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來今
文 趙飛雁
讀到博爾赫斯的一句話“時間就是構(gòu)成我的東西,時間是將我沖走的河流,但我就是這條河流;嚼碎我的是一只老虎,但我就是這只老虎;將我燒掉的是一把火,而我就是這把火?!?/p>
博爾赫斯在時間面前是自信的。
偏偏,時間和人的生命一樣,是一個決絕的東西,無情而銳利。
在這空蕩蕩的房間里,夜色似乎擴(kuò)大了一倍。午后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無意間抬頭瞥了一眼天空,神異的藍(lán)色,情緒,就像這藍(lán)色,莫名襲來。 忽然感覺,漫入夜色的時刻才真是時光的時光,四周是靜的,所有的情緒都散發(fā)著雨水的氣息,眼前的一切,都是非人間的美景,會有淡淡的意境騰升而起。不過,還是想珍重那由一個個字組成的畫面,這樣才得以不辜負(fù)在半夢半醒間的似真似幻。
人在沉默中,分外容易注意到細(xì)微的聲響,窗臺上因重力墜落的水珠,軟潤著,在地底跌落的那一瞬,大約綻了一朵水花,粉碎在寂靜的大地,聲音終于變成了視線,恍惚看見海上升起的明月,隱約聽到海水涌動舐著月色的聲音。我有一個老習(xí)慣,不喜歡在雨夜點(diǎn)太多的燈光,只把自己沉浸在這一片寂靜的夜色里,聽遠(yuǎn)處的安靜的雨聲,淅瀝淅瀝的,在凝止的夜空里打著回旋。雨,有了一種韻味,一種旋律,此刻的心是飄著的,飄在月色深沉的海上,飄在悠悠的夜色里,身上好像蒙上了一層瑣碎的絹花,此時的世界,沒有人聲,沒有犬吠,沒有呼吸,在這盈盈的雨夜里,開始忘記了世界,忘記了自己。(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最美的時間也許充滿了素色的光芒,雨夜,沒有月色,大約是遐想過渡了被稱為沉默的孤獨(dú)吧。雨斷斷續(xù)續(xù)的終于還是停了,可總覺的有什么東西在身邊溜走了。是雨?還是夜色?情緒一點(diǎn)點(diǎn)地緊繃??傆X得情緒像是被無形的引線牽絆的風(fēng)箏,收的越緊,卻掙扎著想要放飛,充滿了一種無畏的野性。最美的時間,大約是心在這一段光景里短暫的自我停留,在時光里走一段,停一停,好讓靈魂跟著腦海里的思維一起合奏旋律。曾經(jīng)在景福宮看到了時間的力量,雕梁畫棟,不過是時間邊角的模樣,時間那么強(qiáng)大,奴役著所有人,它給了我們最寬容的無恥,最暴力的安寧,它肆無忌憚地穿越在過去現(xiàn)在將來,放縱著青春,鮮衣怒馬,最后在人年老色衰的時候,在人間留下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留下一個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
窗外好像起風(fēng)了。天地洪荒,時間一直和我在一起。它在我腦海里印刻著這一抹夜色的記憶,終于不再像年少時,莽莽撞撞地往前沖,終于能夠安安靜靜地聽完一場雨落。情緒,蹦蹦地裂開了,茂密豐盈,帶著淡淡的喜悅。這一刻的時光像是一面鏡子,在這一面鏡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兩相輝映,有一種致命的美,不留痕跡地將你吞噬。
雨水滔滔而去,夜色總是無垠。站在這一刻,不愿逆流而上,也不愿意順流而下。只靜靜地等待自己被時間漸漸吞噬。
心漸漸地沉入了水底,有一股清涼襲來。
夜色,像是延展開來的硯臺,越磨越濃。
而秋,大約已經(jīng)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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