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秋風吹,月明媚。時間的腳步帶我走進又一年的中秋。往事歷歷在目,那年中秋的故事又在記憶的海面浮起……
與海陸相識時,他已經(jīng)是一名五年軍齡的老兵了,我們并肩走在故鄉(xiāng)那條柏油路上,依依楊柳的枝條溫柔的拂面而過,風輕輕地低語五月的馨香和浪漫。我的身邊灑滿英俊男兒平靜柔和的目光。緊緊地挽著海陸的手,我感覺自己是一只幸運鳥,幸福的走進海陸的懷抱。
依偎在海陸的身邊,我注視著面前這位服役于祖國大西北的兵,思緒的羽翼翩翩舞動。我想象著吐魯番的葡萄多么甘甜,塔里木盆地的風多么溫柔,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陽光多么多么熱烈。直到海陸的探親假結束,我還一直以為“兵”的生活多么燦爛,牽手“兵”的一生會有多么幸福。
分別的站臺上,海陸深情地對我說,等有機會,等部隊的領導同意了,我一定帶你去看看新疆的風光,海陸的目光專注,神情沉著。
我在渡日如年的日子里任思念和等待綿綿無盡,遙遙無期。孤獨和寂寞飄落成霏霏細雨,傾訴生命里這份難以割舍的真愛。偶爾的一個電話和紛揚的信鴿化作那漫漫長路里的溫情和驚喜。
海陸又給我來信了。那是我們分別一年后的一天,海陸說,沒回去陪你一起過春節(jié),我一定爭取今年中秋節(jié)趕回去。(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甜蜜的等待開始了,我開始為他編織毛衣,讓那些無盡的思念,綿綿的愛戀融入一針一線一環(huán)一扣中。我甚至開始想象這個中秋該怎樣度過,我和海陸該怎樣在這個中秋之夜纏綿的數(shù)星望月聽香風柔和。
世事總是難以預測。就在這一年的汛期剛到,祖國的南北兩方發(fā)生前所未有的特大水災。歷史性的場面劃過屏幕,令每一位國人震撼心寒。一次次洪峰,一道道管涌,威脅著災區(qū)人民。迅猛的洪水淹沒良田,巨浪吞沒房舍,災區(qū)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危在旦夕。
“萬里長江洪水急,救人危難情岌岌”。各方部隊,各路援兵紛紛趕往災區(qū)。人民解放軍站在搶險第一線。我知道,海陸不會在祖國需要的時候畏,我知道海陸不會坐觀危難中的災區(qū)人民。我耐不住趕緊給海陸寫信,沒有回音。我給他所在的連隊打電話,不通。海陸怎么了?注視著屏幕上泥巴裹滿褲腿,汗水濕透衣背的官兵,我的心緊張成一團亂麻,隨洪峰翻騰,隨巨浪搖擺。水勢急劇上漲,援兵不斷增加,海陸沒有絲毫消息。我焦灼如焚的心難度那時的分分秒秒?!八朗厮辣H嗽诘淘凇钡腻P錚誓言來自那群鐵骨英雄漢,飄揚在嫩江之上、松花江畔。我每天注視著屏幕上迷彩服沖鋒于前線的身影,不錯過一條新聞報道,不放棄一絲抗洪的消息。
果然,不出我所料,海陸到了抗洪前線。那是一封遲來的信箋,是海陸出征前寫給我的,只寥寥幾筆。他說,也許你已猜到,也許你已明了,我就要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此時,給你寄一張防拍不久的照片,就讓它先告訴你新疆的風光吧。放心,中秋節(jié)我一定回去陪你。我的眼淚洶涌而出,撫摸著照片上海陸那張變成古銅色的臉,我的心生出從未有過的疼痛。原來,真的,最艱苦的地方,總有戰(zhàn)士的剛強。無論何時,那甘甜的果,那溫柔的風,是多么不現(xiàn)實的想象,至少對于“兵”來說。難怪海陸一遍遍告訴我,誰選擇了兵,誰就選擇了奉獻和犧牲。
中秋漸漸來臨,水開始變涼。盡管災區(qū)的水勢有所緩和,但各路抗洪將士依舊處于高度戒備狀態(tài)。新聞媒體依舊不斷播報水情水勢,我依舊如往昔關注著抗洪的最新消息。
八月十五終于到了海陸沒有提前趕回來。也許,他就在這一天的某個時間到來,也許一會兒就來,也許在黃昏月亮升起的時候趕回來。一整天的時間,我在等,我在盼。直到月亮緩緩升起來,海陸依然沒有來。月亮穿云鉆霧,仿佛與誰捉迷藏。我看霧氣繚繞于月光之下一絲憂傷在秋風中飄灑。突然,電話鈴響了,我沉沉地拿起話筒,“中秋愉快!”聽筒那頭說。是海陸,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海陸,你現(xiàn)在在哪里?”“在我該在的地方呀!因為我是一個兵”他說,我沒有食言吧,中秋陪你,家鄉(xiāng)的月光明吧?”他像是很快樂的樣子,但我能聽出他聲音背后的心情故事,聽筒這邊的我不住地抽噎。堅定的背起自己的選擇,“不辜負這個選擇,人生才是一首凱歌,相聚總是人生的期盼,但廣袤的天空下,只要彼此擁有心靈的相惜,相念,相聚,期盼已圓?!焙j懤^續(xù)說?!?a target="_blank">相信,明天的月亮一定很圓?!痹瓉?,海陸是用這種信念支撐著自己,也鼓勵著我,他把人生渲染到極致,他把命運交給真誠真心。
“海陸,珍重!”我擦干眼淚,鄭重地拿起話筒,對著那邊的海陸說,“明天的月亮一定很圓?!?/p>
我記得,那是一九九八年中秋節(jié)晚間,唧唧秋蟲在耳邊呢噥成一片平穩(wěn)有力的樂?!?/p>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8654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