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迷漫(陳癸鋼、散文)
陳癸鋼
哦,春意萌動了嗎?是樹葉發(fā)了嗎,許多莫名的樹葉,從遠(yuǎn)到近的發(fā)了嗎?是花開了嗎,許多莫名的花爭先恐后在臘月就綻蕾了嗎?在那有星的夜晚,還有那月明的夜晚;貓的叫聲有時悠長而迷亂,有時高一陣低一陣如戰(zhàn)爭場面,有時柔軟而輕緩如在那燈紅酒綠的湖岸沙灘。春意就這樣無可阻擋的開始,開始得好象不可理解一遍茫然,開始得暈暈乎乎就如煙霞帷幔,而不是虎嘯深林鶴唳九天!
春意就這樣萌動了,酒廠的酒香飄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林花醉了春紅,春意春酒才能無眠。酒,從古至今,都和人有緣。酒,和社會,和歷史事件,和美女,和英雄,和佳話,和詩詞歌賦都有無數(shù)牽連。商有酒池肉林,詩經(jīng)有酒的詩篇,樂府有關(guān)于酒的歌吟,史記有酒的華宴,三國有青梅煮酒還有對酒當(dāng)歌,李白更金杯美酒又舉杯邀明月我舞影零亂。杜甫則是朱門酒肉臭還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群眾也說,無酒不成席。實際上,歷朝歷代都在那酒香之中,連九天之上的蟠桃盛會都少不了御酒,那美猴王都要弄些御酒去那花果山與眾猴一醉方休。商家還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酒,簡直無處不在。酒,有什么好處,無非就是能讓人興奮,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醉在虛無飄邈中,所謂一醉解千愁,卻不知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更愁。酒是讓人主動的去被麻醉,麻醉劑是人為了避免痛苦而被動的被麻醉。為了這醉,社會和人就這離不開了酒和麻醉劑;除了酒和麻醉劑,能讓人麻醉迷失的東西還很多。
春意萌動了,萬物復(fù)蘇了,那深林里的迷失還真的是驚心動魄。一次,一個少年追隨大人入深林。突然間,少年被面前遍地的草莓吸引住了。天啊,好多的草莓??!平地的白草莓一望無邊,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甜,趕快低頭去摘;不遠(yuǎn)處的荒地埂上還有成串的黑草莓,這種草莓更甜,更多,更易摘取。摘啊摘啊,迷人的草莓啊,誰見過這么多這么好的草莓?這還不算,較遠(yuǎn)的高處還有一種金黃的草莓,當(dāng)?shù)厝私凶鲭u油草莓,是長在一種帶刺的灌木叢上的黃色草莓,香甜可口得讓人不可忘懷。少年摘啊摘啊,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大人,忘記了方向,少年吃飽了,抬頭一看,近處一片曠野,四圍是黑壓壓的峭壁深林。這是何處?大人在什么地方?在這荒山野嶺之地就是自己一個人,少年開始還強作鎮(zhèn)定。他跑啊,喊啊,可就是只有山的回聲。時間一長,恐慌害怕讓少年哭了起來。這聲音,在這深山里傳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聽起來讓人心顫。又過了很久,太陽也爬上了半山腰,大人們要晚歸了,才發(fā)現(xiàn)不見了少年,大人們四散去找,在茫茫的深山里聽到了少年的哭聲,才上到高處大聲呼喊,少年聽到了這呼喊,才奔跑到了大人身邊,這時天已晚。堂兄看到驚恐哭泣的少年,責(zé)怪說,怪你沉醉在那么多的草莓里,連大人走的方向都不知道迷了路還哭?少年默默的聽著大人的責(zé)備,剛才那極度緊張的一幕,那深不可測的山林,想起來是那么的可怕,看見大人是多么的幸福!
