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浪猶拍岸丹心自問天
春浪猶拍岸 丹心自問天
-----暢論張亮先生的《春浪拍岸》集
箭 翀
七月的炎陽當頭炙照，知了一遍又一遍地宣布著夏的高溫酷暑，于煩悶壓抑中一股清泉奔流而至，我的眼簾竟有些濕潤了。噢，原來是張亮的作品集《春浪拍岸》放在了手邊。
張亮其人，崇文尚論，中年白首。于蒼涼憂郁中常顯昂揚激越，舉止拘謹，出言驚世。為人為文以道義為章，高舉三尺利刃于頂，公平義正，呼喊破喉；良善為先，熱淚盈目；犀利思慮，震響耳畔；大愛情懷，注目蒼生。其才情屢屢噴涌而出，其治學刻苦嚴謹以一貫之，《春浪拍岸》的出版發(fā)行便是一例。
《春浪拍岸》收集了作者2000年以來發(fā)表的小說、文評、散文雜論50余篇，微言大義，中流擊浪；縱論東西，斥惡揚善；及目貧弱，大愛情意；溫柔詩境，意蘊豐厚。正如詩人李曉波所言：“春浪拍出塵世理，堪將笑語當佳句。走過人生風伴雨，悟透禪機，誰是真情意?！?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小說創(chuàng)作方面，他是一個高高站在塬頭上的人，視野開闊，目光犀利，捕捉迅即，既有現(xiàn)實的泥土氣息，又彌漫著精神之花的濃郁芬芳。他善于從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中發(fā)現(xiàn)不凡，于冷寂處見溫暖，在熱鬧地觀悲涼；用語內(nèi)情節(jié)渲染主題，用言外之味深化思想；讓人物這個符號唱響主流價值觀，弘揚社會正能量。他期冀在更加高遠的精神高度上心懷悲憫，細感脈動，揭示人性，尋求真諦，為人世間發(fā)生的一切有意義而溫淚盈眶；揮斥假丑惡，力倡真善美，彰顯浩然正氣、睿智靈氣、陽剛骨氣和昂揚銳氣，達成為人為文的深養(yǎng)心源、思考突進、洞悉人生、熱觀現(xiàn)實致廣大而盡精微的精神形象。
首先，作者目光深邃，心系蒼生。孔子說：“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倍乙f，在張亮這個“君子”的心里，只有一畏：畏百姓。百姓是天，百姓是地，百姓就是這個世界。元朝詞人張養(yǎng)浩橫穿歷史震古爍今的警示如猶在耳：“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正是因為這個“苦”字，才讓生性悲憫耿直俠義的張亮深牽于心，念念難忘，像遠疆沙地上的胡楊，長著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地千年不腐。無論從《修鞋匠老車》、《“郭調(diào)解”在調(diào)解》、《一直微笑著》、《心靈的距離》，還是《村婦死亡風波》、《賣鞋墊的大媽》、《下鄉(xiāng)》等篇目，無不牽引著張亮的眸光，滲透著他的心血，宣示著他對這片大地上生活的人們無限深情。修鞋匠老車雖生性柔弱，卻深藏大愛，悄無聲息地幫助著“年老多病勉強支撐賣涼皮的七嬸，小康之家被臺灣電信詐騙犯弄得傾家蕩產(chǎn)的王六、七十有五仍然抖擻精神干著清潔工的老張頭等”；郭調(diào)解位處基層，卻不亢不卑，以愛心、恒心和耐心，替國家替民族默默奉獻，竭盡心力化解調(diào)和著百姓的糾葛；村婦“美麗”無故死去，激起了丈夫大虎的無限悲情，他勇敢地拿起了法律武器，尋訪申訴等。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一直微笑著”中的“我”。主人公歷經(jīng)坎坷，耿直蓄勇，不改初心，力所能及地救濟相助著弱勢群體，用酸澀之心換來世間微笑。
