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還不表白呢?
【他和她早就在一起,只差一句簡單的告白而已?!?/p>
01
在某種程度上,胖虎是我的青梅竹馬中的竹豬。
他膽子是出了名的大,七歲就在后屋打死一條蛇,十二歲收服我們那里最兇的一條狗,此后那條狗每次見了他都夾著尾巴走。大人們鑰匙掉進(jìn)油井里,總是收買他去里面取。
再長大一些,他是最會跟老師叫板的,半夜偷偷翻墻外出去網(wǎng)吧,也不怕他媽拿著棍子打。
他媽超級兇,超級能打人,請一次家長,胖虎就能瘸一周。(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可即便是這樣,胖虎還是天不怕地不怕,墻照樣翻,打照樣挨,初中為了打打殺殺的小人,高中為了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的小茶。
小茶長得好看,唱歌又好聽,男生喜歡她,女生喜歡她,老師喜歡她,就連屁大點(diǎn)的小孩子都會站在她面前送她一朵花。人人都喜歡她。
她也喜歡大家,一視同仁的喜歡,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個男生下課去操場坐坐的邀請,就連最高最帥的體委也是一樣。也沒有謝絕任何一個女生晚上陪著談心事的請求,就連那個兩星期不洗頭發(fā)的女生也是一樣。
所以,大家就更愛她了。
02
胖虎和我考上一所高中,他媽便樂得能開出一朵花,逢誰都說,她兒子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我很汗顏,其實(shí)我們高中才不是市里最好的高中,那是我說了謊,騙我爸的,我不像胖虎那么勇敢,我怕挨打。
我們高中紀(jì)律并不如何嚴(yán)明,夜里跨越操場常常便能看到一對對情侶坐在草坪上看星星,哪怕夜里烏漆墨黑地,沒有一丁點(diǎn)光亮,他們也會看星星。
我跟小茶走,我抬頭,沒看到星星,便戳戳小茶:“你能看到星星嗎?”
小茶便抿著嘴笑,她說:“星星是在情人眼睛里的?!?/p>
我聽不懂,就傻笑,小茶見我笑,也跟著笑。胖虎跟在我們后面,便嘚吧嘚地跑上前,很狗腿地說:“是啊是啊,真好笑?!?/p>
他一笑,臉上的肥肉就搖晃,小茶抿著嘴便夸他:“胖虎,你真可愛。”
可愛這種詞語,用在同齡人身上,怎么都覺得怪怪的,可胖虎不覺得,他覺得受到了女神的夸獎,整個人都想要飛起來。
03
胖虎對人好得很實(shí)誠。
他喜歡吃市中心一家酸辣粉,覺得那便是人間美味,常常翻墻外出,累得像條狗,從市中心到郊區(qū)巴巴地回來,帶給小茶吃。
還好,小茶確實(shí)喜歡吃,但是她胃不怎么好,連續(xù)吃了三天,便進(jìn)了醫(yī)院。
胖虎難過得要命,拎著水果去看小茶,竟然背對著小茶一個人偷偷抹眼淚,小茶便笑,眼睛笑得彎彎的,她溫柔地罵他:“你這個傻瓜?!?/p>
小茶偷偷告訴過我,長這么大,有很多人說喜歡她,可真正讓她覺得對自己好的人,只有胖虎一個人。
“可是啊,他太胖,又不帥?!毙〔枵f到這里的時候,眼睛笑得更彎了。
高三這樣危急的時候,小茶談了戀愛,胖虎很胖又不帥,小茶覺得很惋惜,便挑了一個又瘦又帥的學(xué)霸做男朋友。
大家都說他們簡直是神仙眷侶。
每次經(jīng)過那個帥學(xué)霸的時候,都能聞到他身上香香的,胖虎便罵人家是娘炮,又馬上會有女生回他,娘炮怎么啦,娘炮怎么啦,娘炮也比你一個胖子好。
那一年的胖虎很憂傷,長出了憔悴的胡茬,冒出了焦灼的痘痘,于是,還是那么胖,還是一點(diǎn)都不帥。
04
我們評判事物總是喜歡用配不配。
就好像,藍(lán)天配白云,大海配浪花。綠葉配紅花,郎才配女貌。
可是,白云會被風(fēng)吹散,藍(lán)天就會變得孤獨(dú)。浪花被熨平,大海就變得憂傷。紅花枯萎,綠葉就寂寞,郎才變了心,女貌就凋謝。
相配的事物那么多,可真正能夠長長久久的又多少?
