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大概五六歲吧，那時候我還沒有上學(xué)讀書。我對自己媽媽百般依賴，成天都圍著媽媽左右轉(zhuǎn)。媽媽希望我好好的聽話，經(jīng)常講古【故事】給我聽。我最喜歡的就是聽媽媽講古，也不知道聽了多少個故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多數(shù)故事都沒有任何印象了。有些故事可能是印象太深，也可能是年紀大了一些吧，就像是烙在我的記憶中，好像是媽媽昨天才講的一樣清晰。

我的媽媽雖然很平凡，但是她同大多數(shù)農(nóng)村婦女有區(qū)別，她就是很有文化。她從小家庭富足，最喜歡的事就是讀書，成績一直都很好。她是讀“老書”的，從【三字經(jīng)】開始，到【四書五經(jīng)】都能倒背如流?！舅臅褰?jīng)】都開了講，這就是一般地男人都極少達到的水平。同現(xiàn)在作比較，相當(dāng)師范畢業(yè)生。在她那個年代屬少有難得人才。由于歷史的原因，她一生飽學(xué)徹底埋沒，八斗之才沒有施展的空間。

她有空就給我背誦【三字經(jīng)】、【四字訓(xùn)】、【增廣賢文】、【龍紋鞭影】、【四書】、【五經(jīng)】、【幼學(xué)瓊林】等書籍文章。她對我說；“等你長大了，要多看【唐詩】、【宋詞】、【古文觀止】這些書籍。

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她給我講古和我聽她講古的情景。她給我講童話故事【熊娘外婆】，大概是容易記下，也許是在我天真的童心世界里感到故事太有趣太恐怖，才使我記憶猶新。我對民間故事的熱愛也就從那時候開始了。

【熊娘外婆】里面的大妹小妹，很小就沒有父母，她們和外婆一起過。外婆的家住在遠離人戶的大山里，豺狼虎豹多得很，特別是大山里有熊娘【人熊】，能化妝成小孩的親人，專吃那些天真的小孩。一天，外婆要出幾天遠門，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大妹小妹，若有陌生人來了，千萬不要輕易開門讓他進來。外婆走了，大妹小妹將門閂好，躲在屋里很害怕，很想念外婆。外婆走了兩天后的傍晚，熊娘化妝成外婆來敲門。說；“大妹小妹開開門吧。”小妹一聽是外婆回來了，高興的直跳，就跑去要開門。大妹比小妹大兩歲，懂事多一點，雖然十分想念外婆，想起外婆的囑咐，還是有點不放心。連忙阻止小妹，瞇著眼睛從門縫里往外看，覺得有點不對，就小心的問；“你是誰啊？”熊娘答道；“我是你外婆啊?！睆耐獗砗吐曇舳紭O像外婆，就是不見外婆臉上的黑痣，引起了大妹的注意，大妹說；“我外婆臉上有顆大黑痣。”熊娘忙從地上撿起一粒干羊屎貼在臉上。小妹看到外婆臉上有黑痣就堅持要開門，大妹也很想念外婆，又看不出什么多大破綻來，在小妹的堅持下還是開了門，之后，大妹時刻注意著外婆的細微舉動，覺得她不是外婆，是熊娘假扮的。大妹知道兇多吉少，就是沒有機會告訴小妹。天真無邪的小妹，深夜被熊娘吃掉了。大妹一人和兇殘的熊娘巧妙周旋，步步驚心，機智勇敢的大妹最后殺死了熊娘。這是一個不見書傳的童話故事，樸實、童真、自然、驚險、妙趣環(huán)生，聽后我夜里都不敢一個人睡覺。從現(xiàn)在看來，雖說是個童話故事，的確是大人們專門嚇唬小孩的，好多大人都喜歡給小孩講這個故事。

那時候，我畢竟年紀小，沒有記住多少故事，聽媽媽講故事的情景我還是能清楚記得一些。五荒六月，天氣炎熱，吃過晚飯，一家人扳著一條長板凳，到巖塔歇涼，特別是明月當(dāng)空，媽媽總是說；“廣凡五六歲的時候，在月下乘涼，作了一首兒歌?！?a target="_blank">月亮粑粑亮堂堂，扳根板凳好歇涼。當(dāng)中坐的紅花女，二面坐的讀書郎’。媽媽也給我講了些月宮里面的故事，嫦娥奔月、吳剛伐桂、玉兔搗藥、桂花樹、桫欏樹。(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隆冬時節(jié)，農(nóng)活不多也不累，晚上時間很長，鄰居們和鄉(xiāng)親們時常來我家串門，一來是想烤烤免費的大火，二來是想聽我媽媽講古，大多數(shù)都講書上的，老人們說是‘前朝后緩’。有時候客人也講。我一言不發(fā)，很認真的聽媽媽講，不管講什么講到什么時候，我都沒有一點睡意。起初，我爸爸不斷的添柴燒大火，烘得大家伙身上暖暖的，客人們意猶未盡地聽古，誰都不愿意離開。整個寬敞的屋子里一豆油燈在微風(fēng)中飄搖，說是燈，亮度連是誰的樣子都看不清。那時候柴也干貴，靠農(nóng)閑時到很遠的大山里去挑。大火不停的燒，一個晚上要燒掉幾百斤干柴，誰都會心痛，似乎一晚上只能燒一定數(shù)量的柴。到了半夜后，老爸也不肯加柴燒火，心里希望客人都快點回去?；鹂永锏幕鹇男×?。最后也只有一點火星星。沒有火烤，客人也不走，仍然圍著火坑坐著，不由自主的將椅子挪到火坑邊上。我不知道他們冷不冷，我可在不停的哆嗦。身上的衣服不厚，一雙手交叉的緊抱在脅下，上身趴在兩膝上，一雙沒有襪子的小腳，穿著一雙舊布鞋，冷得刺痛，就像冰塊。媽媽幾次催我去睡，我想多聽幾個故事，冷不在乎。何況我還不冷，就是有點哆嗦而已。只要媽媽和客人在講，我就能堅持聽。不知不覺的將一雙小腳伸到火坑里面，火坑里的灰是熱的，能感受到點點溫暖。好多回，雞叫了幾遍客人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媽媽就是我第一老師。謹以此文獻給天下的母親和做兒女的，不要忘記年幼時對媽媽的依賴。

2014年4月23日在中山坦洲回憶整理

2016年8月3日修改于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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