兩口,也無大礙。

“刁民?!?/p>

多難見碰得一臉灰塵,洗臉去了。

,夢醒就換天。

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安排座位。經(jīng)過兩節(jié)課的苦苦研究,每個人的位置終于是塵埃落定。

“你叫花飛雪?“

“恩,我是。你是——“

花飛雪硬是用頭擰著身體轉(zhuǎn)了270°才看清楚提問的人。數(shù)學(xué)好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人缺根筋,自不必解釋。

“我叫希維爾,我家就在城里,有什么可以幫你的,你盡管告訴我好了?!?/p>

“謝謝?!?/p>

花飛雪眼前再次飄過一本書。若是你有興趣,可以猜一猜是何書。對了,就是“無巧不成書”。但是,依然不必多想,一山不容二虎,多難見是不可能來挨著坐了。

有一件事確乎是要發(fā)生的,該要發(fā)生。一個是室友,一個是同桌,這么近的空間,怎經(jīng)得住時間的撮合?天一長,地一久,什么花飛不飛出雪,是易見還是難見,都被磨平了。

第二章

時光流失,如逝水,轉(zhuǎn)眼間就到了半期考試。

試卷是貓,還是虎,全看考生的眼力。就拿此次半期考試為例,花飛雪可謂奮筆疾書,豪情萬丈。對于多難見,更是執(zhí)筆如刀,砍平四海。但是對于有恐?jǐn)?shù)學(xué)癥的希維爾來說,兩個小時的考試時間,用個度日如年來表述都只是杯水車薪。斯時之心情,如同暈車的人看見嗷嗷直叫的長途汽車,那是翻江倒海呀!

“一群敗家娘們兒!看看,看看你們的分?jǐn)?shù),考的啥?。縼G分跟隨地吐痰一樣,期末考試,誰敢再給我丟臉,看我怎么收拾他?!?/p>

單老師挺直腰桿,繃緊屁股,站在講臺上,把卷子往桌上一鄭,是面紅耳赤,氣極敗壞。

“花飛雪,你上去給那些不爭氣的講講試卷。”

單老師頭發(fā)一甩,撂下話,去了辦公室。教室外,天空明朗;教室內(nèi),還是一片“繁華”。

還沒有進(jìn)宿舍門,多難見就急得開了口,問道:“飛雪,多少分?”

“沒考好。”

“到底多少分???”

難得見伸手就在花飛雪屁股上抓了一把,好像自己餓了一樣。

“還差一分。”

花飛雪仰靠在窗口,嘴角邊的肉不自覺地往腮幫上擠,硬是擠出一朵美麗的小花,飄出感人肺腑的花香。

“哇,好厲害!”

多難見雙腿一登,劃出一副表情。是贊美?是嫉妒?還是高興?

“阿媽——”

希維爾推開房門,書包甩在沙發(fā)上。

“阿媽?!?/p>

“要吃奶嗎,閨女?!?/p>

廚房里傳出溫柔的聲音。

“不是啊,半期考試的試卷發(fā)下來了,考得不好。阿媽?!?/p>

“試卷拿來我看看?!?/p>

門口走出來一位大姐,能亮瞎美女的眼睛,勾走男人的魂魄。烏黑反光的頭發(fā),白皙的肌膚,脖子上戴著一條鉑金項(xiàng)鏈,在日光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或許秀色可餐一詞,該題在這位大姐的臉上。

“阿媽,老師說這次試題比較難,我們班好多同學(xué)都考得不好。老師還說……”

希維爾雙手搭在母親的腿上,是一臉的委屈。

“考得還可以,不是很差。你看,要是這個小數(shù)點(diǎn)往右邊移動一位,就能比滿分多的多了。”

瀾大姐望著自己的女兒,雙眉向上一挑,拍拍希維爾的肩膀,接著說:“繼續(xù)努力,爭取下次小數(shù)點(diǎn)往右邊移動兩位能好看點(diǎn)。”

“阿媽,這次題目真的……”

這語氣,是要哭??!

“好了,吃飯了。吃完飯就去寫作業(yè)。”

“阿媽,阿不回來了么?”

“他今天在廠里住,不回來了?!?/p>

一切如舊。教室里,該笑的依然在笑,該玩的還是在玩。外邊的天氣告訴大家,傷疤好了,痛也就可以放下了。

“幫我講講這個題該怎么做,花飛雪?!?/p>

希維爾把作業(yè)本展開放在花飛雪眼前。

“哎,這個題這么簡單的。你看……懂了不?下次再遇到不會的題,自己先思考思考,不要剛拿到題就問我?!?/p>

“噢?!?/p>

“老娘提前給你們打個招呼,這次期末考試必須給我爭氣。不要再拿你們老師的臉去掃地了。我臉小,掃不干凈?!?/p>

單老師說話的語速還是那么快,氣勢還是那么壯觀。

考場里,各式各樣的坐姿,五花八門的眼神,若是拿去申請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成功率很高啊!

一看希維爾那表情,那握筆的力度,可以武斷出,這次期末考試試題又是很難的。但回頭看人家多難見,那砍題的速度和手段,恰似也沒那么難。

“這次確實(shí)沒給我丟臉,整體考得不錯。但是,還是有個別同學(xué),我可以借給你一個眼神,自己去參悟?!?/p>

單老師眼光斜著看了某些同學(xué)一眼,轉(zhuǎn)身又無影了。

“阿媽,阿爸,對不起。我學(xué)了一學(xué)期,啥都沒學(xué)到,我真的好笨哦。”

希維爾嘟著嘴,悶座在沙發(fā)上。

“閨女,不要悲傷,不要難過。最起碼,你對自己的判斷還是正確的?!?/p>

“你不要老是這樣說話行不?看看這些年我們閨女被你打擊成什么樣了?你看——希維爾身上的肉都開始橫著長了。再說了,咱們閨女不是每天都辛苦地帶著臉,回來看我們嗎?不要不知道滿足。是吧,閨女?”

這五大三粗,一身肥肉的人,說話也沒好到哪兒去。

“阿爸——”

“閨女,別聽你阿爸的,他凈瞎說。說話都不經(jīng)過大腦過濾的。”瀾大姐伸出手牽著希維爾,接著說:“來,看看你阿爸給你買的新衣服,看合身不?!?/p>

“謝謝阿爸!“

“對了,你考了多少分?。俊?/p>

“阿媽,這次期末的題真的太難了,班上好多人都……“

“你就說多少分吧!“

“三十多,只比上次少了兩分?!?/p>

“不要灰心,更不要自卑。下次向二十分挑戰(zhàn)??催@衣服,喜歡不?“

瀾大姐把衣服披在女兒身上,轉(zhuǎn)過身來扣紐扣。

“阿媽——“

希維爾這聲”阿媽“拖得好長,像是要把瀾大姐拖到外邊兒江上去。

江兩岸的夜晚是那么的絢麗多彩,那么的美麗動人。不知道這一夜,有多少個夢在這水泥城上空編織,就如同那錯綜復(fù)雜的光線,沒有一條是孤獨(dú)的。

“花飛雪,花,飛,雪。幫我看看這道題,哪兒又錯了?!?/p>

“我上次不都跟你說了嘛,做不起的題自己先思考思考,不要一來就問?!?/p>

花飛雪可能被什么東西嚇到了,說話都費(fèi)勁。

“哦。”

“哪兒錯了,我給你看看。哦,你這個算法不對,這里……”