春意萌動了,萬物也開始萌動。骰子會吸引住多少人的目光,讓多少人迷失?據(jù)說世界上,有許許多多賭場,甚至還有許多的賭城。人家或用骰子或用橋牌或用數(shù)字或用普通樸克,就可以賭少則幾千萬多則數(shù)十億百億的大賭豪賭,真是赫人聽聞。那是大的,至于小的,解放以前得錢就賭,輸了地輸了房的事常有。八十年代時有一個黃兄,無時不賭,興來時不顧衣褲,有一年竟連被子都賭了,春夏就隨便對付,深冬和初春天氣寒冷,他就住在百米深的采煤井下,賭隱之大,一時傳遍四鄉(xiāng)。還有一位仁兄,家有妻子兒女,但還是得錢即賭,伙食費沒有了就借,到后來妻領(lǐng)兒女來身邊看住。仁兄晚上出門,第二天歸家連衣服都輸了。妻無法,只得到單位替夫辭了工作,強拉回家。有一位開車的小師傅說,他的一位叔有一部大卡車,價值五六十萬,一次搞長途運輸,先是把身上的幾萬元輸了,興起后又把大卡車也輸了才坐了班車回家??礃幼樱筚€小賭都能迷失,迷失得更不知東南西北。(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春意萌動時有人想找刺激,有的又想到了毒品。這毒品,不知害了多少無辜的人。有一次,一個村民說,他們村才幾百人,染上毒品的就有六十多人。有一個小青年,人聰俊能干,開始還寫點動西,后做了生產(chǎn)一線的隊長,娶了個美貌妻子。后來染上毒品,春天還勉強上班,到下半年開始變賣家具,當(dāng)賣了床上只剩一張草席的時候,妻也帶了孩子離他而去,到第二年開春他就被送去強制勞教了。還有一位年輕姑娘,因男友染上毒品毀了前程,她氣不憤,想一試毒品有什么可怪之處竟然害了男友,想找出原因報那一箭之仇,不料這一試不打緊,自己也染上了萬惡的毒品,一試即不能自拔。這種迷失,真是何以言說。春意萌動時霓虹下的迷失也很多,唐人有言,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一時間酒也紅來燈也紅,有南也有北,從西舞到東,早歌舞晚霓虹,人間何處不香風(fēng)?這香風(fēng),也引響到了普通的很多人。
有一位工友,初中畢業(yè)而有才,原來就喜歡自己青梅竹馬時的一位女孩,兩家父母都是同一單位的同事,兩個人還是同學(xué),又一塊參加工作。女孩見這小伙聰明,對小伙也有些好感,剛參加工作時還和小伙有些來往。后來女孩分到了機關(guān),小伙則下到了生產(chǎn)班組。小伙對女孩雖然一往情深,初衷不改。不料女孩卻漸漸有了他意,不咋理小伙了。小伙是個情種,有好東西放著,有好吃的留著,晚上睡覺門開著,時刻期待那女孩從天而降,女孩總是不來,一來二去,放著的水果壞了,好不容易攢起來放著的一盆雞蛋臭了。就這樣,小伙害起了單相思,時間一長,衣不會換,臉不會洗。再長,連外衣都不會穿了,長年只穿一條藍(lán)色短褲;但上班正常,吃飯正常;還偶爾寫出長篇情書,抄寫于大白紙上,或張貼于開闊之處,或到那人多的地方,大聲朗頌宣讀,以期喚回自己的心上人。你別說,人家還真有超人之文彩,長會吸引一大幫人聽他宣讀,聽眾聽了后還會議論一番,夸其是個人才。兩三年后聽眾漸少,他就將抄好的情書往高處一貼,任由你看去,他則到旁邊和別人走起了象棋。那年月,單位有無數(shù)廢鐵,一般是不準(zhǔn)賣的,大家知道廢鐵值錢后,就你賣我也賣,外國有個加拿大,這里有個大家拿就是說的這吧。