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有之教
無有之教
最近一直在讀楊絳先生的《我們仨》,讀到第三部分“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的時候看到一段趣事:
表姐的女兒每天上四樓讀書。她比圓圓大兩歲,讀上下兩冊《看圖識字》。三姨屋里有一只小桌子,兩只小椅子。兩個孩子在桌子兩對面坐著,一個讀,一個旁聽。
我看圓圓這么羨慕《看圖識字》,就也為她買了兩冊。那天我晚飯前回家,大姐三姐和兩個妹妹都在笑,叫我“快來看圓圓頭念書”。她們把我為圓圓買的新書給圓圓念。圓圓立即把書倒過來,從頭念到底,一字不錯。她們最初以為圓圓是聽熟了背的。后來大妹妹忽然明白了,圓圓每天坐在她小表姐對面旁聽,她認(rèn)的全是顛倒的字。
那時候她的女兒兩歲半。
這讓我想到道德經(jīng)第二章所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里所謂的“行不言之教”,指的是應(yīng)該向自然學(xué)習(xí),以萬物為師。特別是對于成長中的人 來說,周遭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什么樣的人,決定著他的成長軌跡。
所以,在我們抱怨世事炎涼的時候,不妨回過頭思考下,當(dāng)你自己遇到類似的境況的時候,你是作何抉擇的?這個世界,不只是正能量可以相互取暖,負(fù)能量更可能相互傳染。
然而,言傳身教、榜樣的作用固然重要,但留有余地也不可忽略。我國傳統(tǒng)思想,講究一個“無”字。有時,“無”比“有”還來得重要。舊式漢服要寬松,蓋房子要留空間讓后人再創(chuàng)造,書法藝術(shù)是“計白當(dāng)黑”,中國畫布局有“留白”論。南宋畫家馬遠的代表作《寒江獨釣圖》中,一葉舟,一釣翁,整幅畫中無一絲水,卻能讓觀者感到煙波浩渺,滿幅皆水。而王維詩中“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更是讓人遙思這“無”的美妙。
蔣勛在《品味四講》說,古早人蓋房子要花很長的時間,為自己的后代打下百年根基,處處都要留有空間,一磚一石也格外仔細。
在我理解,這“余地”或“空間”,就是“無”的妙用。我們在做好榜樣的同時,也該為后來者留下一定的“白”,給其以發(fā)展、發(fā)揮、創(chuàng)造的空間,而不是一味的抹殺與否定,適當(dāng)?shù)目隙ㄅc縱容(此處的縱容指允許犯錯之意,讀者不可以貶義理解),這是一個種族、一種文化生存發(fā)展的必須。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在無這個方面,現(xiàn)在的人做的略為狹隘了,古人更懂得留白,讓后人來創(chuàng)造。
比如說,現(xiàn)在的高考,家長似乎比之學(xué)子更為著急,君不見,考前,家長一邊漫無目的的為孩子進補,一邊自以為是的矯正孩子的高考志愿,拿著自己以為獨到的眼光規(guī)劃孩子以后的方向。
其實,生命不是一個規(guī)劃的過程,而是一個創(chuàng)造的過程??梢员灰?guī)劃的只是人才,能夠自我提升與創(chuàng)造的才是天才。
世事人情,總要“無”才可愛。斤斤計較,步步為營的人,人人都不樂與之相處。我喜歡留白的人,留白的事。往往,給自己留白的人,也懂得給別人留一處白。
“無”,是一種做人的智慧。
以一份“無”的悠閑,感懷世間的人情物美,一草一木。就像莊子的那株無用之大樹,在你炎熱時,可以坐待微風(fēng)清涼,在你疲乏時,可以逍遙乎寢臥其下。
讓心中的“無”,完整我們的內(nèi)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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