配不配永遠(yuǎn)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能夠陪我多久,你會不會忽然離開,留我一個在寂靜的年華里,獨(dú)自枯萎。
小茶和帥學(xué)霸在操場上看星星的時候,被教導(dǎo)處主任逮到,與她相配的帥學(xué)霸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小茶身上。
是她約我的。
老師,我是好學(xué)生,我還要考一所很好的大學(xué)。
老師,不要請家長,我發(fā)誓,以后不會再和這位同學(xué)見面了。
一向和善又溫柔的小茶安安靜靜地等著帥學(xué)霸把一切的所謂事實(shí)都交代清楚,忽然嗷地一聲就上去,抓破了帥學(xué)霸的臉。
小茶被留校觀察,帥學(xué)霸的臉掛了彩,丑得離譜。
05
在那之后,小茶便不再開朗。
全世界只有胖虎能逗小茶短暫地笑一笑,胖虎每次下課就在小茶面前蹭來蹭去,他買了本笑話書,做各種表情,有時候,只是沖小茶挑挑他的半截眉毛,小茶就噗嗤笑了出來。
小茶還是會夸他,胖虎,你真可愛。
后來,胖虎偷偷撞見小茶一個人在抹眼淚,便驀然到了帥學(xué)霸的桌前,拎起帥學(xué)霸的衣領(lǐng),兩個人便去了操場。
那一天的操場上相當(dāng)壯觀,被圍得水泄不通,胖虎用肚皮都能將帥學(xué)霸給彈倒下,結(jié)果可想而知,帥學(xué)霸被虐的慘不忍睹,原本被小茶抓破的臉還沒好,又掛上了第二彩,五顏六色,分外鮮艷。
胖虎也被留校觀察。
聽到處分之后,小茶看著胖虎嘆氣,她說:“胖虎,你真傻?!?/p>
好像,她評論胖虎永遠(yuǎn)都只會用這兩句個形容詞,傻,可愛,傻的可愛。
那么,可愛的話,你可不可以愛我呢?還是說,正是因?yàn)椴荒軔郏跃头笱芤痪淇蓯蹎幔?/p>
胖虎沖上來給小茶擦眼淚,小茶便鉆進(jìn)胖虎的懷里,哭得更加大聲,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們兩個被留校觀察的人,生怕被教導(dǎo)處的老師觀察到,就得勸退。
06
我功課很厲害,念大學(xué)便念了一所相當(dāng)不錯的學(xué)校。
小茶和胖虎一起去了一所??茖W(xué)校。
他們兩個倒是經(jīng)常和我聯(lián)系,因此,我能一手掌握兩個人的信息。
就好比說,剛開學(xué),小茶就被一個大她兩屆的學(xué)長看上,對她迅速采取攻勢,圍追堵截,沒事在樓下擺個心形蠟燭,送玫瑰花一大束,對于學(xué)長而言是家長便飯。
可小茶一點(diǎn)都不喜歡那個學(xué)長,便常常拉胖虎出來做擋箭牌,胖虎就故意一副兇巴巴的模樣,說自己是小茶的男朋友。
學(xué)長便茫然地說,可小茶說,她沒有男朋友的啊。
三個人便都尷尬了起來,結(jié)果就是學(xué)長的攻勢更加猛烈,就連小茶上選修課,學(xué)長都要很得意地坐在小茶旁邊。
小茶就帶胖虎坐在身旁,故意不給位子給學(xué)長坐。
無論小茶怎么說,學(xué)長都不肯放棄,后來她便說,她其實(shí)有一個喜歡的人了,她在等那個傻瓜告白。
可即便如此,學(xué)長還是死皮賴臉地說:“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告白呢。我就等到你灰心喪氣,就和你在一起?!?/p>
小茶沒辦法,就由著學(xué)長去了。
07
胖虎一直不會瘦,臉上白凈不少,是個白白胖胖的小伙子了。
小茶和他一直特別好,兩個人常常約著一起做兼職發(fā)傳單,小茶的傳單發(fā)得快,要幫胖虎發(fā),他怎么都不肯,非要買了冰給她,要她坐在陰涼處歇息。
他們兩個賺了錢,便一起旅游,今天爬這座山,明天去那條溝,胖虎總是背很多行李,只肯給小茶一個輕便的小錢包。
在晚上,他們會一起坐在學(xué)校的長椅上,離得近近的,一起低語,說說之前的故事,說說以后的夢想。
誰都沒有說過在一起,可明明就是情侶的生活了呀。
我很著急,對胖虎說,胖虎胖虎,你快告白吧。
那么勇敢的胖虎竟然破天荒地犯了慫,他吞吞吐吐地說,我……我不敢。
我又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地去問小茶,小茶小茶,你喜歡胖虎嗎?
