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雨中漫步
終南山雨中漫步
文/劉毓民
早上,起的很早。吃罷早飯,燒壺開水,沏杯茶,慢慢品味悠閑。
妻坐在我對面,談兒子學車之事。又談論抽時間看看豆豆。最近,天太熱,而西安尤甚。因此,看豆豆的打算一拖再拖,始終沒有成行。
十一點,有為與我微信,問詢最近忙什么,有時間外出沒有?我如實具告。他說讓我準備洗漱用品,一會車來接我。
我忙收拾行囊。裝了幾盒香煙,帶了牙刷、牙膏、毛巾、香皂、手紙之類的東西,還帶了一條長褲,一條短褲,三件T恤;把手機充電器、照相機、剃須刀,還有太陽鏡、花鏡塞進背包。(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臨走時,還給妻要了身份證,帶上口杯和鑰匙。一切裝背包了,又停下來,仔仔細細想,還忘帶什么東西了。忽然想起忘帶茶葉,于是,順手從茶幾取來一條“漢中仙毫”,用刀割開,裝了一小盒。這條茶葉,是自己三十年前所帶學生昨晚剛剛送的。
十二點剛過,有為就到大門口了。接到信息,立馬背上行囊下樓,到大門口,直接上車,我們徑直終南山了。
兩個多小時的顛簸,我們終于抵達目的地。進入了湯峪湖森林公園。所謂湖,其實是一個攔壩截流形成的水庫。葫蘆狀。兩岸垂柳依依,蓊蓊郁郁;山色倒影,波光粼粼。公路左側,是長滿綠色植物的石崖。右側,是磚塊壘起的垛碟城墻。在婉蜒的山路上逶迤前行,的確令人心曠神怡。我打開車窗,草木之清香撲鼻,淙淙的溪聲悅耳,颼颼的涼風可人。
抬頭仰望,山清色鮮,層林盡染。山巔之上,濃霧翻卷,氤氳其間。再加上這些天,山里天天午后小雨,碧綠如洗。
我們順山間峪川前行,一直向大山深處挺進。彎道多,直道少。上坡多,平路少。開到“水岸東方”的農(nóng)家賓館,馬上有人前來恭迎。
去年夏天,有為他們曾在這里住過幾天,感覺吃住方便,價格不貴。所以,我們決定也入住這家小賓館,我們在盛夏的煎熬中,終于覓尋到了一個避暑的天堂。
車剛泊位,就有主人接應招呼。一聽我倆沒吃飯,就立馬進廚房拾掇。一杯水沒喝完,一盤子就端上來了。三小碟涼拌家常菜:涼拌黃瓜、涼拌山野菜,涼拌紫干蘭。六個菜合。吃完了,又給我倆一人下了碗手搟面。湯寬面少,是酸湯的。中午飯過點了,我們似餓狼撲食一樣,三打五除二,連面帶湯,統(tǒng)統(tǒng)放到皮囊里。
賓館門前,搭了棚子。五柱四間,面積達百十平米。中間,放置麻將桌。細細一看,年齡都是不小的老太太。我順勢拍了照片,并告隨行的有為:估計都在八十以上。有為不信,一問,最小的八十二,最大的八十七。下意識里,感覺到這是我見過的,平均年齡最大的一桌選手。
吃罷飯,我們上到303房間,燒了壺水,沏了熟普洱,喝了兩杯,口渴解除了。有為和丸子休息,怕干擾他們休息,就獨自下樓轉悠。
時雨漸漸大了。我在門前的溪河畔,看一位農(nóng)家女浣洗衣服。往前走,又看見一位六十多歲半老不小的老漢洗腳。我順臺級下至河邊,拍攝了流水潺潺的視頻。同時,沿著露出水面的石頭,跳到河的中央。站在石頭上,還丑美自拍了幾張。
我繼續(xù)南行,至河叉,一條河谷向東,一條向南。是南去還是東行,我猶豫了??匆姈|川二三百米處有個大槐樹,就過了橋,徑直向古槐走去。古槐在一個高臺上,左右各有瓦房。但兩條通道限行,一條拉了繩索,繩索上綁了彩條布。一條用過濾沙石的篩子反叩著。我很納悶,如此具有蒼桑歲月的古槐,怎么會謝絕游人探訪呢?