有勇者言：是根槍就要立起來。歷經(jīng)苦難而不倒，其精神秘密就在于“中國的脊梁”，在于人性的尊嚴，在于源自大地深處，源于苦難的生命體驗，在于充沛著浩然正氣的個體慈悲。作家路內(nèi)就警告我們：吃飯不要吃全飽，留個三成饑；穿衣不要穿全暖，留個三分寒。這點饑寒就是你的家底。
如果說以上詮釋了張亮及作品的人文關(guān)切、心系蒼生的話，那么高舉利刃三尺，劍指人間的假丑惡，勇猛向現(xiàn)實世界發(fā)聲，顯示平淡中雄健的力量就成為他又一靚點。從《灑水》、《小憨出道》、《聲息》、《張律師在辦案》到《免費的羊肉泡饃》、《義診事件》、《講話風波》等等，無不昭示了一個有骨氣、銳氣、有沖擊力的張亮形象。小憨純樸執(zhí)著天真，出道后第一件驚心動魄的事兒，就是看到了稅務所長光鮮的表面背后的貪婪丑陋；七十六歲的退休教師老張，閱歷豐富，看盡人世，卻不想被一個小小的商道花招玩得團團轉(zhuǎn)，最后心理蒙羞，自尊心受到重創(chuàng)。而在《講話風波》里，作者無情怦擊了政治生態(tài)中另一種腐?。杭僭捥谆羁赵挕Ｕ蔑@了他透過龐雜的生活浮層直抵核心的力量和睿智。
常常，我們看到了社會人生的負面現(xiàn)象，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無動于衷不去修正；可貴的是堅決要去修正，達到改造的目的。正如閻肅的《霧里看花》所言：“霧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這變幻莫測的世界。濤走云飛，花開花謝，你能把握這搖曳多姿的季節(jié)。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讓我把這紛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魯迅語重心長地指出：“無盡的遠方，無數(shù)的人們，都與我有關(guān)?！边@就要求作家放開視野，關(guān)注人間，有博愛情懷，登高望遠的目光里浸淫人生百態(tài)。費孝通在《逝者如斯》中感慨道：“時隔半個多世紀再重讀《史記》，才悟到它的‘正本’就是這‘生生不息，難言止境，永不落幕的人生’”。汪國真也說：“世界上有不絕的風景，我有不老的心境。”關(guān)于這一點，張亮作品表現(xiàn)得特別突出。《心里都是你》、《寧靜被擊碎的早晨》、《漲價風波》、《喂奶事件》、《今天陽光燦爛》、《穿過寒冬的愛》、《重生》等，從不同視角、不同橫切面，表現(xiàn)了自然、人生、社會的形形色色，謳歌了貫穿時光、空間、地域、思想、愛情等諸方面的正義規(guī)則、良俗成約，天地正氣、人間大道等。既有云橫秦嶺雪擁藍關(guān)般的浪漫愛戀，又有“山從人面起，云旁馬背生”般的市場價格風向標，還有“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的沉入心底的哀傷與無奈，更有“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漫有驚人句”的人與自然、萬物的糾葛沖突。
當然，張亮小說審美要素成功的運用和文學修辭的深度契入，也是靚色之一。他用筆洗煉簡潔，彰影傳神，微言宏義，以小勝大；在通暢煉達冷靜的敘述中，像汩汩流水般流淌出別樣的意味，深邃犀利，富于韻致；在謀局布篇上也頗有特色，轉(zhuǎn)合起承自然嚴謹，詳略得當，疏密有規(guī)，象外有象，文顯彈力，別具特色，別有洞天，散發(fā)著小說藝術(shù)強烈的感染力和哲學性。在美學追求上，張亮具備了較為豐厚的人文底蘊，濃郁的人生向度，鮮明的實踐指向和充滿大愛的理想情懷，對生活、對現(xiàn)實、對人生不斷進行咀嚼和反思，悟化提升，批判含情，在思想與實踐的交融中，在承繼與創(chuàng)新的揉合里，努力形成自己獨特的小說美學精神。
