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犯罪嫌疑人
我是受害人
整個電信敲詐的過程持續(xù)了30多個小時,倆天一晚。晚上真穗躺在賓館的床上沒能睡好覺,整個神智仍是暈暈乎乎的。楊警官囑托自己掛斷電話就立馬關(guān)機(jī),自己也照做了。她盯著天花板思考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受蒙蔽的心智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現(xiàn)在電話終于掛斷了,真穗第一個想打電話的就是朱浩。自己孤軍奮戰(zhàn)了這么久,就是為了和這個人能在一起呢。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今天上午也是不接電話!!”帶著關(guān)切的語氣,朱浩質(zhì)問真穗。
“沒干什么?!闭嫠牒孟敫嬖V朱浩自己好累,全盤托出。但楊警官一再要自己保守秘密,如果說出來會不會連累他呢?還是等幾天再說吧。
“不可能。不是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吧?這么久電話一直占線,肯定是有鬼。第一次這么主動的聯(lián)系你,竟然就這樣?!闭Z氣有點生氣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真的沒什么。手機(jī)壞了,你知道的,手機(jī)差,一老出現(xiàn)問題?,F(xiàn)在剛剛修好?!闭嫠氩粫鲋e,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現(xiàn)在說的話。
“算了,別把我當(dāng)傻子了。我可不是那么好騙的。你手機(jī)才買了多久,就壞了?!你不說拉倒,愛說不說?!泵黠@的生氣了。
“好吧,就知道騙不過你。我攤上大事了。但我不能跟你說,我怕連累你?!闭嫠肴鐚嵳辛恕?/p>
“那好吧,等你想清楚了再和我說吧。拜拜?!敝旌坪懿粣?,把拜拜倆個字吐的特別重。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動作一如既往的果斷。
看到電話被掛斷,淚水控制不住的從眼睛里鼓出來。一直繃了很久的神經(jīng),瞬間崩塌了。一直怕留下案底,那樣就連微乎其微的在一起的可能性也沒有了。寧愿壓抑自己內(nèi)心的掙扎,被楊警官等人牽著鼻子走,就算心里覺得那是一場騙局也心甘情愿的走下去,心里只抱著不能留下案底的堅定想法。這么孤獨的面對脆弱的自己,愚蠢的認(rèn)為只要息事寧人就可以幸福的想法,卻被對方誤認(rèn)為自己行為不忠,連讓自己思考的余地都不給。
真穗蜷縮著坐在床上,雙手抱住膝蓋,頭深埋進(jìn)大腿與身體之間。淚水無聲的低落在黑色的皮褲上,再從皮褲子上滑落下來,打在床單上。真穗傷心的時候就會這樣子抱著自己靜靜的哭,她已經(jīng)不記得上次放聲大哭是什么時候了。從來就沒有人心疼自己的悲傷,放聲大哭只會讓生活窺探到自己此時此刻很脆弱,然后毫不留情的攻擊自己。
真穗出生在農(nóng)村,父母都是農(nóng)民。父親李元海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從來就不跟人爭什么,吃了虧也從不和人計較。在越來越崇拜金錢的社會里,李元海的謙和忍讓被認(rèn)為是種懦弱。母親張小英為此常常奚落父親,后悔自己遇人不淑。倆人之間常常發(fā)生爭吵。記憶中,真穗感覺沒有哪天父母是不吵架的。每次父母吵架的時候,他和哥哥李振冬就躲在房子的角落里,擠在一起默默的掉眼淚。哥哥每次都會給真穗擦眼淚,然后輕聲安慰她,說以后自己長大了一定會賺很多錢,帶真穗離開家。
盡管父母經(jīng)常吵架,但在他們停戰(zhàn)的時候,兄妹倆還是很開心的。真穗記得每到夏天的黃昏,兄妹倆喂飽了豬牛,把雞圈進(jìn)了籠子,就會一人搬一條木凳,分坐在堂屋門口左右,扯著嗓子唱歌。那時候不像現(xiàn)在,有很多的聽音樂的辦法。那時他們唯一的聽音樂的工具是一臺卡式錄音機(jī),還是表哥送給他們的。兄妹倆把它視若珍寶,對錄音機(jī)里面飄出來的歌聲陶醉不已。每次都是哥哥李振冬先學(xué)好歌曲,然后一句一句的教給真穗。真穗學(xué)會之后,倆人就會在空閑的黃昏,端坐在木凳上,對著被夕陽映紅的屋前的小山,放聲歌唱。那是真穗和哥哥最珍貴的回憶。在真穗以后的成長路程中,每次碰到不開心的事,那無數(shù)個歌聲飄揚的暖融融的黃昏總會給她很多力量。
