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唐寅,落花人生

很多人都說我不像是一個現(xiàn)代人,更像是一個穿越過來的古人。其原因是因為我的言行總帶有些所謂的古韻,確實這與現(xiàn)代社會的白話交流有些格格不入,但坦白的說,對于這種稱號我是很受用的。
不過假如我真是一個古人,我希望能夠出生于明朝明憲宗成化六年。倒不是說成化六年是多么的國泰民安、市井繁華。恰巧相反,那是一個動蕩的年代,明朝也算內憂外患,好在朱見深頗有頂層領導人的才能,知人善用,才化解了一個又一個危機。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樣我便能與唐寅出生于同一個年代了。
如此這般,也不必枉費我每品讀一次唐寅的《桃花庵歌》,只得獨自向往其桃花源一般的生活世界。說不定,我還能和他結為至交,哪怕是窮的只剩下滿天飛舞的桃花瓣,二兩薄酒,只要能愜意的吟詩作畫,縱使“他人笑我太瘋癲”我也會坦然的回道:“我笑他人看不穿?!?/p>
是啊!別人最多只能看穿外在的所需,又怎能看得穿內心的精神世界?唐寅一生不可謂不坎坷,不可謂不悲壯。27歲之前就遭遇了兩個晴天霹靂。第一個是父母雙親接連去世,第二個是妻子徐氏和不到三天的孩子也相繼和他陰陽兩隔。這種多重的打擊,致使他很長一段時間內意志消沉,好不容易在眾好友的支持鼓勵下,擺脫了陰影,一舉拿下鄉(xiāng)試榜首,名震南京,因此還獲得了唐解元之美稱。27歲時唐寅又續(xù)了何氏為妻。此后,他本以為仕途平步青云,能夠一展宏圖之時,不幸的是又被牽連進了“徐經(jīng)科場案”。不僅下了大獄不說,還平白無故的遭受了一番折磨。一波剛平一波又起,等到事實澄清,唐寅身心疲憊的回到家中,卻又與愛慕虛榮的妻子失和,一紙休書,斷了千年修得的共枕緣。
不堪恥辱的唐寅,遭此眾多劫難后,才算是真正看透了紅塵。從此再不入仕途?;盍巳嗄甑乃?,在經(jīng)歷了多少生離死別、苦難折磨、失落振奮以后,才算真正領悟到“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的決絕感念。至于現(xiàn)在廣為流傳的“唐伯虎點秋香”的美好佳話,在唐寅的歷史里不過是一段對他虛有的幻想,源自于世人都是喜歡美好的結局的。
之后的唐寅卻是實實在在的做了一個隱士。不問天下,不傾權貴,幫扶窮人,而自己卻又窮愁潦倒。我不知道他的桃花庵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但是我可以猜想它一定是極其簡陋的。因為就連喝酒都只能“又摘桃花換酒錢”的人,哪有什么錢修繕房屋呢?當然這也不排除他有親朋好友的接濟。(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桃花庵里的歲月,大概是唐寅一生中最為灑脫自由的時期。他那一首首膾炙人口的佳作,無不都是在桃花的襯托下產(chǎn)生的。多少個春花秋月里,他用著“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樸素而不失優(yōu)雅的詩句,規(guī)勸人們放下手中的忙碌,心上對欲望的執(zhí)著,及時行樂,不要待到人老珠黃時,對花獨嘆,懊悔不已。
也只有一個人心下無塵,方才能看透世界。唐寅的詩是實實在在的,是灑脫,更是出塵不染的;也只有他經(jīng)歷了人世所有的悲歡離合之后,方才能靜下心來,與花為伴,做上了脫俗的桃花仙人。
每及冬去春來之時,他獨坐桃花庵前,用一句似有眾人皆醉我獨醒般意味的詩高聲吶喊:“春宵一刻千金價,我道千金買不回?!狈路鹗且吞K軾“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的詩句較勁一般,更或許是他太寂寞,以至于寂寞得只能從自然環(huán)境中尋得慰藉。
到了古稀之年,他在書畫上已經(jīng)取得了斐然的成績。卻依然不忘用《一世歌》來感嘆人生的變化無常:“請君細點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荒草?!笔前?!那時的人從生下來都是在為了仕途而準備,可是即便成了達官顯貴又能怎樣呢?俗世之人都逃脫不了死神的魔掌,多少的英雄好漢,多少名震千秋的帝王,如今墳頭上還不都長滿了雜草,一片荒蕪?
于仕途,于家庭,于愛情而言,唐寅一生是可悲的,可是于精神內心世界的飽滿和創(chuàng)作而言,他又是可喜的。沒有悲情的渲染,沒有悲情的經(jīng)歷,沒有悲情的痛苦折磨,便不會有他在作畫一行中所取得的喜人成績。也許人生便是如此,有了悲便會有喜,有了喜也自不會少了悲。因為沒有悲喜的人生,那就真算不得人生了。
如今繁華落盡,木已成舟,驀然回首,那些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一切都成為了塵封的歷史,多少辛酸苦淚,多少陰晴圓缺,都在歲月的沖刷中變得模糊,直至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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