靠近不了古槐,遠觀又看不全樹身。被逼無奈,我折返跑到河對岸的一塊高處,遠距離拍攝了幾張。感覺不理想,又跑到一家農(nóng)戶,站在高處,再拍攝幾張。
據(jù)當?shù)匚焕险咧v,此槐已二三千年了。樹身七八個人才可以合抱。樹身往上,是三個分枝,每個樹枝,也有三摟粗。樹冠陰涼很大,夏季槐下乘涼,聽水聲,非常舒服。槐樹上還有牌牌,是西安市的重點保護古樹,每年還給這家人三千多元保護費呢!
老者說,槐樹是李姓家的祖?zhèn)鲗氊悺K麄兗以沁@里的大戶人家,你看看人家的門樓、房子,做工特別講究,活兒做得精細,一看,就知道和一般農(nóng)戶不一樣。
我問老者,為什么不讓人靠近古槐呢?老人家不急不慢道:前段時間,一位游客拍照,與主家發(fā)生了矛盾。在此之前,凡是拍照的,都得付錢。而前幾天的那位游客,覺得收費既不合理,又沒道理,拒絕拍照付費,雙方因此爭執(zhí)起來。后來事弄大了,游客打了110,派出所就把主人叫走了。國家一年給三千多元,再給游客收費,得是沒有道理?
近不了樹,觀不成景,我就順河川繼續(xù)東走。山里下雨了,河水漫漫漲了。河的兩岸,盡是有年輪的大樹。楊樹、椿樹,柿子樹、核桃樹,還有順渠柳。河床上,怪石橫臥,密布其間。流水洄旋,嘩嘩作響。
山川很窄,但很秀美。河岸的坡地,斜度很大。有的地塊里,還躺臥著碩大的石頭。玉米、洋芋、豆類,長勢喜人。稚豆子,都半人高了,次豆子,才三五片葉子。
這里自然風光旖旎,但耕田種地,的確是個再爛不過地方。好在這里的祖輩先民,勤勞吃苦,硬是用塊塊卵石壘埝,筑起了塊塊農(nóng)田。以致今天的莊稼長勢良好。
一位推車的村民告訴我,這里的百姓,苦孽重,流汗多。地無三尺平,出門就爬坡,收種作騾馬,將就混日月。如果這個河川不是有個旅游補償,就窮得叮當響了。
我執(zhí)著于我的探索。我冒雨前行。由于一直爬坡,汗也悄然于額頭。汗和著雨,雨和著汗,雨汗交融,盡是酸澀。
走著走著,我的背被野蜂螫了。扭頭,真的是左三右四。奇怪的是,右邊的其中兩只,居然折疊起來,一上一下,小的背大的。我受了痛,快速用左手擊打右肩背上的野蜂,一巴掌下去,四只野蜂都打落掉在足下的水潭里。又急急忙忙,用右手擊左肩背,三只野蜂,也被擊中了,掉在泥濘的路上掙扎。
打掉野蜂,又飛來一只大黑牛虻,圍著我打圈。伸手驅趕,也沒效果。我黔驢技窮了。擺脫不了無休無止的糾纏,就下蹲一會兒。這招挺管用的,牛虻旋飛兩圈就飛走了。我心理想:我并非是黃牛,也不是奶牛,圍我飛來飛去,能飛出個花兒?