但現(xiàn)在真穗無法再想起那些美好的黃昏了。不知從何時起,她和哥哥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淡,現(xiàn)在竟變得不怎么聯(lián)系了。哥哥是在真穗讀小學(xué)時就離家外出打工了。他第一次是偷偷跑出去的,臨走時只告訴了真穗一個人。他要真穗在家好好讀書,聽父母的話。一旦他在外面掙到錢了,就會回來接真穗。真穗很舍不得哥哥,哭著抱住哥哥的腰不放。在這個家里,哥哥和她是最親的。但哥哥對真穗講了很多大道理,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她明白哥哥出去是為了讓自己過更好的生活。于是哥哥在第二天借口出去買東西的時候,離家出走了
李振冬離家出走的時候是讀初二的時候,那么小的人在外面吃了什么苦,真穗是無法想象的。她只記得父母發(fā)現(xiàn)哥哥不見了,很著急,到處尋找。一個月后,哥哥被外地的一名公安送了回來。后來,父母與哥哥長談了很久,希望哥哥可以回到學(xué)校繼續(xù)學(xué)習(xí)。但哥哥沉默不語。父母知道講再多話也沒有用了,在過了年之后,便給哥哥準(zhǔn)備行囊和盤纏,讓他南下打工。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哥哥在真穗的心目中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她開始習(xí)慣一個人承受父母的爭吵,傷心的時候自己抱著自己哭。哥哥每年過年都會回家,興高采烈的向真穗描述外面世界的精彩,并信誓旦旦的重復(fù)自己第一次出逃時的諾言。哥哥要真穗好好努力,說自己就是讀書少了,做起事來不能得心應(yīng)手。真穗每次過年見到哥哥的時候,都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但她同時也覺得現(xiàn)在的哥哥跟以前的哥哥變得越來越不一樣了。
因為哥哥算是沒什么出息了,父母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真穗身上。真穗從小就聰明懂事,考試一直名列前茅。后面又順利的考進(jìn)了省重點高中,雖然后面只勉強進(jìn)了一所末流的二本院校,但這一切在父母眼里都是驕傲。他們一直為給國家培養(yǎng)了一名大學(xué)生而沾沾自喜。特別是母親,更是把那份驕傲大寫在了額頭上。真穗也明白母親為什么會這么高興,因為在自己出生的那個村子,到現(xiàn)在讀大學(xué)的人也是不多的。
工作之后,真穗和哥哥的聯(lián)系就更少了。她都不知道哥哥在做什么工作,工作地點在哪,生活過的怎么樣。真穗每次向哥哥詢問這些事情,哥哥總是會把話題扯向別處。真穗理解,多年來工作都不如意,加上一大把年紀(jì)了還沒有成家,讓哥哥很難開口說自己的生活。真穗很想再和哥哥連接起小時候的感情紐帶,但不管怎么努力,生活讓哥哥改變了很多,她已經(jīng)永遠(yuǎn)無法走進(jìn)哥哥的心了。
最近真穗就很為哥哥擔(dān)心。母親一直打電話給自己,說哥哥可能遇到困難了。真穗也聽哥哥說起過他正和一個女生交往。那個女生是在ktv里面坐臺的。真穗不同意哥哥找這樣的女生。她覺得這樣的女孩子多半會利用自己的年輕貌美去換取金錢利益,不會有幾個是真心實意待人的。哥哥覺得真穗的觀點太主觀片面,倆人談了幾次都不歡而散。后面哥哥也就很少打來電話了。真穗猜想如果哥哥碰到困難了,應(yīng)該是和那個女孩子有關(guān)。前幾天她接到哥哥打來的電話,說這些天不要聯(lián)系他,他不會開機(jī)的。哥哥語氣慌張,沒等真穗多問,就掛斷了電話。