假如說，小說創(chuàng)作構(gòu)成了張亮作品堅實奇峻的骨胳，那么文學評論就是他通暢的經(jīng)脈和騰躍的思維。
曾幾何時，富于形象思維的張亮竟把愛戀的眸光轉(zhuǎn)向了嚴密縷析、干枯深奧、旁征博引的文學評論，并且深深地愛上了它，愛得一塌糊涂，愛的風生水起，愛的搖曳生姿。從《秀水“伊人”在前方等待》、《氣象萬千磨礪 出動心驚魂當修為》到《觀向前先生現(xiàn)代詩歌隨想》、《天下親朋如相問 一片冰心在玉壺》；從《曲徑通幽處 禪房花木深》到《云霞出海曙 梅柳渡江春》，作者題材范圍的選擇，特定、傳統(tǒng)，主要是針對小說、詩歌的評論，有賞析性的，有隨筆式的，有讀后感式的，還有議論性的。在評論中，張亮引經(jīng)據(jù)典，指天說地，汪詳恣肆，情焰萬丈；既有廣闊無垠的視野，又有條分縷析的邏輯；用散文化的語言，雜論的深刻利刃，詩人的才情澎湃，俠士的正氣風流，抒寫著屬于靈魂深處的歌誦。特別是他觀點獨特，擲地有聲，思想的火焰常能照亮夜空，讓人嗟嘆反思。他還把原創(chuàng)的現(xiàn)代詩引入了評論，增強了感染力和文學性，為理性枯躁的文學評論注入了新鮮血液，使人時時感到自然情真激奮，生活的熱浪撲面而來。
“小樓一夜聽風雨，晨起湖山碧如洗。”散文是人們心靈中最柔軟最真摯的詩情畫意，她流露著作家的性情、習性、愛好、品質(zhì)、格局、道德、思想、檢驗著知識、見識、經(jīng)驗、智慧、甚至于人格、境界等綜合素養(yǎng)，是一個作者文學成就高下的風向標。張亮的散文不多，包括《千古潼關(guān) 夢里新城》、《野草》等七篇；從題材和內(nèi)容上可分為兩部分：魂牽夢縈的故土情結(jié)、深邃急切的反思叩問。
從《千古潼關(guān) 夢里新城》的深情歌詠，到對母?！赌宪返某嘧臃此己汀段己铀伎|》，從對人生、自然的思考到對《野草》的贊美和捍衛(wèi)，無不彰顯著張亮這個關(guān)中漢子的真性情，真情意。作品運氣磅礴，大河濤濤，形象逼真，入情八分，赤烈理性，直面詰問。特別是《嫉妒》，作者不甘平庸，希望成為春時的一片葳蕤之色，從窒悶壓抑的環(huán)境中奔突而出，在“暗夜中鼓勁”，走出小屋，走向遠方，看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萬千氣韻。通篇閃爍著生命與人性的哲理光輝，映照出他極富個性的洞見和勇氣。
如果說散文讓張亮沉醉在南方細雨霏霏的小巷中，那飄渺中還閃現(xiàn)著一株株迷人的丁香，那么雜文就像鏗鏘落地的鐵丁，無情地扎向黑暗與丑惡。他收集的雜文有三篇：《肉夾饃之說》等。篇篇深刻雋永，有風云之氣、辛辣之味，充滿戰(zhàn)斗精神和突破烏云迷障的勇力，顯示著他拔新除舊、改造爭先的思想銳氣，為人硬氣，做事骨氣，是不可多得的匕首和響箭。
藝術(shù)大家齊白石站在山巔告訴我們：掃除凡格總難能，十載關(guān)門始變更。另一大師也注目未來，高聲吟唱：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愿張亮以《春浪拍岸》為起點，十載關(guān)門始變更，在文學的大道上“天初暖、日初長、好春風。萬匯此時皆得意，競芬芳?！弊詈螅?jié)選張亮詩一首，以饗讀者。
我
歷經(jīng)春夏秋冬的輪回
走過東西南北的坎坷
縱橫交錯的皺紋里
一直都充盈著笑意
像雷電炸響在寒冷封閉的天空
多么想是春天里一枚綠色的種子
蔥蘢生長在光禿荒蕪的原野
總想伸手接住三月
那一片片滄桑的雪花
讓它與心與深厚的大地
一起融化
總想為綠葉抒寫
藏在心底的詩意
用久違的喉嚨喊出
震天動地的聲響
總想站在十月
那金黃豐饒的塬頭
讓喜悅的風
吹圓我裊裊升騰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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