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沙溝
走沙溝
棲云柳
沙溝,是甘肅徽縣柳林鎮(zhèn)沙壩村的一個自然小社,位于柳林西南。從洛壩莊里到沙溝也有十里路程。質檢中心主任羅超的一個四川老鄉(xiāng)就在沙溝,因為這個老鄉(xiāng)要為過世的大人辦三周年,請了羅超。這天羅超就要去答禮,就約我下午他簽到后陪他去沙溝。
過了兩點半,我們就出發(fā)了。羅超對我說從洛壩二分廠后面的山上走去,翻下山就到沙溝。他去過幾次,可謂車輕路熟。我們二人就邊走邊諞。上山的路雖然曲折,路面很寬,雖然沒有硬化,但能看出人來人往很是頻繁,路被車輪輾壓得很光,路邊的地里,枯黃的番麥桿子成片成片,一路看到有二三個農民在搬番麥,三馬子停在路邊。走了約半個小時就到一個村莊,這個村子叫溫家山。地處大山的半山腰,這里地勢相對平坦,人家不稠密,零零落落分布在路邊。腳下我們廠里日夜轉動的機器聲早已聽不見了,溝底里公路上奔跑的大小汽車也看不見了。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山巒間的人家,再就是起伏參差,無數黛青色的山頭,灰色的天云彌漫在遠方。就不由想起杜甫的詩“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也不禁想到要是杜甫在山上遠眺近望,看著腳下無數的山峰如簇,不知又會寫出何等壯麗的詩篇呢!
繼續(xù)往上走,快走出村莊,看到一戶人家院子。這戶東南各有三間土木結構的房,很是破舊,看樣子年代也久了。沒有院墻,前面開闊,我看到一輛紅色的夏利很是熟眼。就想起可能是和我一起在五廠上過班,在機修上干過的薛利軍家。就很熱情的喊了幾聲,果不出預料,他就出來。招呼我們進屋坐一會??墒牵驗榱_超要去沙溝答禮,時間緊。我很想進去坐一會,但考慮到時間緊張,就沒有進去。但我想,回來得早,一定到薛利軍家坐上一會,要和他敘敘舊。就向他了問路,他說,這里上去就到沙溝,不要往右走,否側就會到羅溝。我們就從他家門前的小路上走去。
小路,慢慢就變成牛羊跐的小徑,不見有人行走過的痕跡。也許前幾天下雨,泥濘中牛羊的蹄印痕跡,很多,十分明顯,就是很少看見有人走的腳印。我們朝著前面的山豁走。前面是云深不知處,山峰半露半藏在云霧中。身邊到處是蒼茫的灌木叢。我們就沿著這牛羊跐的小路往前走,在這蒼茫的綠色中,滿眼是一簇簇紅色的小果,金黃色野菊花,白色的野棉花。羅超走了好一會,就對我說錯了,走錯了,應該是從那山頭上過去。他指著東邊的山峰。可是往回走已經很遠了,往前又不見寬一點的路,眼前竟是牛走的一點痕跡,他指的方向有沒有路可走。我看著前面不遠的地方樹木蜿蜒形成一個輪廊,就以為路的痕跡,就說只要大致方向對,就不要再回頭吧,你看那樹木輪廓明顯,一定是路,我們向哪個方向走。很快就是密密麻麻的灌木林遮住了,連一點牛羊跐得痕跡都沒,無法走,只好返回,順著眼前一點牛羊跐的小路到了山梁。本想在山梁上能找到路,可是讓人失望了,滿眼是羅列的山峰,滿臉的喬木灌木,把我們淹在林中。我二人看不到前面的路了,走了幾步就沒有路,折回來再往前。羅超說前面有一戶茅草房,可能有路,但幾步就被灌木淹沒。最后再往西南的山梁往下走,看到一座連一座的蒼茫山峰和看不見底的蜿蜒曲折峽谷,也看不見人家村社。因為天陰,山峰上纏繞著灰白色的云,我就想起西游記里唐僧走進云纏霧繞,妖怪出沒的地方。這個地方后來我才知道叫羅家溝。沙溝在東南的溝底,而我們卻走到西南的地方了。這時在密林中,我看到有一條小道,我就和羅超往前走,樹木之間的蜘蛛網不斷漫在我的脖子和臉龐上,十分難受。蜘蛛網告訴我這里很少走人了。又轉過一道山嘴。草甸上遍是牛踏的痕跡,就只好順牛羊走的痕跡往溝底走。不斷看到野豬為了找食將草草甸揮的天翻地覆的痕跡。我忽然想起八年前我在成縣,有個倪工對我說走山路要拿個棍,我就問拿棍干啥,一個大男人大白天走路怕啥呢?他就說隴南這里山大溝深,森林茂密,動不動就迷路,拿個棍邊走邊朝前邊打,腳下有蛇就會遠遁。不然,不小心踏上就會被蛇叮。因為人不傷蟲,蟲不咬人。這樣的經驗,因為很少用著,就一般忘在腦碩后面了?,F(xiàn)在,行走在人跡罕至的松林中,讓人不油發(fā)悚。雖然這些年人們對一些野物捕殺,野熊野豬麂子幾乎滅絕,但未必剩余的一半個在我們運氣不好的時候出現(xiàn)。想至此,覺得倪工的話真是行路的箴言,多有道理。羅超大概也有點膽怯,就問我萬一碰上野豬咋辦,我就說那東西會怕人的,只要不要碰上狗熊就行。在這里,不僅感受到秦巴山脈的雄渾蒼茫,幽深和恐懼的美,也深刻感受到它的封閉和落后。下到溝底。老羅就終于分辨出沙溝的位置,他指著很遠的山峰下的幾家人對我說那就是沙溝,我們剛走遠了,下去就是。行走在密林里,又轉過一道山彎。終于看見一戶人間。我們順著人家下去,路過那家人恰好有人出來。我們一問那人很熱情地回答說順眼前的路下去就到沙溝。這時也走到村路上了,路面也寬了看樣子是新修的,路上鋪著礦山上出來的青白色碎石。我就問那人這是啥地方,他說這就是梁山。(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十幾分鐘后,我們就終于到了,看到有幾戶人家分布在半溝的陽坡上,這就是沙溝,也就到羅超的老鄉(xiāng)家。