我一直走到水泥路面的盡頭。接下來的,是泥土碎石小道。附近村民告訴我,再往前走,路就不好走了,天下雨,路滑,還是順原路返回吧。
我聽勸了。上坡張嘴,下坡似飛。很快就返回到那棵槐附近。河對岸有不少黃燦燦的“珍金”,也稱作黃花菜。我從五根電桿架起的“橋”上跑到河對岸,靠近珍金,拍了幾張。這是一塊菜地,有筍瓜、黃瓜、豆角、大蔥、西紅柿,還有韭菜、油麥菜和蓮花白。
返回賓館,已過點了。住宿的三四十號人用餐結束了。山里手機沒信號,微信也收不到。等我一坐下,他們就端出了菜、稀飯和花卷。我跑乏了,也餓了。蒜苔、菜花、蘿卜絲以及白菜炒豆腐,我吃了個底朝天。消滅了六個花卷,還喝了一碗大米稀飯。
飯后,我又外出散步。吃慣的嘴,跑慣的腿。我不由自主又跑隔壁的“秦嶺賓舍”。這個院子吸引我,是因為一只大黑色的蝴蝶。我順路走時,看見一只掌面大的黑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我立馬掏出手機,連拍了數(shù)張。蝴蝶飛到兩株向陽葵時,正好掉進一個蜘蛛網(wǎng)內(nèi),掙扎來掙扎去,也沒掙脫出來。正當我下意識認為它將成為蜘蛛美餐時,它奇跡般掙脫了束縛,居然從纏織的蛛網(wǎng)里起死回生了。它飛走了,我揪著的心也平靜下來了。
于是,我靜靜觀察這戶人家的庭院植物。
戶主姓阮,叫仕平。人雖姓阮,做事卻硬扎利索。他的院子,種了不少未曾見過的花卉植物。有木瓜、大棗、梅李、蘋果、核桃,尤其是梅李子,繁密而累累于枝。樹的枝條,似乎不足以承載其重,沉甸甸下垂。果不大,大多青澀。偶有梅紅色的,也不一定好吃。
仕平的院子四周,有修竹滴翠,有葵花向陽。有山丹丹,亦有桑格花,還有很多叫不上名的花卉。最具特色的,是幾株沙漠腹地生長的樹木。細看,像柳樹的一個近親品種。問之,則稱為“穗穗”。究竟叫什么,我始終沒有弄清楚。
七點多,我又順南邊的川道往里走。這個川道,比起東邊,寬度大多了。川道的田地,相對平坦很多。河堤治理工程,也比較好些,水泥路面,質(zhì)量指數(shù)挺好。沿途住戶人家也多。往南一直走到很遠的一座橋上,是湯三村的地盤。天太黑了,又折返往回走。半路,終見一個村委會的牌子。方才知道,此地是藍田湯峪鎮(zhèn)湯三村。
返回住地,聽到了歌聲。優(yōu)美的旋律、圓潤的歌喉,悠揚的曲調(diào),接近專業(yè)的水準。我不是太喜歡聽歌的,但這種近似享受的引吭高歌,還是吸引了我的關注。
最先聽的,是男聲。一會兒,又是女聲。我落坐于卡拉0K機前,靜聽一曲又一曲的傾情奉獻。
原來,這是一幫音樂愛好者自發(fā)組成的音樂團隊。稱作“西安月光”合唱團。他們奉獻的《蒙古人》《月滿西樓》《天邊》《真誠的美麗》《大海我的故鄉(xiāng)》《呼倫貝爾大草原》《楓橋夜泊》《牧羊曲》,一首比一首動聽。
他們一行,來了八九位。男女各半。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具備準專業(yè)的水平。無論誰拿起話筒,都能放聲高歌,驚動四座。
他們邀我亮相,我總是極力推辭。我?guī)捉飵變?,我最明白。自幼五音不全,唱的歌聲,猶如棰擊掉磁臉盆的砂鍋聲。耳音也不行,一般很難聽出歌聲的微妙變化。
時,有為抱著丸子來了。當這幫唱家再次示意我吼幾聲時,我向他們推薦了有為。并介紹了他口琴、葫蘆絲以及唱歌的水準與能力。其中一位走近他,邀請有為唱幾首。
有為畢竟是音樂愛好者。他唱的幾首歌曲,技巧性很強,難度很大。他的傾情表演,絲毫不遜于這個團隊成員。他演繹的經(jīng)典三曲,用四個字形容:淋漓盡致。
晚上十點,K歌中止了。而此時此刻,山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躺臥床上,聽雨聲,猶如聽山籟。聽河水淙淙,猶如聽山泉涌誦。我在終南山的腹地,在秦嶺的大山深處,享受暑天的清涼,這是天堂般的待遇,也是神仙般的愜意。
我將銘記于此,也將鐫刻在心。我的靈魂與精神,終將凝聚在涼爽與心雨的快意體味里。
2016年7月26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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