現(xiàn)在真穗蜷曲著身子,思考著自己的處境和哥哥的處境,感到自己正不斷在一片暗黑的深海里沉淪。哥哥的安危、自己的被騙和朱浩對自己的態(tài)度,這三件事像三根大針,刺穿真穗的心。她看到被刺穿的地方吐著氣泡,氣泡順著強光朝著水面扶搖直上,而自己卻朝著不可預(yù)知的海底無聲地下沉。心臟一陣緊縮,全身肌肉也跟著緊縮起來,仿佛無邊的黑暗要將自己壓縮為零,全部吞噬。心臟像是被數(shù)不清的利爪狂抓著向四面八方猛扯,馬上就要被惡魔瓜分完了。四周一片寂靜,真穗就這樣孤獨地經(jīng)受著被痛苦強拖硬拽著趕往深不見底的未知地。只有電話靜默的躺在床上,一直陪著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有一個世紀(jì)那么久,真穗分崩離析的靈魂又開始慢慢回歸身體。大概是看到肉軀太孤單無助,靈魂們不忍心離棄吧。真穗的意識開始復(fù)蘇,思想慢慢掙脫灰蒙蒙的虛無,想起事情來。
還是得給朱浩打電話解釋清楚吧。他昨天和今天一直擔(dān)心自己,也不能不讓他知道啊。剛剛自己也上網(wǎng)查了,明顯是一場電信詐騙,告訴朱浩應(yīng)該對他沒有什么妨害的。
抬起頭用目光搜尋著手機(jī),解鎖后又撥通了朱浩的電話。
“想明白要跟我說什么了嗎?”聽起來還在氣頭上啊。
“不是我不愿說,我怕說了會影響到你。我不想連累你?!比f一是真的呢,那樣豈不是把朱浩給卷進(jìn)來了么。這可是真穗最不愿看到的事。
“沒有什么事會連累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沒做錯事,社會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好吧,那我說了。我怕是攤上了大事了。”真穗還是有點顧慮。
“什么事都不要怕,這是法治社會,你要碰到什么困難,可以去相應(yīng)的政府機(jī)構(gòu),政府自然會給你一個公道?!?/p>
“我被卷入了一起貪污洗錢案?!苯K于說出口了,憋了多少小時,終于講出來了,心里輕松了不少。
“哦,是嗎?然后是不是叫你查銀行卡呢?”那邊的語氣也變得輕松了一些。
“嗯嗯,說要清查我的資金,以證明我的清白?!闭嫠敫杏X朱浩好像非常清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然后叫你把錢打進(jìn)一個賬戶,告訴你清查完畢了就會把錢退還給你,是不是?”朱浩笑著說。還以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常用的電信詐騙手段么!這樣的事自己看多了。
“什么意思,是騙子嗎?”真穗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就要被驗證了的虛脫感。
“肯定啦,這樣的你也信。笨死了。碰到這樣的電話,直接掛了,不要接。這是很老套的電信詐騙手段,你沒見過?”平時說你豬腦子呢,你還不服。連這樣的事都不知道,虧還是在外面混的。朱浩想起真穗呆萌蠢的表情,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他對真穗是認(rèn)真的,只是真穗喜歡胡思亂想,不相信他而已。他之所以沒有給真穗一個妥妥帖帖的承諾,一方面是自己是個軍人,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掌控,不能輕易做出自己無法掌控的承諾。還有自己和真穗倆地分居,這是很不利于感情穩(wěn)定的。他相信真穗對自己是真誠的,但他不得不考慮結(jié)婚后的種種麻煩和考驗,她能承受的住嗎?再說,讓她一個弱女子獨自承擔(dān)生活的重?fù)?dān),自己也不忍心。所以,自己很想給她承諾,但就因為愛她,為她著想,才不忍讓她跟著自己受苦。沒能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還有一個障礙是自己非常顧忌的,那就是母親的態(tài)度。朱浩是獨生子,父母都對自己期待蠻高。母親甚至是一直相伴左右,不離不棄。
就來自己的學(xué)習(xí)來說吧,母親十幾年如一日,每天督促自己。自己松懈的時候,她就鞭策自己,自己驕傲的時候,她就鼓勵自己。母親心細(xì)體貼,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甚至忍受著常年和父親分居的痛苦,陪在自己身邊。如果沒有父母的堅持付出,自己是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的。朱浩本就是個孝子,更想用事事都不弗老人心意的方式來報答他們。真穗的事情,朱浩也是和父母說過了的 ,但母親迷信,她算過了,說自己和真穗八字不合,他們不贊成。自己也將父母的態(tài)度告訴過真穗,真穗很難過,但她堅持讓朱浩再去勸說父母,一定要說通他們。朱浩感覺自己有點左右為難。
