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時光記憶里不曾遠去
那天天氣具體怎么樣,我已經(jīng)記不大清了。時隔七年,唯一還存在于腦海中的,不過是曾祖母離去時,那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境一直在腦海里,揮之不去——所有同學都在教室認真聽講,六月酷暑的天,外面卻下起大雪,如棉花,如流水,濃重的白色,似祭奠,似懷念,而那時的我,卻一無所知。
隔天清晨,我向同學說起這個奇怪的夢境,只有一個人曾聽他家里人說過,說是夢見下雪,就是會有親人去世。當時不過初二,聽見這個說法自是嚇得心臟直跳,把和自己親近的人逐一默念了一遍,祈求上帝保佑,他們能夠平安無事。
晚上,打電話回家,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老媽就在那里哽咽著告訴我:“你曾祖母昨晚去世了?!碑敃r聽到這句話,我只是愣了一下,后面媽媽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些話,我只是恩恩啊啊的應了。回到寢室,躺在床上,閉上眼,有關(guān)曾祖母的一切,才如浮光一般,漸漸浮現(xiàn)在腦海。原來,今天上午我祈禱時,卻是忘記了曾祖母,那個祥和的老人。昨天的夢,是不是在這冥冥之中,上天對我的暗示。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夠想起那個陪伴我15年的老人,是不是就不會那么遺憾。
我小時候,曾祖父和曾祖母是很疼愛我的。老媽常常對我說起,在我出生的時候,因為是這一輩的第一個孩子,兩位老人別提有多歡喜。還記得我五六歲時,曾祖父會時常做一些掃帚,拿去街上賣?;貋頃r,總會記得給我?guī)蓚€包子。那個時候,家里情況也不好,父母外出打工,像我這種留守兒童,能有一個包子吃,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后來有一次,我生日的時候,曾祖母帶我上街去吃餃子。兩塊錢很大一碗的那種,餡大皮薄,蓋上一點木耳炒肉的哨子,放點紅辣椒油,香噴噴喝一口湯,真的可以說是人間難得的美味。在一個小小的鋪子里面,我和曾祖母一人一碗餃子,各自吃的稀里嘩啦,回味無窮。吃完回家,幾天了,我還在回想著,什么時候能再去吃一次那里的餃子。
我八歲時,曾祖父去世,我弟弟出生。老爸老媽照樣因為生活,將我和弟弟交給爺爺奶奶照顧。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所有人的目光也就不再放在我的身上了。奶奶因為要照顧弟弟,不能帶我,而我又不敢一個人睡,理所當然,成為了給曾祖母暖腳的那個人。一直到我上初中住校,才改變這個習慣。
曾祖父去世的時候,曾祖母很傷心,哭了許久。當時的我,小小年紀還不懂一個人離去的悲哀,只是被大家的氣氛感染,覺得呆呆的坐在那里望著離去的曾祖父照片的那個老人,一瞬間,白頭發(fā)又多了幾根。往后很多年,曾祖母若是在別人那里受了委屈,也就只是在我面前念叨著一句話,如果你曾祖父還在的話。偶然幾次,看見曾祖母一個人,躲在房里偷偷地哭,壓抑著,逐漸渾濁的眼睛望著窗外,那是潛藏在心里的思念吧。當那個陪伴自己一生的人,比自己先一步離去時,那滿心的無奈與凄涼,沒有體會過的人,又怎么能懂。(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曾祖父去世那年,曾祖母愛上了喝酒。吃飯前,總是要小酌一杯。夾上一筷子燉爛的豬肉,加一杯白酒,好像是過的很滿足。那個時候,因為父母的努力,吃餐肉也不再顯得那么彌足珍貴。而我最愛的,就是在曾祖母的絮絮叨叨中,夾上一兩塊肉,油而不膩,入口即化。瞇起眼睛,看著外面飄過的白云,別提有多美好。
下午放學回家,寫完作業(yè),如果天氣很好,曾祖母會帶我上我和弟弟去放牛。那時候,爺爺奶奶養(yǎng)的還是一頭大水牛,龐大黝黑的身軀,彎曲結(jié)實的牛角,無一不顯示它的兇悍強壯,然而那雙偶爾望著你的眼睛,卻叫人覺得溫暖。曾祖母背著弟弟走在前面,我騎在牛身上慢慢的走在后面。夕陽斜斜的照過來,曾祖母臉上溝壑的皺紋,被添染了一層金色,干枯的手牢牢地托著弟弟不掉下去,略微佝僂的身軀,是我童年最珍貴的回憶。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這位健朗的老人會永遠陪伴在我身邊的。在我受到委屈時,會安慰我,會拿出隨身攜帶的天青色的帕子,替我抹掉眼淚,摸摸我細軟的頭發(fā),告訴我應該要堅強??蓵r光依舊要遠去,歲月始終不留人。童年的我以為,每天就是永遠,好吃的就是幸福。直至現(xiàn)在才明白,生與死不過一線之隔,昨天還微笑著和你說再見的人,今天就可能已經(jīng)遠去,再也不見。
愿曾祖母在天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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