多難見拿過希維爾手中的試卷,彎著腰身,指給她看。

都說時間變幻得快。其實(shí),世上比時間變化得更快的東西多了去。比如心情。

第三章

陽光出久了就思念水,雨水下長了亦想著陽光。世間好多事物因?yàn)闀r時變幻,所以百看不厭。

終于下了一場雨,把樹葉擦得干干凈凈,給江水披上了一件通透稀薄的新衣裳,也洗了洗人們的心情。

“爸,我在學(xué)校很好,學(xué)習(xí)成績也是班上第一名、第二名,你們在家里不要牽掛?!?/p>

花飛雪覺得自己好久都沒給家里打電話了,于是給同學(xué)該島枚借了個手機(jī),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飛飛啊,最近天氣又變冷了,你衣服夠穿不?我和你媽在家都很好,你要專心讀書。”

電話另一頭傳過來粗糙的聲音。

“你在學(xué)校要和同學(xué)好好相處,但是千萬不能耍朋友,會影響學(xué)習(xí)的?!?/p>

“不會的?!?/p>

花飛雪掛了電話,拿著手機(jī)要去教室還給同學(xué)。

“耍朋友”三個字,在花飛雪腦袋里轉(zhuǎn)悠,轉(zhuǎn)出一團(tuán)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啊——”

熟悉的聲音再次從花飛雪的喉嚨里飆出來。但不同的是,上次是摔倒了人,這次是摔倒了手機(jī)。身體倒了站起來便是,可手機(jī)摔進(jìn)水里又該是怎樣的結(jié)局。

花飛雪愣在原地,淚珠兒盤旋在眼眶邊緣。畢竟是頭頂天,腳踏地的幾尺男兒,也就沒有讓淚水劃破自己的相。

“怎么回事兒?怎么了?”

一群同學(xué)帶著照顧圍了過來。

“那不是你的手機(jī)嗎,快過來看看啦?!?/p>

其中一個同學(xué)發(fā)現(xiàn)了玄機(jī),喊了出來。

“唉,你……怎么回事兒??!這可是我才買不久的手機(jī)???要兩千多呢!花飛雪,你說。”

這人應(yīng)該就是該島枚了吧。

“是我不小心把你的手機(jī)摔進(jìn)了水里,對不起。”

“對不起?手機(jī)都進(jìn)水了,說對不起有什么用。”

這架勢,跟剛做完什么運(yùn)動似的,上氣沒接穩(wěn)下氣又喘出來。

周圍的空氣其實(shí)相當(dāng)清新,只是供圍在這兒的一群人呼吸實(shí)在是浪費(fèi)。

“我賠?!?/p>

當(dāng)“賠”這個字滑出口的瞬間,這兒的氣氛一下子明朗了,和諧了。一群人拖著該有的歡笑聲遠(yuǎn)去了,留下花飛雪一個人。

還是沒有成熟,剛剛給父親報了個喜,怎么心里就是沒兜住呢!偏要摔出個悲來沖淡一下才好?

“怎么了,有心事兒?還是被哪個美女給糟蹋了?”

多難見“咯咯”地笑了幾聲。

哎,這些沒心沒肺的人比缺根筋的人更讓人受不了。

多難見見狀確有不對,撕開嘴角的傻笑,語氣凝重地問:“說真的,發(fā)生什么事了?”

“別提了。中午的時候,我不小心把該島枚的手機(jī)摔進(jìn)水里弄壞了。正想辦法怎么賠人家呢?!?/p>

花飛雪兩眼乏力,看著多難見。

或許這一次,花飛雪是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多難見的臉了。因?yàn)橐酝际桥荞R觀花,沒往深處看。

“他要你賠多少錢?”

“兩千多?!?/p>

“這個混蛋該島枚,我看他什么時候是該倒霉了。就他那個破手機(jī)要賠這么多。過分?!?/p>

多難見一腳踹在欄桿上,欄桿彈出的聲音不知道能傳多遠(yuǎn),能傳多久。

“不要著急,我們一起想辦法好了。”

夜幕開始彌散,遮住云日;遮住花草;也遮住人們的眼睛。遠(yuǎn)處江水依舊,水泥城上空的夢依舊。

“媽,老師上課的節(jié)奏有點(diǎn)快,我要買資料補(bǔ)充學(xué)習(xí)。我前天掉了四百多塊錢。過兩天又是同學(xué)聚會,你能不能給我打一千塊錢?”

多難見撥通了母親的電話,而且一開口就是廣大莘莘學(xué)子耳熟能詳?shù)拇髮?shí)話。

“自己的錢不知道保管好,你說——這兩年你掉了多少錢了?這么大的人了。怎么又是要聚會,你同學(xué)都很閑么?!?/p>

學(xué)生嘛,為了拿到父母的錢,敢問有幾人沒有被父母數(shù)落過?

“我知道,我一定會把錢管好。但是這次,我是真的沒錢用了?!?/p>

“我讓你爸爸給你打過來。你要專心學(xué)習(xí)啊。天冷了,要給你拿幾件衣服過來不?“

這聲音比先前悅耳多了。

“我不冷,不用拿。媽,我現(xiàn)在有事兒了,那我先掛了?!?/p>

都是這樣的,不要覺得人家多難見有多么無情。

“希維爾?!?/p>

多難見接通了希維爾的電話。

“恩,什么事兒???難得見?!?/p>

“你才難得見。我是想給你借點(diǎn)錢的?!?/p>

“哈哈。土豪會管人借錢???太陽要?dú)w西了嗎?!?/p>

希維爾一下子來了興趣。

“是花飛雪……“

多難見如實(shí)招供了。

“是這樣啊。好,我管我爸要去。但是不用說借,就算是我?guī)蛡€小忙吧。都是朋友?!?/p>

那么接下來,我們拭目以待,看看希維爾是如何忽悠她阿爸的。

“阿媽,阿爸,開開門。我有事兒給你們說?!?/p>

希維爾衣不附體就走了過去

“吱——“

門開了。

“大半夜還不睡,你有什么事???“

瀾大姐責(zé)問道。

“阿爸,我昨天看見一件很適合你穿的皮衣,我想買給你穿。但是我存的錢不夠,你能不能先借給我兩千?我明天給你買來,然后我再慢慢存錢還你。“

這聲音聽起來是格外動人,格外親切,尤其是入到父母的耳朵里。

“我閨女長大了,懂得關(guān)心你阿爸了啊。好,我明早給你兩千,但是你要保管好。“

說到這兒,單純的阿爸又笑了。

“不要被這鬼丫頭給騙了。什么衣服要兩千啊。你信不信,你打個五折拿給她,她也能賺你兩百。不要給她那么多?!?/p>

瀾大姐的眼光從丈夫身上掃過,又滑到女兒臉上,再又轉(zhuǎn)移了丈夫身上。好像有一條寬敞的大路鋪在他們父女之間,好讓瀾大姐的眼光那么迅速,那么準(zhǔn)確。

“阿媽——“

“好了,快去睡了。明早讓你阿爸拿一千給你。不準(zhǔn)再討價還價了。鬼丫頭?!?/p>

“噢,知道了。阿媽,阿爸,你們早點(diǎn)休息,我也回房間睡覺了?!?/p>

“嘟,嘟——“

希維爾把電話音量開得很小。

“喂,難得見,我給我爸要到錢了?!?/p>

見識下,各種欺騙的手段,總是能夠擊穿父母的智商。

“這兩千塊你拿著。有一千是希維爾給的?!?/p>

多難見把錢塞到花飛雪手心。

“希維爾?“

花飛雪疑惑的看著多難見,怕是自己聽錯了。

“她給她阿爸要的。嗨,她是富二代,你不要放心上?!?/p>

“我會慢慢還你們的。謝謝了。“

花飛雪一向說話都很認(rèn)真,這句話也是認(rèn)真說的。

“誰要你還了?別扯那些多余的。要是你覺得過意不去,改天請我們?nèi)ツ慵亦l(xiāng)玩一天。我們都很想去農(nóng)村玩哩。“

多難見又在花飛雪屁股上扣了一把。是不是真心餓了呀?

