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日記
1997年12月19日 星期六 陰
我家在田野上蓋了三間平房。新房落成,少有人住,我偶爾從城里回來,小住兩夜。房屋周圍是田、地、池塘,推門而進,屋里清幽寂靜。晚稻收割后,新鮮的稻谷整袋堆放在堂廳,像一垛墻,這樣一來成了家里老鼠享受不盡的美食,它們繁殖的特別快,而且,隔壁左右、田間地頭的老鼠們陸續(xù)遷移過來,用“蜂擁而至”形容真不為過。
一日,我打開大門,裝稻谷的蛇皮袋上,數(shù)十只灰老鼠,正在愜意地享受著他們的午餐,聽見大門“咿呀”一聲,有人進屋,一哄而散,四處逃竄。
有時,我在房間里,它們竟然膽大妄為,從陰暗角落里向外探頭探腦,我一蹬腳,它們立即掉頭,倏忽不見。我有時安靜看書時,它們又蹦跳般地從各個角落里依次出來,仿若出入無人之境,任意妄為。特別是到晚上,它們的跑步聲、尖叫聲、撕咬聲此起彼伏,擾得我不得安寧,睡不安穩(wěn),我不得不起來敲擊床頭或者墻壁來震懾它們,嚇唬它們。然而,它們只是消停片刻,接著又大動干戈。
實在煩人至極!
于是,我被迫采取行動。首先,用石塊堵住老鼠洞口。將稻谷搬進我住的房間里。守至深夜,老鼠在堂廳會集舉行狂歡時,我提著方鍬突然襲擊,每次戰(zhàn)果都很豐碩,多則消滅七八只,少則三四只。滅鼠的戰(zhàn)斗堅持幾天,果真有了效果,屋里平靜起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思忖著老鼠吃不到糧食會怎樣呢?
這幾天夜里,我聽見樓梯坡上有幾只老鼠嘶叫聲、撕咬聲、搏斗聲。我暗自奇怪。
今天清晨,我登上屋面上,發(fā)現(xiàn)一只頭腳完好,肚腹破開,肚臟被咬得稀爛的老鼠,原來老鼠在吃老鼠!
這些畜生!
以上是我曾經(jīng)賦閑在家寫的日記,最近看了不少哲學(xué)和社會問題的散文,時常想起這篇日記。動物們在極端饑餓的情況下,會相互殘殺,這是森林法則。但是人類社會呢?翻開中國歷史,這樣的慘劇何曾斷過?我忽然覺得世間的道理其實都是很簡單的,但是人類所謂的“文明”就是用越來越復(fù)雜的說辭將人性和神性掩蓋其上,所以本來簡單的社會道理,現(xiàn)在看起來大多深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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