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花木幾世情懷》作者:畢清靜

《一盆花木幾世情懷》作者:畢清靜
我認識一位做盆景的老師傅,他六十多歲,有子有孫,兒子也已經事業(yè)有成,按常理說,這位老師傅應該已經休閑在家享受天倫之樂,但他還是常常帶著自己的盆景滿世界的去跑各種展會。
第一次見這位老師傅是在一次紅木家具展會上。當時我的工作是采訪一位紅木家具的企業(yè)家,但在展廳里我卻被擺放在桌子上、墻角里的盆景吸引,于是我對那位企業(yè)家說,您展廳里的盆景好有藝術性,與您的紅木家具相輔相稱。他回,這些盆景都是那位老師傅帶來的,老師傅跟他家合作幾輩子了,為他家的展廳提供盆景。
幾輩子?我當時就懵逼了。
那位企業(yè)家的父親、祖父都是做紅木家具,這個可以理解,父業(yè)子承,可是,做盆景?也能幾輩子?
當時我順著那位企業(yè)家的指引,看到一位瘦小的、穿著潔白襯衫的老者,在整理著紅木案幾上的一盆松樹,那盆松樹雖然生長在花盆里,卻有著生長在懸崖上的絕世風骨,我想這棵松樹能養(yǎng)成這樣,一定要費幾年的功夫吧,沒個八九年估計不成。(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采訪完那位企業(yè)家,我找到了做盆景的老師傅,跟他聊了起來。
老師傅說:“那盆松樹啊,我養(yǎng)了二十多年了,它算年輕的,這里一盆,快四十年了,剛栽培它時,我兒子還穿開襠褲,現(xiàn)在我孫子都要讀小學了?!?/p>
至于老師傅家做盆景有多少輩子了,他也說不清,他說家祖上歷代都是花農,到他兒子這一代,就失傳了,他兒子對這個不感興趣,嫌棄種花太臟、太累。
在改革開放前,他家還住在蘇州城外的鄉(xiāng)下,種了花,拿到蘇州城里去賣,當時不會想著什么藝術,只是為了換個買米錢。
因為地里都種了花,沒種稻子,所以花、就是他們家的稻子。
我一邊聽老師傅講盆景的養(yǎng)植過程,一邊看著他的手。他的手,十分粗糙,十個手指頭上的皮膚都開裂了,指頭上纏著醫(yī)用膠布,他粗糙開裂的手,和他干凈的白襯衣十分不符、不搭。
我說現(xiàn)在做盆景有很多是工廠形式的,無土栽培,又輕松、又高產。
他搖頭,反復念叨著一句:“你們不懂,花木離開泥土,長不好的?!?/p>
“你們真的不懂,就像這我這白色衣服一樣,在家管理花木園子時我是不穿的,怕弄臟,我是為了到這里來參加展會才穿的。”
老師傅說,一個盆景,要耗時二三十年是正常的,從小苗兒時就要定型,修剪,每天都到花木園子里去看看這些花、這些樹,它們就像孩子一樣,雖然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種花種樹不再是為了換大米,可是,又舍不得丟下花木園子。
我問他,您這么執(zhí)著是為了什么?
他想了半天,才回答我:“不知道?!?/p>
后來,我得知這位老師傅和幾位同他一樣執(zhí)著于盆景藝術的人組成一個協(xié)會,是關于發(fā)揚盆景藝術的協(xié)會,他們常常開講什么創(chuàng)新與傳承盆景藝術,十分認真、十分專注的樣子。
只要他們的協(xié)會有花木研究活動,我的手機微信朋友圈就要做好被他刷屏的準備。
這位老師傅的精神,和那位紅木家具企業(yè)家的精神很相似,那位企業(yè)家曾說:我們這些人,錢,我們不缺,但我們就是想把紅木家具做好做大;藝術,我們也不缺,但我們就是想有好的藝術設計與寓意,我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
我覺得,他們的精神,也和我們的小哥費玉清先生相似。
他們明明可以去做閑云野鶴,一天到晚吃茶看魚,講講段子,樂呵呵的消遣余生;但他們卻偏偏和我們這些90后創(chuàng)業(yè)者一樣拼命。如果說他們?yōu)榱隋X,他們不缺錢;如果說他們?yōu)榱怂囆g,他們本尊往那里一站,就是一樁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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