多余,的的確確是從多難見口中說出來的。但是值得推敲一下的是,多難見口中的“多余“,是指”還錢“,還是指”謝謝“?

第四章

來城里讀書一年多了,花飛雪總算摸到些門路了。在他的心里,城市的水泥地雖然真正的很硬,但也不是無堅不摧的。至少,他收獲了友情,收獲了好成績。尤其是他那令人艷羨的名次,不知道多少佼佼者為此生恨。

太陽在消失了幾日后,終于換上新衣服,踩著彩虹出來了。校園里,又呈現(xiàn)出欣欣向榮的景象。

“你這道題做得不對,應(yīng)該要……”

花飛雪拿過希維爾桌上的練習(xí)本,在自己的草稿本上一步一步地給她演算。

人總是在成長中成熟的?;w雪這次就把握得很準(zhǔn)確,草稿本上留下的印記就很符合廣播里傳出的音樂節(jié)奏。

“噔、噔、登……”

熟悉的腳步聲再次傳來,教室里一下子就變的安靜了。

“花飛雪,你出來一下?!?/p>

這或許是單老師第一次端正眼神看同學(xué)。說完話,就領(lǐng)著花飛雪出去了。

“單老師,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你父親出了車禍,你回去看看他吧。但是你不要太難過,你父親沒什么大礙?!?/p>

“啊——”

花飛雪的嘴里蹦出了第三個“啊”。但是這次和前面兩次是有質(zhì)的差別的。前兩次是自己沒有關(guān)好牙,才讓“啊”從口中逃出來,而這次是花飛雪自己張開嘴巴,把“啊”拉出來。

“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p>

原來,單老師也有溫柔的時候。

“怎么了?”

希維爾和多難見看著眼圈泛紅的花飛雪。

“我父親,他出車禍了。我要回去看他?!?/p>

“不會吧。嚴(yán)重不?我和你一起回去?!?/p>

原來,多難見不是每次說話都不會審時度勢。

“我也要去。”

希維爾連左手都舉起來了,像是要回答問題。

等花飛雪抬頭看他倆的時候,卻只看見正望著他的希維爾?;w雪還沒有回過神來,多難見就氣喘氣不喘地跑回來了。

“老師同意了,我們中午就去買票,一起去看你爸爸?!?/p>

都說了缺根筋的人反應(yīng)遲鈍,不知道此刻,有些人反應(yīng)過來沒有。

城市的繁華不會因?yàn)樘柌亓藥滋於兴鶞p損,何況一個無名學(xué)生的父親出了車禍。

車子路過江邊的時候,花飛雪就傻傻地看著流動的江水。一浪推著一浪,一波接著一波,沒有中斷。

花飛雪抬起頭眺望江的盡頭,除了覺得遠(yuǎn)處的水比近處的水要稍微清澈些,別的倒沒什么不一樣。

“難得見,你看這座山好高??!山上還全都是高高的樹木。”

希維爾半截身體都伸出了車窗。

常說農(nóng)村人沒見過世面,看看希維爾那夸張的動作又當(dāng)如何?

“把頭伸回來,那個妹妹?!?/p>

售票員過來招呼。

“你才難得見,喊你把頭縮回來啊。聽到?jīng)]有?”

多難見伸手把希維爾拉回了座位。

“那山真的很高嘛?!?/p>

希維爾“咯咯”地笑起來。

年輕人嘛,總是缺少分寸,顧全不了大局。旁邊還有一顆傷著的心懸著呢!你卻在這里笑,真是不明事理。

下車后,三人直奔醫(yī)院而去。

“媽,我爸怎么樣了?”

花飛雪眼窩里滾出一滴小小的淚珠。小是小,卻劃破了堂堂幾尺男兒的容顏。

“你爸被貨車撞了。其他地方都沒什么,就是他的右手啊,可能要廢了?!?/p>

花飛雪母親用袖口抹著眼淚。

“媽,這是我的同學(xué)。這個是——希維爾;這個是——多難見?!?/p>

“阿姨好。”

“阿姨好。”

“誒,你們好。真是麻煩你們了,這么遠(yuǎn)來看飛飛他爸?!?/p>

“沒事兒的阿姨,我們可都是朋友呢?!?/p>

還是女孩兒說話貼心。

“誰是花千秋的親屬,現(xiàn)在可以探房了。”

一位護(hù)士,站在過道上喊。

四個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疾步朝著花千秋病房走去。光看背影,挺像一家人的。

“爸,你怎么樣了?!?/p>

花飛雪看著裹得像蠶繭一樣的父親,淚水不禁刺穿眼膜,一顆一顆地落下來。

“飛飛,爸沒事兒,不要哭,你都這么大了?!?/p>

人是經(jīng)歷的事越多,歲月越長,說話就越有藝術(shù)?;ㄇ镫m然都已如此,卻依然說出“沒事兒,不哭”這樣包涵了幾十年經(jīng)驗(yàn)的藝術(shù),還真是不得不肅然起敬。

“爸,這是我的同學(xué)。他們陪我一起來的?!?/p>

“叔叔好?!?/p>

“花叔叔好?!?/p>

“小姑娘,小伙子,你們辛苦了。我常聽我們飛飛說,你們在學(xué)校幫了他不少忙,真是要感謝你們?!?/p>

花千秋說出的話可沒有帶著傷,鉆進(jìn)耳朵里,也是格外舒服。

“花飛雪也經(jīng)常幫助我們哩?;ㄊ迨迥惴判寞焸?,過些天就會好起來的?!?/p>

“就是,花飛雪學(xué)習(xí)成績可好了,經(jīng)常都是第一名呢!”

“你們都是好孩子。飛飛,我沒什么事了,手術(shù)都做完了,只要住幾天院就可以回家了。你在學(xué)校一定要認(rèn)認(rèn)真真地讀書。你們都早點(diǎn)回去吧,千萬不要耽誤了學(xué)習(xí)。”

記得前不久,多難見就說希望花飛雪帶著他和希維爾來農(nóng)村玩。現(xiàn)在,他們來是來了,不過不是花飛雪帶他們來的,而是汽車?yán)麄儊淼摹?/p>

回去的路上,汽車還得經(jīng)過江邊?;w雪又是傻愣愣地望著江水。落日的余輝,鋪在江面上,一閃一閃的,像是淚水掉落前的瞬間。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撫平傷痕。日子一長,花飛雪心中的傷痛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是眼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xiàn)希維爾的身影。

第五章

“這一次,是一場男人間真正的決戰(zhàn)。”

單老師還是那么莊嚴(yán)的打扮,好像稍微穿得花哨點(diǎn),會有哪個男的把她怎么地。上節(jié)課整得那么嚴(yán)肅干嘛,跟哀悼誰誰誰一樣。繼續(xù)聽。

“當(dāng)然了,我也鼓勵女漢子們積極參加。下個月,市里面有個數(shù)學(xué)競賽的安排,我們班有一個名額。因此,這個周末我們班要進(jìn)行一次數(shù)學(xué)測試,第一名去參賽?!?/p>

希維爾高高地舉起了右手。

“起來說?!?/p>

“單老師,我可不可以棄權(quán)?我想把更多的機(jī)會讓給班里的其他同學(xué),這樣可以減少他們的壓力,促進(jìn)班級的和諧?!?/p>

希維爾眼角的余光,輕輕地搭在了多難見的肩上。此時,花飛雪也似是非是地看著希維爾。

他看著她,他又看著他。還好他沒有看著他。否則,小說看得多了的同學(xué),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三角形。據(jù)說三角形是很穩(wěn)固的,但若拿掉一其中一跟,會當(dāng)如何?