“那我被騙了,怎么辦?”真穗帶著哭腔說著。
“不可能吧,別騙我了。”被真穗的說話聲拉回了現(xiàn)實,朱浩笑著回答。他知道真穗很喜歡開玩笑,他才不上當(dāng)呢。
“真的,不騙你?!眱?nèi)心的不安和羞恥一起涌上心頭,真穗的臉紅到了后耳根處。
“被騙了多少?!”朱浩聽出了真穗不是騙自己的,怒氣就又上來了。
“2萬?!闭嫠攵叨哙锣碌恼f出了被騙的錢數(shù)。
“你個傻逼,有沒有點腦子,還不去報警,傻愣著干啥,真是懶得管你了。掛了?!睊焱觌娫?,朱浩把手機(jī)狠狠摔在床上。媽的,死賤逼,本來好好的心情全部被她給毀了。朱浩越想越氣,這丫頭片子,平時一副聰明能干的樣子,沒想到是蠢到肚擠眼的貨。
朱浩回想起上次好不容易有假,就約了真穗去爬武功山。那時是十一黃金周,但幸虧他們出發(fā)的早,到了武功山的時候,游客還比較少。天氣也美美的,不冷不熱。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就在出發(fā)爬武功山的那天早上,坐旅游區(qū)的觀光大巴來到山腳下,準(zhǔn)備爬山的時候,真穗驚呼自己的手機(jī)不見了。一開始朱浩也以為真穗是在開玩笑,后面看真穗把口袋、背包里里外外翻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朱浩的火氣就被點燃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在真穗面前就是控制不了脾氣,在部隊里修煉了這么多年不顯山不漏水的功夫在真穗這里只要一點小事,就全都土崩瓦解。自己后面想想,也被自己的脾氣嚇了一跳。上次發(fā)脾氣后,心臟就一直痛了好久,現(xiàn)在又來了。
朱浩躺在床上,倆條腿掉在床沿上。幸好今天是周末,戰(zhàn)友都去部隊的網(wǎng)吧上網(wǎng)了?,F(xiàn)在要好好乘沒人的時候,平復(fù)一下自己的情緒。和真穗的交往本來就波波折折,他不得不重新認(rèn)真思考他們倆的關(guān)系了。
和真穗認(rèn)識一年多,但認(rèn)認(rèn)真真交往的日子最多半年。剛開始交往的時候,碰到部隊軍紀(jì)軍容大整頓,所有戰(zhàn)士的手機(jī)都得上交,只在周末可以使用。那段時間和真穗的聯(lián)系也就僅限在周末了。朱浩還記得,那段時間,自己最大的期待就是快點到周末,那樣自己就可以看到真穗平時發(fā)給自己的短信了。真穗喜歡在工作日也給自己發(fā)發(fā)小短信,和自己說說她生活工作上的小事。朱浩告訴過她,自己平時是不可以使用手機(jī)的,但真穗依然固執(zhí)的每天發(fā)幾條短信。雖然真穗沒說,但朱浩明白真穗是想讓自己看到手機(jī)時能第一時間看到她的信息。多虧了真穗,那段艱辛的日子似乎過得快了些。
那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差不多半年,他們只有在周末的時候才會發(fā)發(fā)短信、通通電話。雖然從沒見過真人,但朱浩感覺真穗這個姑娘還是不錯的。比自己前倆任女友都善解人意些。
今年年初的時候,母親催促自己該考慮結(jié)婚的事了,朱浩就向母親坦誠了自己和真穗正在交往。母親聽到了很高興,要朱浩問問真穗的生辰八字,說給他們合一下。朱浩知道母親很迷信,但他很愛母親,不愿弗了她老人家的意。
真穗在知道要合算八字后,很生氣。她覺得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還來那一套。真穗問朱浩如果八字不合,是不是他們倆的事也算潢了。朱浩不愿騙她,說是母親的意思,很難違拗。真穗把出生信息告訴給了朱浩后,倆個人關(guān)系就變得淡薄了。朱浩理解真穗為什么這么生氣,她肯定認(rèn)為自己是薄情,寧愿相信算命先生的胡言亂語,也不愿相信她的真心和決心。朱浩自己也很無奈,但他不習(xí)慣跟別人解釋。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就變得越來越少,后面就慢慢不聯(lián)系了。