老人說“五里里不同俗,入鄉(xiāng)隨鄉(xiāng),草帽戴上?!?/p>
羅超說他們四川老人過世,不大講究辦三周年。而徽縣這里卻很講究三周年,要在這一天大辦宴席招待親朋。他的老鄉(xiāng)落戶到這里,口音沒改,卻習俗已變,完全按照這里而行事。這里的人家都沒有院墻,遠遠就看見滿院子人在來往。我們走進堂屋,我看見上坡桌子上用黃紙寫了好幾張牌位,屋里人很多。這家的主人看到羅超和我,就招呼去喝茶,他們要到墳上去。我估計是去請先人吧。我們剛到屋子后邊的火塘前坐定,就有人喊著吃飯。我們從下午兩點半出發(fā),到這家已經五點了。羅超感到餓,我們就不客氣吃了起來。他的老鄉(xiāng)是明天的正事,今天主家就辦宴席招待莊上幫忙的人。沙溝人現(xiàn)在很富裕,因為這一帶緊靠礦山,依托當地資源富了。近年來出門打工人多,這里的人開始走向鎮(zhèn)子,縣城。莊子上的路修的寬了,大路通車走起來又快又方便,對面山上刺梜里走洛壩的捷路(便道)沒有走了,莊子上年輕人越來越少了。用他們的話說“有本事的人遠處打工的,把樓房買到縣城里的,走完了!就剩我們老弱病殘,沒啦事的堅守了。”我一邊吃一邊和他們聊。就笑著問“你們靠礦山富了?”身邊一個女人一邊夾菜,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富啥呢?開礦放炮把房子就聲勢震塌了,都沒有人管呢!”
想想也是?。∵@里礦垌多。名為一家,實際私人老板承包經營,成本扣得又緊,給自己手下打工的人福利也不搞,回饋造福地方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我們正邊吃邊聊。很快,主人就從墳上回來。給我們敬酒的時候,熱情地勸羅超今晚住在他家。我們吃了就隨在主人在他房背后的山上看了幾顆紅豆杉。羅超本來想跟他的老鄉(xiāng)要挖幾顆紅豆杉。沒有一棵是他看上的。我看到主家地里的西紅柿紅艷艷的很惹人,就揪了一顆吃了。到了院子,我就留意了這里的地理位置,在這里,我切身感受到四面環(huán)山,開門見山,山峰羅列真是感覺了。大山很近,一座座山峰又險又峻,又高又大,緊緊地迫在村莊跟前,讓人感到壓抑。羅超看到時間不早,我們就回了。我一邊吃一邊問身邊的幾個女人,她們告訴我捷路這兩年因為沒有人走,早已被柴蒿漫住。總結了來路的艱難,就不敢盲目打捷路,想想不能到薛利軍家坐上一會,就很遺憾。
彎路是經過梁山,沙壩,到一廠礦臺下去。我倆說說笑笑來到一廠,羅超就到化驗室查班。我知道他會一查一準,因為一廠化驗室天高皇帝遠,一般羅超不查,今晚她們做夢不會想到他來的查崗。一廠化驗室我只認識費桃紅,周培培。這兩個人和我在五廠共處七年多時間,去年五廠停了,我就到二廠了,她們兩個就到一廠化驗室,周培培當化驗員,費桃紅被提拔為主任。我想費桃紅一定已經早早回家了,今晚可能周培培不上班。我就陪著羅超轉了制樣室做樣室,磅秤房,只有取樣的人在。回來的路上,我就暗想明天費桃紅知道我隨老羅查班,一定打電話怨悔我不給她打電話偷偷告訴。我從不參與她們工作的事啊,況且我的心里也認為羅超查查也應該。
走到田壩時,夜幕已經拉嚴了。集團公司老總的小車從我們身邊馳過,使我忽然想起今天公司排練了一個月的文藝節(jié)目,今晚到礦山演出,大概公司領導也前去觀看后而回吧。我就對羅超說老總們的車下來,應該把你拉上。羅超就操著濃厚的四川口音說,那是沒有看見,看見了就會停的。我知道羅超說的實話,一般老總們的車是不會隨便帶工人的,這么黑的夜晚,路上走的羅超和我,老總們根本不會想到羅超會在路上。而我呢?老總們又不認識,即便是大白天從我身邊路過,老總們的車也不會停下帶我。兩邊的山黑黝黝又高又險有猙獰,那些礦洞的地方燈火明亮。這段路因為熟悉,十幾分鐘,我們很快就到廠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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