“你以為你能考進(jìn)全班倒數(shù)第二名?你要棄考也行,一個白銀二的選手,就不要和人家最強(qiáng)王者爭風(fēng)吃醋了。“

班上好多同學(xué)都先忍俊不禁,而后又“哈哈“大笑起來。

晚上,希維爾給多難見發(fā)了一個充滿玄機(jī)的短信,內(nèi)容是:難得見,你上次比花飛雪多了零點(diǎn)五分,為什么老師讓他去給同學(xué)們講試卷,而不是你去啊。

這條短信剛發(fā)出去,希維爾又追加了一條,是:我沒搞懂。

世上的每一件事,不是都得要尋個答案,也不是每一件事都有答案。正如希維爾追加的那條短信,很多人也搞不懂為什么會是“我沒搞懂”。是沒搞懂為什么是花飛雪上去講呢?還是沒搞懂為什么不是多難見上去講?

其實(shí)這些都不重要,不必要去冥思苦想。

“誰上去講還不一樣嗎,這有什么不懂的??禳c(diǎn)睡覺啦,明天還要上課呢?!?/p>

少心肺的人活著就是不累。

希維爾剛剛關(guān)上手機(jī),屏幕上就閃出一條短信。是花飛雪發(fā)來的。

“你為什么要棄考啊。成績不好,通過努力是會提高的。還是參加這次考試吧,就當(dāng)做練習(xí)題?!?/p>

又是一個問為什么的人。

“考不考還不是一樣嗎。早點(diǎn)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p>

一周一晃就過去了。每個星期一的早晨都是最清爽的。教室里已經(jīng)開始有人議論,有人說:“這次,老師肯定讓花飛雪去,因?yàn)樗L得胖?!币灿腥苏f:“單老師會讓多難見去,因?yàn)樗L得瘦。

純潔的人思考問題就很單純。在他們眼里,誰去與不去是由胖瘦決定的。

“單老師叫多難見和花飛雪到辦公室?!?/p>

有同學(xué)來傳話了。

花飛雪和多難見兩個人一撞一搖地去了辦公室。

“你們兩個分?jǐn)?shù)剛好是一樣的,并列第一。但是呢,這次參賽只能派一個人去。你們倆有誰是不愿意去的?“

如此費(fèi)人心神的事,單老師居然都沒有正眼看他們。

“老師,讓花飛雪去吧。他一定可以為班級爭光的?!?/p>

“好,我決定了。讓你去,對,就是你?!?/p>

這次,單老師轉(zhuǎn)過臉來,不僅是正眼看著多難見,而且是非常正眼。接著說:“我平時是怎么教導(dǎo)你們的?說了千萬遍,一定要特別能吃苦,你把”苦“丟了?。靠荚囀嵌嗝葱了岬氖虑?,你好意思讓給同學(xué)?“

單老師回眸看著花飛雪,漏出了微笑。

“你說對不?“

“對,對?!?/p>

花飛雪無中生有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師者,何以為師,蓋有過人之處。單老師分析問題就有深度,哪像那些以胖瘦來衡量問題的孩子。單老師談笑揮指間,就把問題解決了。

回宿舍的路上,多難見說:“老師分明是整我,該讓你去的。平時你的成績比我要好?!?/p>

“不要再說了,反正都一樣?!?/p>

天冷了,說出的話自然也會冷些,尤其是夜晚,因?yàn)槔涞秸l,誰也看不見。這些都是人之常理,理解理解。

第六章

周末,學(xué)校是最美麗的天堂,是最好玩的樂園。一到周末,學(xué)生們的秉性和才華都會展現(xiàn)出來。操場上有像“瘋狗”一樣追著籃球的玩家,也有打羽毛球的女神。

一般情況下,花飛雪是要和多難見一起研討人生的。但是今天,他決定一個人出去走走。因?yàn)橄氲揭荒甓鄟?,發(fā)生了不少讓自己不痛快的事兒,你比方說單老師沒讓自己參加比賽。

衣服上有了塵埃,是要洗洗的;人的心里有了累贅,也是該出去走走,或許能抖掉一二。

街道上,各種商店,各種行人,都壓在水泥地上。要是城里的水泥地不夠硬,恐怕早就塌陷了。

一張張臉龐,一縷縷菜香,從花飛雪眼角邊、鼻梁下流過。但是這一切都好像和自己沒有聯(lián)系。若是非要扯上點(diǎn)關(guān)系,那就是他和他們都是路上的行人。

花飛雪走進(jìn)一家超市,買了一瓶啤酒。然后找了一塊兒能安心放下屁股的地方坐了下來,擰開了瓶蓋。

暖洋洋的陽光還是那樣輕輕地照著一切,不熱,不冷。任憑紅塵如何翻滾,陽光都顏色不改,形態(tài)不變。當(dāng)然了,太陽是照了千萬個的,修得此種境界,又何必驚奇。

花飛雪望著太陽,聽著江水東流的聲音,一口,一口地灌著啤酒?;w雪本來是不飲酒的,更別說痛飲了。稀里嘩啦撂倒一瓶,倒也痛快。那瞬間,心中的煩惱確實(shí)減輕了不少,因?yàn)槎及丫D(zhuǎn)移到看路去了。這一步一嗆地走,必須得多花精神啊。

“你妹的,走路不長眼睛?。俊?/p>

花飛雪都沒看清楚是撞到哪個的懷里去了,還以為是遇到了艷遇呢!結(jié)果是遭遇啊。

花飛雪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男的正鼓盯暴眼地看著自己。此男子長得比花飛雪還要胖兩圈,脖子上栓了一根金色的項(xiàng)鏈,繡個光頭。雙手正直直地插在褲縫包里。旁邊還站著好幾個人,男的、女的都有。

“你誰?。俊?/p>

酒勁兒本來就大,經(jīng)過人的肝臟、脾臟的醞釀后就更大了。因此這一聲“你誰啊”是很有勁的,可以用氣沖斗牛來形容。

“什么?撞到我們龍哥還他媽這么囂張,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個小羅羅充滿好奇地盯著花飛雪,伸出一指,接著說:“龍哥,我看這小子是到了該給他松筋動骨的時候了,讓我削平他不?”

“粗魯。給你們說了多少遍,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娘。你個敗家娘們兒,不給我長記性?!?/p>

龍哥抬手捋了捋額前的發(fā)型,又說:“再說了,怎么能說是削平他呢?我們是教育他,要以教育為主。年輕人嘛,犯個錯很正常,教育教育就好。明白了嗎?”