部隊忙碌的生活分散了朱浩很多的注意力,畢竟自己也是動了情的,怎么能說忘記就忘記了呢。況且錯在自己這一方,真穗是無辜的。朱浩更加投入到了常規(guī)訓(xùn)練和工作當(dāng)中,他希望身體的疲勞可以讓心變得遲緩麻木,那樣真穗在他心里的位置就會慢慢變成真空。但是不管朱浩怎樣試圖去遺忘,真穗的影子總是會偷偷的鉆進(jìn)他的心里,放聲大笑。他甚至都沒有見過她一面呢。
手頭沒有工作的時候或者工作不順心的時候,朱浩都會想到真穗。有很多晚上睡不著,他就反復(fù)查看他們以前的通信記錄??粗粗约壕托α?。從那些交談中,朱浩斷定真穗是個心地善良淳樸的女孩子,這樣的女生現(xiàn)在很少了?,F(xiàn)在大部分女生都是女漢子,在外面能打能拼,足智多謀,很會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且個個把錢看得相當(dāng)重要,這些在真穗身上都看不到。他了解到真穗平時喜歡和朋友聊聊天,逛逛街。沒事的時候就窩在宿舍看看書、寫些東西。法定節(jié)假日就喜歡背起行囊到處看看,不喜歡看電視,不喜歡玩手機(jī),特別是對錢沒有什么明確的概念。在這個現(xiàn)實紛雜的社會里,她簡直是個另類。朱浩很想保護(hù)她。
在憋屈了很久之后,朱浩還是主動聯(lián)系了真穗。雖然手段有點卑鄙,朱浩自己都覺得真穗肯定不會原諒他的。在還沒有分手之前,朱浩就用另一個身份加了真穗,并一直沒有告訴真穗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不知道當(dāng)初自己為什么會那樣做,但如今能用這個真穗不知道的和她說說話,朱浩也感覺是很不錯的。
朱浩謊稱自己是個賣建筑材料的老板,是通過附近的人搜索到真穗的。朱浩想看看真穗會怎么對待自己這個假身份。朱浩糾結(jié)不已,他很希望和真穗多聊聊天,但如果真穗真的和自己這個身份熱聊的話,就又說明自己是看錯人了。朱浩每次發(fā)完信息就會忐忑的等待著真穗的答復(fù)。真穗一開始很有禮貌的和自己客套了倆下,后面就不理他了。不管自己怎么找她聊天,真穗要么就簡單回答一下,要么就是沒有回音。就這樣子煎熬了幾個月,朱浩投降了,他向真穗供述了自己的身份,他本來期待真穗會不理他,或者罵他一頓,但沒想到真穗知道了是自己之后,第一句話就是’好想你’。朱浩還記得當(dāng)時自己的羞愧與感動。
電話鈴聲又響起了,朱浩爬起來,單手撐著床沿,長時間沒有活動身體,下肢麻酥酥的。是真穗打來的,他用左手滑下接聽鍵,把手機(jī)放在耳邊。
“已經(jīng)報警了?!闭嫠雱偛诺搅伺沙鏊鶊蟀噶?。她把證據(jù)都出示給了警察。警察立案后叫她回家等消息。
“應(yīng)該是沒什么卵用了。錢打過去犯罪分子肯定就把錢轉(zhuǎn)走了或提現(xiàn)了,你被騙了多少錢?”因為生氣,朱浩忘了自己已經(jīng)問過這個問題了。
“倆萬。”真穗不敢告訴朱浩自己被騙了9萬。那樣朱浩會宰了自己的。
“你個傻逼。你有什么用?。?!死人啦,連副棺材也守不?。。?!”朱浩剛剛平復(fù)的心又被怒火灼燒起來。
“我也不知道這么搞得,就很害怕,怕留下案底。”真穗自己心里委屈極了,她才是事件最大的受害者,她希望朱浩能在這個時候站在她身邊讓她依靠,而不是責(zé)備謾罵她。
“能留下什么案底,你說?你沒做錯事,會留下什么案底?豬腦子!!”聲音幾近咆哮。朱浩也知道得控制脾氣,但看到真穗這么愚蠢,他就氣炸了。
“我怕留下案底,那樣就不能嫁給你了。他們抓住了我心里這跟軟肋?!闭嫠霃念^至尾就是這樣想的,不管是真是假,一定不能留下案底,她不想和朱浩分開。就算是騙局,她也愿意花這個冤枉錢去抹掉這個莫須有的污點。她不容許有任何污點,不管是事實的還是虛構(gòu)的。
“結(jié)什么婚???!這婚不結(jié)了??!腦子這么蠢,你怎么混社會的?!現(xiàn)在到處是爾虞我詐,你給我挖坑,我給你埋土,你這么不想問題,留著你有什么用?你說,有什么用???!分手?。?!”朱浩甩出了狠話。沒被你氣死算不錯了,還結(jié)婚!!真不知道她那個豬腦子里裝的是什么。
真穗聽到分手的字眼都聽懵了,她不知道朱浩怎么會甩出這倆句話來?!澳闶钦f真的嗎?”