這老兄就不寫情書也不下象棋了,也走入賣廢鐵的行列,單位見狀,趕快派人看守,加大了管理力度,抓到賣廢鐵的就重罰,才把這風(fēng)剎了下來??蛇@老兄不,凡屬他拿得動的都賣,抓到他,他好象又不正常,你怎么辦?他也會裝,白天不動晚上動,將白天改為踩點,晚上背出來藏好,第二天再賣出去。錢呢,不放在別處,就藏在藍(lán)色的短褲內(nèi),上街時隨時拿出來數(shù)一數(shù),有一天他掏出兩千多元來數(shù),被三個婦女兩個按著他,一個強搶了錢呼嘯而去,氣得他大呼小叫了好一陣。這樣遇到好幾次他都極習(xí)不改。有一次在火車站,他又拿出錢來數(shù),有一個女的哄他,你把錢給我,我就和你去,他當(dāng)了真,將錢給了人家,一轉(zhuǎn)眼,人和錢都不知去了那里。氣得他大罵了好一陣子才罷。有一次他家人來看他,只見他屋內(nèi)墻上滿是那女孩的名字,家具上也滿是那女孩的名字,那女孩叫春花,家里放著的還有抒情的詩,深情的文,都是寫那春花。他家人問,你就只認(rèn)得春花,別的不認(rèn)得嗎?他沉默了,沉默得不言不語。到后來說,春天了呢,春天有春花呢,還是離不了春花。家人見他又入了迷幻,給他換了春天的衣服,就不打擾他,讓他沉醉于他的春花,思念他的春花。
還有一位高中畢業(yè)后就參加了工作,數(shù)學(xué)相當(dāng)?shù)暮?,喜讀小說,技術(shù)也相當(dāng)過硬;但他沉溺于酒和小說。一到初春,上班時常會自由高歌,有時會扔下般手,手握半瓶老酒,對空高喝。不聽師傅令,不聽班長說。上班時工作點就是戲臺,對話成了酒歌。他的歌只有兩句人家聽得明白,一句是你為什么那么忍心將假說成真,為什么從早到晚你沒有一刻的真情?他的歌誰也弄不明白究竟,隊長沒招只得為他請了病假,半年后不見好轉(zhuǎn)時而清醒時而迷亂不得已內(nèi)退吃了勞保。春意萌動時還有一位大哥,他有一分很好的工作,但年輕的妻新春時寫信給他,一個在家無著無落,一個在外整天寂寞,可憐了那芳春,便宜了那熱夏,辜負(fù)了秋紅,冷怕了嚴(yán)冬;卻不見好事成雙,并蒂花開姐喊哥!大哥也認(rèn)為,一個有妻,一個有夫,但夜夜成單,床位不雙,被里不暖,枕畔不溫,還不如聽了妻之言,兩下一女一男相合一個好。于是大哥扔了工作,回家和妻團聚。白日自己忙生活,晚上村鄰有事難免要去幫幫忙,妻罵曰:白天繞街吃茶,晚上點燈齊麻,沒耐合只得白天晚上都在家里。不久,妻又罵曰:男人家整日無所事事,和你有何過頭。罵后離夫而去,另覓了那如意之人。大哥受此打擊,丟了工作又丟了夫人;每到春意萌動時神情就恍惚起來。發(fā)問曰,春柳你為什么要這樣,春柳你為什么要這樣,連問幾遍。春柳是他妻的名字。問了前邊幾遍后,又連問;“我是誰,我從那里來,要到那里去?”問的人糊涂,聽的人也糊涂。知道的人說,這是樹葉發(fā)了,春意萌動了,擾動了動物,也擾動了人的情緒。
春意萌動了,草木有了生機,擾動了動物的情緒,也擾動了人的情緒,這是真的嗎?那欲望,那娯樂,那燈紅酒綠,那酒、色、財、氣,真的能令人迷失方向,意亂情迷嗎?春意啊,你怎能這樣萌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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