“是,龍哥?!?/p>

花飛雪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人家的南拳北腿像動車追尾一樣落在自己的身上。

“啊——”

又再一次從花飛雪口中聽到了這個“啊”。這次帶著酒味兒。

“?!?/p>

龍哥發(fā)話了,同時也像交警招呼客人一樣撐出一掌。這氣勢和單老師曾經(jīng)比劃的一樣,意境卻是天壤之別。一群人不請自來,又不辭而別,還真是令人感到荒唐。

花飛雪沒能忍住悲傷,任憑一串眼淚穿過自己的臉,一顆顆地砸在地上,然后看它們一顆顆地碎去?;w雪強(qiáng)忍著傷痛,朝醫(yī)院走去。這次的步伐就很端正,不像之前那樣?xùn)|倒西歪。難道說,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才能修正嗎?

坐在病床上,斜靠著窗簾,看著遠(yuǎn)處橫穿縣城的江水,江面依舊金光點(diǎn)點(diǎn)?;w雪朝著江的盡頭望去,和之前的感覺一樣,遠(yuǎn)處的江水比近處的江水要清澈。

遠(yuǎn)遠(yuǎn)地,花飛雪就看見希維爾和多難見提著東西一路小跑進(jìn)了醫(yī)院。薄薄的眼皮又沒有攔住淚水,還是讓它流了出來。但是這次,流得很慢。當(dāng)然了,也不能全埋怨眼皮。非要來,是攔不住的?;w雪一頭栽進(jìn)被窩里,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fēng),真擔(dān)心他這樣會捂缺氧。

“花飛雪,花飛雪,你起來?!?/p>

兩個人走了過來,揭開被子,看見了憔悴的朋友——花飛雪。

“是哪群牲口干的?”

“現(xiàn)在還痛嗎?”

“來,我給你削個蘋果?!?/p>

“要不,我們報警吧!”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言,像是唱雙簧。

“你倒是說話??!”

希維爾好像要哭,花飛雪這才望著希維爾的臉,終于憐香惜玉了。

“我沒事兒,就是摔在了水泥地上,起了個青疙瘩,過兩天就好了?!?/p>

城市的水泥地都是用鋼筋水泥做的,能不硬嗎?這次是摔個青疙瘩,天知道下次會摔出個啥。

“醫(yī)生說我要住兩天院,你們先回去吧,不要遲到了?!?/p>

“恩,你放心療傷。下午放學(xué),我就把你的課本帶來,給你講老師講的新課?!?/p>

花飛雪這才感悟到,原來多難見真真實(shí)實(shí)地不難見。兩個人走了,只留給花飛雪兩個背影。遠(yuǎn)遠(yuǎn)看去,希維爾真的好漂亮。

這兩天,是多難見一個人來的。因?yàn)槭墙o花飛雪講課,經(jīng)常想著棄權(quán)的人是不宜出現(xiàn)的。

“希維爾做不起的題,你幫我多給她講講?!?/p>

花飛雪無意地就說出了口。

或許好多人都沒有懂,為什么是“幫我給他講講”。這是他的權(quán)力?還是他的義務(wù)?

“放心吧,沒問題?!?/p>

多難見也是隨口打洼洼。

第七章

花飛雪都又回到學(xué)校正常上課了。

又是一個春天,到處都是一片嶄新。樹葉是新的;人們臉上的笑容是新的;江水經(jīng)過一冬的沖洗也換新了。在花飛雪心里,課是要上的,名次是要第一的,希維爾也是要想的。這些美好好像又簇?fù)碓谒砩狭恕?/p>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又豈能預(yù)料。這不,幸福的日子沒過多久,事兒就出來了。

“花飛雪,校外有人找你。”

是個傳話的。

“誰?。俊?/p>

花飛雪也是一臉疑惑。

“那人沒說他是誰,但是他說要是你問起的話,就說是給你醒酒的?!?/p>

傳話的人走了。外面吹過來的清風(fēng),沒有吹走教室里的歡聲笑語,卻把花飛雪的心吹涼了。

“什么事兒???”

西維爾和多難見望著一臉惆悵的花飛雪。

“沒什么,就是上次和我打架的人來找我了。”

“這幫王八蛋。走,去會會他們?!?/p>

多難見說著就卷起兩只袖口,把里面裝的清風(fēng)都擠跑了。

“要不我們告訴老師吧?!?/p>

西維爾橫眼看著多難見。

“不,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我們自己解決。”

第一次聽見多難見說出如此利索的話。

“那我和你們一起去?!?/p>

“不行,我不準(zhǔn)你去?!?/p>

花飛雪盯著西維爾。

“我要去,我要去。不然我就告訴單老師?!?/p>

西維爾嘟著嘴,很是神氣。

“你——”

“算了,一起去吧,她一個女生,不會有事的?!?/p>

多難見拍了拍花飛雪肩膀。

六串腳印齊刷刷地朝校門口挺進(jìn)。

“行,你小子有種。跟我們走?!?/p>

又是之前那個小羅羅。但是這次他沒有罵娘,或許真的是龍哥的諄諄教導(dǎo)起來作用。

花飛雪一群人和小混混一群人走在一起,還是一群人,能有多大的區(qū)別?三彎兩拐就來到一塊荒廢的工地上。雖然這兒不是很平坦,卻倒也清凈,很是適合修身養(yǎng)性。

“龍哥,人帶來了?!?/p>

小羅羅站在龍哥身側(cè),指著花飛雪,說:“快叫龍哥?!?/p>

“誒,不要強(qiáng)人所不欲。喲,今天找了兩個幫手???不錯?!?/p>

做老大的說話確實(shí)要有水平,比那些小羅羅文藝多了。

“你們幾個小混混想干嘛?”

真沒想到平時連風(fēng)都能吹倒的多難見,居然能泰山垮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我靠?!?/p>

一個女的沖了過來。

這個女子身材極好:高挑,沒有贅肉。染了一頭淡黃色的長發(fā),手背上紋了一朵小小的玫瑰花。

原來漂亮的姑娘到處都有,不只是在講臺上。

“回來——”

龍哥用兩個字就把這個要沖過去咬人的靚女栓了回去。

“不過,我們今天喊你來,不是要和你練習(xí)武術(shù)。而是要和你講法律,講王法。”

聽龍哥說話如飲烈酒,讓人沉醉。

“你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要怎么樣?”

花飛雪還是一臉委屈。

“是,我們確確實(shí)實(shí)打了你,也罵了你。但是那也是因?yàn)槟愕腻e,誰讓你喝醉了撞到我。你說是不?”

“算我倒霉,但是你們還想怎么樣嘛!”

“你撞到我,卻沒有給我道歉,這不僅讓我有失面子,更重要的是我沒法教導(dǎo)我的小弟們。做錯事,是要道歉的嘛,你們說是不?”龍哥把自己的小弟們挨個打掃了一眼。

“龍哥說的對?!?/p>

“是。是。是……”

“所以——”

龍哥伸出手來,把那些個小羅羅的雜音平了下去。壓低嗓門接著說:“今天請你來,就是要你當(dāng)著我眾兄弟的面給我道個歉。也給他們做個榜樣?!?/p>

“混蛋。”

多難見嘴里不自覺地蹦出兩個字來。

對面那些小羅羅早就是齜牙咧嘴,要不是老大鎮(zhèn)壓著,恐怕就多難見身上那二兩干柴,還不夠人家燒火取暖。

“我問你呢。兄弟。”

龍哥壓根兒沒把你多難見當(dāng)回事兒,只顧著看花飛雪。

曾經(jīng),以為“兄弟”是多么感人肺腑,多么尊貴奢華的稱呼??墒堑搅诉@兒,“兄弟”已經(jīng)無足輕重,可以草率得如此草率。塵世間有許多悲哀的事大抵如此,就是在你心里是多么重要,而在別人眼中卻一文不值。

“花飛雪,不要聽他們的。”

西維爾拉了拉花飛雪衣袖。

現(xiàn)在的情形是,所有人都聚焦在花飛雪身上。然而,溫暖的陽光照著每一個人,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江水依然嘩嘩東流,不留戀城市的繁華。

“做不到!”

