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道
醫(yī)道
作者 張朝陽
六子經(jīng)不住父母的再三嘟嚕,借了一輛電動三輪車,載著媳婦去醫(yī)院檢查。
六子排行老六,上面有五個姐姐。
六子是老李家的寶貝,靠六子延續(xù)李家的香火。
自從六子媳婦懷上后,媳婦就成了老李家的佛祖。所有的粗活細活都不讓媳婦做,專職養(yǎng)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老太太一天到晚在灶火里忙活,變著法子做好吃的,供奉兒媳婦。
老李頭夫妻倆每天晚上坐在床上盤算,這要是生個妮子咋辦。老倆整天背著兒媳嘮叨六子。
“娃呀,你鱉孫咋心里恁沒數(shù)哩?不去檢查咋知道是妮子是把兒?”
“是妮子俺也要,都啥社會了,老封建!”
“你敢!是妮子非得流了!你--你非要氣死我不是?”老太太往地上一躺,喊老頭子來出氣。
胳膊拗不過大腿。六子不得不遵照父母的圣旨。
六子攙著媳婦走進是中心醫(yī)院。乖乖,人像蒼蠅一樣多。有斷了胳膊哭天喊地,有高舉著尿袋子東奔西走,有捂著肚子唉聲嘆氣。吵鬧聲、打嗝聲、吆喝聲、放屁聲,聲聲入耳。忙著掛號,忙著憋尿,忙著找醫(yī)生,忙著打電話,忙里忙外。
六子攙著媳婦樓上跑樓下,找不到CT室。問醫(yī)生,醫(yī)生頭也不抬,隨手一指;問護士,護士一瞥,審審六子這張土包子臉,搖搖頭。六子調(diào)換思路,問路要問年紀大的。六子看見一個病房門口坐個閑人,手里擺弄著手機。六子把媳婦安排到座椅上,就屁顛屁顛地湊過去。
“唉,大爺,在哪檢查?”
“你問誰個,我有那么老嗎?你是查血查尿還是查腦子?”六子沒有禮貌,惹得閑人火氣很大。
“哦,不是俺,是俺老婆?!?/p>
“去-去-去--問醫(yī)生去--別惹我,我心里煩著那?!?/p>
六子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一位中年婦女面帶微笑湊過來。
“大兄弟,是查那個的吧?!?/p>
“嗯,可---”
“你看這兒,人鬧吵著哩。昨天有個檢查的婦女被撞倒,流產(chǎn)了,是個小寶寶。真可惜!”
六子一聽嚇壞了,攙著媳婦往外走。趕明兒再叫上姐姐們一起來,有個照應。
剛出醫(yī)院的大門,中年婦女趕上來。
“喂,大兄弟,對面有個專家門診,檢查可準了。”
“你看,媳婦累的?!?/p>
“走吧,不貴,農(nóng)村掙個錢多不容易呀!”
六子覺得中年婦女人真好,動心了。
中年婦女前面帶路,六子攙著媳婦緊跟其后。
老中醫(yī)一臉和藹,起身招呼六子坐下。
這時中年婦女又領(lǐng)來一個大肚子。
護士親切地端來兩杯開水。
“幾個月了?”
“兩個月多幾天。”六子媳婦說道。
“我們想查一下,是個妮子?還是--”六子說。
“檢查胎兒性別是犯法的,不過我可以簡單提示一下?!崩现嗅t(yī)說。
老中醫(yī)把媳婦領(lǐng)進一間小屋,六子在門口蹲著。
過了一會,媳婦耷拉著臉出來了。
六子忙去詢問醫(yī)生。
“唉,好歹是個人娃兒,流了多可惜。”
六子一聽醫(yī)生的話語,知道是個妮子。
“那-流了得花好些錢兒?”
“你們今兒帶多少錢?”
“三百多。”
“哦,是這樣。”老中醫(yī)皺了一下眉頭。
“那先把今天的錢交了吧,明天帶八百再過來。”
“多少?”六子沒聽清。
老中醫(yī)伸出手指頭比劃了個八字。
六子一看身子一個踉蹌。
“那今個好些兒?”
“看你是農(nóng)民兄弟,特殊優(yōu)待,給三百吧。”
六子付了錢,拉著媳婦敗興而歸。
老李頭夫妻倆得知后,雙雙病倒了。六子兩頭忙活,這一差那一,把媳婦流產(chǎn)的事攪黃了。
又過了幾個月,媳婦生產(chǎn)了。生了一個帶把兒的,可愛的白胖小子。
老李頭夫妻倆的病也好了。老李頭又請了一臺戲在門口連唱三天。
一次,六子進城辦事,碰到了那位老中醫(yī)。老中醫(yī)拉著六子的手說,一直找不到你。兄弟你可把我害苦了,我檢查單拿錯了,人家把我招牌都砸了。
六子苦笑地搖搖頭,我要是聽了你的話,咱倆就不會再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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