“真的??!你這么傻,留著你有什么用?”朱浩說話的分貝下降了,但還是很生氣的語氣。
真穗沒有回答,她的心猛烈的跳動著,可感覺整個胸腔和腹腔被鉛灌滿了,連空氣都進(jìn)不去,快要窒息了。這就是自己一直在堅持的人嗎?不論發(fā)生什么,第一時間想要告訴的,不管發(fā)生了什么,還是想以后永遠(yuǎn)依靠的人嗎?他怎么可以這么自私?!在自己經(jīng)受了打擊,渾身遍體鱗傷的時刻,他卻只想著自己對他來說是沒有用的!!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心口又開始堵的慌了。這么久以來,原來自己只是百貨商場里面普普通通的一件商品,被發(fā)現(xiàn)瑕疵,就會立馬被換掉。大家都會把有瑕疵的商品放在倉庫不顯眼的角落里,但人們沒有想過瑕疵可不是殘次品自己給自己的。不能說話的殘次品面對人們不公正的待遇,只能躲在墻角哭泣。就像現(xiàn)在的真穗,面對命運的不公,她除了心里滴血,不知道用什么去與命運做抗?fàn)帯K龔膩砭褪莻€與世無爭的人,不會主動向生活所求什么,只會被動的接受命運攤在自己頭上的事。
“看那么多書有什么用?!!人都讀傻了??!電信詐騙在電視上、手機(jī)新聞客戶端都是老掉牙的東西了,平時拿著電腦、手機(jī)又不用,你干脆搬到深山老林里,過與世隔絕的日子好了!只知道看書,過你的文藝生活去好了。真是越講越氣,心臟都被你氣炸了。”朱浩無情的數(shù)落著真穗,將她的生活觀念一同貶低的一無是處。
“難道愚蠢的人就該去死嗎?單純卻善良的人就得被人擺布受命運捉弄嗎?這個世界好人一點立足的地方都沒有了嗎?”真穗想了好久,從牙縫里面擠出了這幾句話。
“那也不能這樣說,你還年輕,還可以活著,繼續(xù)為社會做出這樣的貢獻(xiàn)?!敝旌菩χf。他雖然還是很生氣,但看到真穗可憐兮兮的樣子,覺得她真是傻的可愛。況且也就倆萬塊錢,事情發(fā)生了也就算了,用不著這么計較。朱浩也明白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好真穗的心,畢竟她才是這件事的最直接受害者。這樣想著,朱浩的態(tài)度就180度大轉(zhuǎn)彎,又開始心疼起真穗來了。
真穗知道朱浩的怒氣已經(jīng)過去,壓抑了好久的情緒終于泛濫起來。她抿著嘴巴開始低聲抽泣,朱浩在電話那頭不斷安慰著她。朱浩給的自己妥妥的安心的感覺讓真穗哭的更大聲了,她知道不管發(fā)生什么,朱浩還是不會離開她的。她好想讓朱浩抱著自己,哭個痛快。她想把朱浩新買的皮衣鼻涕眼淚洗刷一遍,讓他氣死,誰叫他剛剛對自己那么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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