或許花飛雪自己都不敢確定這句話是從誰口中說出來的。

場面一下子失控了,這次連龍哥都招呼不住了。一群人打著一群人,那場面可是觥籌交錯,鑼鼓喧天。

話說回來,人在世上漂,哪能不挨刀。打次架也沒必要大驚小怪,小題大做。大不了住兩天院,做幾年牢,一切從頭再來。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多難見和那個紋著玫瑰花的女孩兒被抬進(jìn)了同一間病房。這一節(jié)不難預(yù)料,以他和她那種干大事而犧身的性格,沖在最前面,多受點(diǎn)傷很正常。西維爾和花飛雪也受了點(diǎn)輕微傷,沒有大礙,所以只是被學(xué)校遣散回家面壁思過。

現(xiàn)而今的社會就是好,不管你做了什么事,總會有人替你打掃戰(zhàn)場?;蚴轻t(yī)生,或是警察,抑或是父母。

第八章

“阿媽——”

西維爾每次說話都有一種要哭的感覺,真是讓心軟的人承受不來。

“他阿爸,我們閨女現(xiàn)在長能耐了,敢去和社會上的混混爭雄了。該表揚(yáng)?。 ?/p>

瀾大姐一步栽到門口。

“吱——”

門開了。

“阿媽,阿爸?!?/p>

西維爾進(jìn)門就抱著母親哭了出來。

“身上沒留點(diǎn)啥嗎,我的閨女誒?!?/p>

瀾大姐手忙腳亂地在西維爾身上亂掰,就像是不從女兒身上刨下塊兒肉來心里不高興。

“阿媽,我沒事兒。就是多難見受傷住院了?!?/p>

“你說你們這群不省心的家伙,不弄出件事來,晚上要失眠是不?”

瀾大姐這才安心地喘了兩口氣。

“閨女,坐過來。給你阿爸講講,你是如何把他們打得落花隨流水的?!?/p>

壯漢拍拍身旁的沙發(fā)。

“阿爸——阿爸,我給你講啊,都是……”

就不看西維爾放牛了,且看醫(yī)院這邊進(jìn)展如何。是新戰(zhàn)再起呢,還是舊戰(zhàn)未休?

“你是那小胖子什么人,為他那么拼命?”

還是女郎先開了口,打破僵局。

很多事情確實(shí)好難理解。平常人都會以為這種情況下,不相互甩鼻涕都算有涵養(yǎng)了,怎么會猜到人家豈止是有涵養(yǎng),根本就是鬼神莫測之涵養(yǎng)。

“我是他朋友,我朋友有難我當(dāng)然要幫忙的。沒什么好解釋的?!?/p>

“我看你沖在最前面,比那個胖子自己還要狠。你們關(guān)系不一般哪?!?/p>

女郎這次是看著多難見說話的。

“你叫什么名字?傷得重不重?”

女郎見多難見沒搭理她,干脆就走到他床前,盯著他問。

人家這么一個大美女,屈就問你,你不憐香惜玉也就算了,好歹支應(yīng)別人一聲嘛??粗夹慕?。

“這點(diǎn)小傷不算啥。我怕我說出我的名字,你會笑,還是不說了?!?/p>

打架都沒心虛過,說個名字有什么好怕的,就不要客套了。

“不會,不會,我保證不會。你說嘛!”

女郎抖了兩抖擻精神,很認(rèn)真聽的樣子。

“我叫多難見,不要……”

“哈,哈,哈哈。不笑,不笑?!?/p>

女郎用手捂著自己的嘴,接著說:“不好意思誒。對了,我叫清梅,我現(xiàn)在是自由職業(yè)。你是做啥的?”

原來,在社會上混也能算是自由職業(yè),看來真該好好熱愛生活。

“都說了你會笑,還不信。這回信了吧!我就在上面那所中學(xué)讀書?!?/p>

多難見給清梅翻了個白眼。

這一眼又當(dāng)如何理解,是眉目傳情?還是暗送秋波?或是責(zé)備?

“讀書好啊讀書,我當(dāng)年……”

清梅甩了甩長發(fā),悵然地走到窗前,開始了她的長篇高論。

暗淡的燈光下,兩個背影,兩雙眼神,一個人在說,一個人在聽。

何謂傳奇,這就是傳奇。外面依然是燈火交輝,繁華似錦。江水合著晚風(fēng)橫穿而過。

兩個傻傻的年輕人,聊到凌晨四點(diǎn)多,就只聊出了號,手機(jī)號,這些東西能值幾個錢?要是換了兩個富商來談判一夜,標(biāo)的都過億了。年輕人,就是簡單。

在這樣的氛圍度日,別說三日,就是三年也是恍如一日啊。進(jìn)院前是相互傷害,出院后是互相問候。真應(yīng)了那句世事難預(yù)料。年輕人的心思,難懂。

“周末一起去江邊看江水,去嗎?”

分別的時候,清梅仰起臉問多難見。

一陣風(fēng)吹在她的臉上,千百根絲發(fā)隨風(fēng)亂舞,一張清秀的臉定格在風(fēng)中,也定格在某個人的心里。

“到時候看吧,我爸媽管的嚴(yán)。你以后不要在吸煙了,對身體多不好的?!?/p>

“嗯?!?/p>

一個輕輕的微笑,就如同一朵野花,不讒眼,也不迷心。

一晃周末就來了。

“媽,我同學(xué)過生日,我也要去參加。我遲點(diǎn)回來,可以不?”多難見請示自己的母親。

“你去了少喝點(diǎn)酒,早點(diǎn)回來?!?/p>

“好。那我去了,媽?!?/p>

騙自己的父母親,何以那么容易?

“嘟嘟,嘟——”

“哈哈,多難見?!?/p>

清梅剛接到電話就笑了。

“是啊。你在哪兒呢?我現(xiàn)在就過去?!?/p>

“我在江邊,這兒有座亭子。你過來就能看見,我等你。”

清梅捋捋頭發(fā),揉揉手,望著江面。她也發(fā)覺了同樣的問題,就是遠(yuǎn)處的江水比近處的江水要清一些。

“在這兒,我在這兒——”

清梅朝著多難見揮揮手。

多難見放慢腳步走了過去。兩個人就站在江邊,看著江水,任憑它流動。兩具人影倒映在江水中,隨著江水的節(jié)奏,合合分分,分分合合。若是江水能帶走倒影,不知道會流多遠(yuǎn)?

第九章

一汪深池里,總會有幾條魚是你從未見過的,因?yàn)樗麄儚牟桓〕鏊?。倘若有一刻,它們真的浮出了水面,也會發(fā)現(xiàn)它和別的魚沒什么兩樣。

“咚、咚、咚?!?/p>

當(dāng)瀾大姐家的門被敲響的時候,瀾大姐和丈夫感到了不安。

“吱——”

作為男人,總是要有勇氣面對的吧。西維爾父親還是過去開了門。

“你好!我是水泥城中級人民檢察院的工作人員,這是批捕證。我們現(xiàn)在依法對瀾蘭進(jìn)行抓捕,請配合我們的工作?!?/p>

“你們請進(jìn)吧?!?/p>

瀾大姐不如何時起,說話變得如此溫柔了。

當(dāng)冷冰冰的手銬戴在瀾大姐雙手上的時候,她也只是輕嘆了一聲。好像只是困了,想要休息。上警車的時候,瀾大姐對著丈夫的耳朵,不知道輕輕地說了什么。

“你早點(diǎn)回來,我和閨女在家等你?!?/p>

壯漢從未流過淚,不知為何,這次那不爭氣的眼淚滾了出來。雖然不多,卻濕了整個臉龐。風(fēng)中,誰也沒看見西維爾的父親抬起袖子抹干淚痕。

夜幕沉下來的時候,西維爾也就放學(xué)回家了。

“阿媽——”

還是那一聲甜甜的呼喚。

“阿媽——”

“閨女,你回來了?”

西維爾父親還是笑著臉過來招呼女兒。

“阿爸,阿媽呢?她沒在家里么?”

“我正要告訴你呢,你阿媽她被派去做科研了,要去兩年多才回來。而且這段時間是全程保密,連通個電話都不行?!?/p>

從父親臉上那夸張的表情可以看出,母親很洋氣啊。西維爾也就笑起來,說:“阿媽好厲害!等她回來我們一起給她頒個獎?!?/p>

“還是你鬼主意多。走,和阿爸做飯去?!?/p>

西維爾父親起身往廚房走去,女兒就跟在后面。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人們的心也就跟著熱了。心一熱,五花八門的事就都蹦出來了。

不是花飛雪要標(biāo)新立異,而實(shí)在是西維爾的身影老是浮現(xiàn)在他眼前,不近不遠(yuǎn),用手牽不過來,又揮之不去。因此,他決定鼓爆勇氣給西維爾寫封飽含感情的書。

經(jīng)過一個下午的思索,花飛雪在睡覺的時候拿出手機(jī),開始編織自己的夢想。內(nèi)容是:西維爾,你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漂亮。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身影就深深地刻在我腦海里……如果能讓我守護(hù)你,我愿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包括我的生命。

短信發(fā)出去后,花飛雪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密不透風(fēng)。哪怕是放個屁,也是自己獨(dú)自享用?;w雪以為要等到半夜方能收到回信。哪知他連個屁都還沒有憋出來,西維爾的回信就來了。是:對不起,我們現(xiàn)在還是學(xué)生,應(yīng)該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能耽誤了。這些事等以后長大了再說吧。

西維爾口中也能說出“要好好學(xué)習(xí)”,看來世上真的沒什么不可能。之所以有不可能,或許只是出現(xiàn)的時間點(diǎn)不對。

花飛雪死死地關(guān)緊眼皮,要保持第一名的形象。但是事與愿違,不爭氣的淚水還是從眼角拗開一條縫,沁了出來。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深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是江兩岸除外。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哪怕是天崩地裂,江水依然東流,城市不減繁華。因?yàn)槌鞘械乃嗟赜驳米銐虺惺芤磺小?/p>

漫長的寒冬,是要醞釀一個溫暖、芳香的春天;一個人的離去,是為了給新來的人空個位置?;w雪的夢碎了,不代表所有人的夢也碎了。

“疾風(fēng)快遞,請速來領(lǐng)取,過時不候。”

讀完短信,清梅就出門了。

因?yàn)槭嵌嚯y見寄來的,清梅不由地加快了回家的腳步,臉上也悄悄地露出了微笑。

挎包都沒抽空放下,就雙手扯開了快件。那動作,很有蠻荒時代的印記。

“清梅,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潔白的紙上分明只有這么一行字,可是清梅卻看了一個多小時,信紙都被捏得變了形。清梅硬是氣沉丹田,沒讓滾燙的血液沖破血管,但是眼角卻蓄滿了淚水,然后揉成一顆顆晶瑩的珠兒,任憑它碎在信紙上。

“我也喜歡你,我答應(yīng)你,愿意和你在一起?!?/p>

清梅把短信發(fā)了出去,一頭栽進(jìn)被窩里,讓眼淚幸福地流淌。兩封情書,兩個人寫,兩個人讀,兩個人哭。試問蒼茫紅塵,何以如此待人。

第十章

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人也像江水一樣起起落落。江水之所以不能平靜得如死水,是因?yàn)樗獤|去;人之所以不能一帆風(fēng)順,是因?yàn)槿艘L大。

沉浸在愛情中的人和浸泡在悲傷中的人其實(shí)也沒什么兩樣。不管你是度日如年,還是度年如日,時間對于他人來說還是一樣的走,不增不減。

花飛雪只是碎了一個小小的夢,天還沒有塌,依然蔚藍(lán);多難見正享受著美好的愛情,江水卻也沒有回頭,仍是東流。西維爾沒有因?yàn)榫芙^了別人而慚愧,清梅也沒有因?yàn)榻邮芩硕玫馈?/p>

“多難見,媽問你,經(jīng)常和你在一起的那女孩兒是誰?”

剛進(jìn)家門,多難見就遭到母親地詰問。

“哪個女的?。繘]有?。 ?/p>

“我可早點(diǎn)告訴你,高中沒畢業(yè),不準(zhǔn)你談戀愛。你知道不知道,這樣會影響你的學(xué)習(xí),會……”

這些話,凡是沒有跳年輪成長的人,大都能倒背如流,又何須嘮叨。

“我知道,我又沒耍。你是聽誰說的嘛?”

“不要管我聽誰說,我也不管你是耍還是沒耍,這次就算是給你敲個警鐘?!?/p>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這次多難見是有罪的,至于母親大人是如何得知的,就不必去深究了。能有多少事遮得住父母親的慧眼?雖然多難見的頭上戴了個警鐘,但是頂鐘作案又不是什么捅破天的大事。

周末過的好快。

“等你畢業(yè)了,我們就可以在一個“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場景上手牽手,不必像現(xiàn)在這樣躲躲藏藏了。”

清梅的雙手搖著多難見的雙手。

“我就要畢業(yè)了,等我畢業(yè)了,我媽媽就不會反對了?!?/p>

多難見智商很好,上次競賽還得了第一名,可是這情商嘛……

“啊?你媽媽反對我呀!”

清梅松開雙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坐下來,雙目失神,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是,她是不同意我高中談戀愛。她是怕我到時候高考考不好。”

多難見走過去,拉著清梅的手。接著說:“等我讀大學(xué)了,就能和你一起去見我爸媽?!?/p>

“真的嗎?”

“嗯。真的?!?/p>

清梅把頭靠在多難見肩膀上,眼皮眨著眨著就潤了。

多難見雙手捧著清梅的臉,就像襁褓中的嬰兒捧著母親的乳房,怕被別人分享。多難見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模糊。清梅輕輕微微地合上雙眼,任憑時間如何流失。都說光陰似箭,務(wù)必珍惜。可是有的時候,不是我們沒時間珍惜,而是我們留時間浪費(fèi)。

一陣清涼從清梅嘴上傳下來,襲遍全身,就像炎炎夏日的一縷涼風(fēng)。清梅啊清梅。

昏暗的燈光下,兩顆純潔的心,兩套赤熱的血,編織在一起。夜晚嘛,就是要編織夢想的。江水還是不能感化城市,將他的繁華與喧囂一并帶走?;蛟S是該有人讓個位了。

夜很深了。

“你知道不,龍哥的腿被人打殘了。”

屋里還飄蕩著話語聲。

太陽出久了是該下下雨了,好把世界再更新一次。第二天,天空中真的細(xì)細(xì)地下起了雨。

“嘟嘟,嘟——”

“喂,媽。這么早打電話來,是什么事?”

花飛雪剛起來就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

“飛飛啊,你爸爸病重住院了。醫(yī)生說,說,說你爸恐怕是不行了。你快回來吧。”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哭泣聲。若電話線是空心管,恐怕母親的淚水也一并傳來了。

“好?!?/p>

花飛雪趕忙買票回家了。一路上,“不行了”三個字一直在花飛雪腦袋里蕩來蕩去,蕩來蕩去。車窗外的江水,不知東流后,何時再回來。

下了車,花飛雪就直奔醫(yī)院而去,直奔父親而去。

“爸——”

這聲音和西維爾回家時呼喚她阿媽時一樣。只是西維爾是要“找奶吃”,花飛雪則是要找父親。

看著全身上下,到處插著管子的父親,花飛雪跪在父親身邊,淚水一行一行地往下流。

“爸——”

“別哭,都這么大了??欤蜒蹨I擦干?!?/p>

花千秋的聲音確實(shí)微弱了很多,幾乎讓人聽不著。

手被車子撞廢了不讓哭,生命的盡頭也不讓哭,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哭。

“爸,你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等你好了,我和你一起去釣魚,好嗎?”

花飛雪擦干眼淚,硬是在父親面前擠出個笑。

“飛飛,爸要走了。以后的路還很長,要你自己走。照顧好你母親,一定要堅強(qiáng)?!?/p>

花千秋沒有等到千秋,終于安詳?shù)亻]上了雙眼。

一個人要走,是攔不住的。病房里,花飛雪給父親梳理頭發(fā),清理臉頰;母親在收拾住院期間帶來的物品。安安靜靜的,或許是不想打擾父親、丈夫休息。

當(dāng)墓碑穩(wěn)穩(wěn)地立在墳頭的時候,花飛雪母親說:“你父親上次出車禍,是他全責(zé)。因?yàn)樗沂植荒苡昧耍瑨瓴涣隋X供你讀書,你爸就去賣了腎臟?!?/p>

淚水再次劃破花飛雪母親的臉,落在墓碑前,接著說:“后來,你父親堅持工作,沒有保護(hù)好傷口,感染了。你爸臨走前,干脆又賣了一個腎臟。你爸說,這錢留著給你讀大學(xué)。”

夕陽下,其實(shí)仍然是三個人。兩個在地上,一個在地下。兩個醒著,一個睡著。

第十一章

都說三年高中是學(xué)習(xí)生涯中最漫長,最辛苦的。其實(shí)這話不確,辛苦確實(shí)是最辛苦,但是未必是最漫長的。一晃,西維爾有一年多沒有見到自己阿媽了;多難見與清梅也相愛一年多了;花飛雪走路的節(jié)奏也變了。

不是時間真的慢了或是快了,而是我們自己快了或是慢了。事情來臨的時候就覺得時間快,而事情遠(yuǎn)去的時候就覺得慢。猶如同是一江水,感覺近處的水流得快,遠(yuǎn)處的水流得慢。只是流得慢的更清澈。

“咚、咚、咚?!?/p>

當(dāng)清梅打開門的時候,是一個中年婦女提著水果站在門口。

“你是——”

“我是多難見的媽媽,你是清梅姑娘吧?”

多難見母親面容很是慈祥。

“阿姨好,請到里面來作。我去給你倒杯水。”

清梅抬來凳子。

“不用了,我來主要是給你說一個事情,希望你能理解?!?/p>

畢竟是老師,不管是說的話,還是說的話中的話,都是很有藝術(shù)的。

“阿姨,你說?!?/p>

“我知道你和我家多難見一直在交往,但是他現(xiàn)在還小……所以,我想請你以后不要和他在一起了,離開他。”

晴天霹靂,就是這么來的!

“我知道了,阿姨,你放心吧?!?/p>

清梅雖然書讀的少,可還是盡量把話說得有藝術(shù)些。即使趕不上眼前這位老師,但愿縮小距離吧!

“你們都是好孩子。等你做了母親,有了孩子,你會理解阿姨的?!?/p>

多難見的母親握著清梅的手,把一千塊錢放到她手中。接著說:“你拿著,是阿姨給你的。”

空蕩蕩的屋子里,只留下清梅一個人。不知道為什么,清梅沒有把錢退回去,而是緊緊地捏在手里。就像捏多難見寫的那封情書。屋外是各種聲音都有,水流聲、風(fēng)聲、行人的喧嘩聲……有人說,黑夜里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別人看不見,自己也看不見。當(dāng)救護(hù)車的呼喚響起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定格,回不到從前。

多難見以八千里加急的速度趕往醫(yī)院,可是蒼天留個他的是一個不再呼吸的清梅,一個沒有溫度的清梅。

“這是死者留下的?!?/p>

醫(yī)護(hù)人員把一張紙遞給多難見。

紙是多難見寫著“清梅,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的那張紙,只是下面多了一行字:我未出世的孩子,請原諒媽媽把你帶走。因?yàn)槲也幌肽慊钤谝粋€沒有媽媽的世界里。

樹葉由塵土而生,落下的時候也歸于塵土。沒有牽掛的來,也沒有牽掛的離開,算不算美好?風(fēng)雨過后,會留給天空美麗一場;那么舊人離去,會不會留給新人一個希望。

多難見坐在江邊,點(diǎn)燃那兩行字,看它們被火一點(diǎn)點(diǎn)融化,一字字飄散。

第十二章

春天,不知不覺的來了。山上的樹葉綠了;田野里的花朵也開了;人們的臉上又揚(yáng)起了笑容。高中三年終于熬完了,該是進(jìn)入大學(xué)校園清修了。

花飛雪沒有辜負(fù)父親的厚望,考進(jìn)了重點(diǎn)大學(xué)。走進(jìn)校園后,一個更大、更漂亮的學(xué)校展現(xiàn)在他面前?;w雪一步一腳印地欣賞著即將陪他度過四年的學(xué)校。這次,他沒有被草藤絆倒。

多難見也沒有因?yàn)閭炊荚囀Ю?,仍然進(jìn)入了一流的大學(xué)學(xué)習(xí)。不知道一個全新的開始,能不能讓他胖一圈。他實(shí)在太消瘦,只怕有一天會瘦得只剩下呼吸。

這次西維爾沒有選擇棄考,可惜她仍然沒有考好。就在城里做了銷售員。

“這不是當(dāng)年和我們打架那妹妹么?”

一個掃地的大哥,杵著掃帚,一拐一瘸的。

“原來是你呀!喲,你的腿怎么了?怎么做起清潔工了。”

西維爾看著曾經(jīng)的龍哥。

“壞人有壞報唄!現(xiàn)在我才知道,做清潔工比做老大要輕松多了。”

龍哥輕輕松松地喘了口氣兒。問:“對了,你母親過些天該出獄了吧?”

落日的余暉灑在街道上;灑在掃地?fù)P起的灰塵上。不僅我們騙父母親是那么容易,原來父母親騙我們更是容易。蓄謀已久的高深騙局,或許我們一眼就可以識破,而父母與子女之間,一句簡單的謊言卻能深信不疑。或許,冥冥之中,有張過濾的網(wǎng),橫在父母和子女之間。

當(dāng)有一天,高校才子多難見自殺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但愿天堂的清梅母女,不再孤獨(dú)。

時間可以淡去一切,也會把盡頭的江水淡得清澈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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