隔了大半天,小茶才回我,她說,他在我身邊,我很開心,覺得這個乏味的世界都是有趣的。他很傻,也很可愛。
媽蛋!
我急得七竅冒煙,可當(dāng)事人卻依舊我行我素,怎么都不肯多向?qū)Ψ竭~出一步。
08
大二的時候,小茶又犯了老胃病,還挺嚴(yán)重的,在醫(yī)院里掛了一周的水。
我趁著國慶小長假去他們那里看望,推開病房的門,小茶睡著了,慘白的病房,被胖虎用很多鮮艷的花朵裝飾得很美麗。
小茶睡著的時候緊緊抓著他的手,他看我,笑了笑。
那個笑看起來滿足又幸福,我和他竊竊私語了很久,無非是我要他快些告白,自覺小茶對他肯定是有意思的,他推搡了半日,才點(diǎn)點(diǎn)頭說,行吧。
小茶睜開眼睛的時候,嚇壞了我們兩個,生怕我們討論的各種劇本的告白被小茶聽到了。
誰知道,小茶卻眨巴眨巴眼睛,滿臉無辜地看我說,你什么時候來的?
我這才放下心來,對胖虎使了眼色。
我在那里了四天,等到小茶已經(jīng)出了院,小茶好不容易又能活蹦亂跳,便在前面走的飛快。
我和胖虎在后面拖拖踏踏地跟著。
我戳他,他裝作沒感覺的樣子。
我一巴掌扇在他背上,他終于遲緩地轉(zhuǎn)過頭,臉上羞澀地說,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告白啊。
我恨鐵不成鋼地說,叫她名字啊,然后說你愛她。
我為他鼓勁加油,他終于叫出來小茶的名字,小茶回過頭來,笑容明晃晃的,她說,干嘛???
胖虎撓撓頭說,沒事,我就叫叫你。
小茶笑嘻嘻地說,傻缺。便又哼著歌蹦蹦跳跳。
沒過多久,胖虎便又叫了小茶的名字。
小茶又回過頭,笑彎了眼睛,干嘛?
沒事,就叫叫你。
……
那一路,胖虎不知疲倦地叫了上百聲的名字,像是一個神經(jīng)病,可小茶每一次回頭都是眼帶笑意,急了也只是說一句,你到底想干嘛啦??膳只s吞吞吐吐地,一次“我愛你”都沒能說出來。
后來,胖虎對我講,其實(shí)他每次叫一聲小茶的名字,都默默在心里說了一聲我愛你。我們聽到無數(shù)次他叫小茶的名字,其實(shí)他在心里說了無數(shù)次的我愛你。
09
人真的是很容易便會僥幸。
總以為那一句愛說不出口,那個人也總該明白的。
畢竟我把對你的愛,都埋在了眼底的笑意,我笑彎了眼睛,你大概就看的出來。我小心翼翼為你撐傘,自己卻淋濕半邊的肩膀,你大概就能看得到。你愛吃的,無論多遠(yuǎn),無論多么晚,我都要把它送到你嘴邊。
我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給你,這樣你就能知曉我的心意。
可是呢,那個人就是要等你說出來啊,她怕會錯了意自己變成一個大笑話。她怕一腔深情卻換不來一句我愛你。
其實(shí)啊,她也不是真的不懂你眼中的情意。
她只是想看,你說出愛她的時候,眼睛里的星星。
10
大二下學(xué)期的時候,眼看著胖虎浪費(fèi)了一個又一個我們商定好的黃道吉日,我又開始著急起來。
我聯(lián)系小茶,準(zhǔn)備幫胖虎一把來著。
誰知道小茶卻傷感地問我:“你說胖虎,是真的喜歡我嗎?他對我好,我們都看得到,可是他一直不說,我的心就一直懸著。我為他拒絕了好多人的呀,我默默為他鏟清路上所有的障礙,就等一句他的愛,他只要說出來就好了,我們就在一起。
那天在醫(yī)院,我早早就醒了,聽到你在小聲幫他策劃,我閉著眼睛想象每一個場景,想著他的傻樣,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在那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等他開口。
可他一直不開口,就是不開口。”
我安慰了小茶一會兒,便又去收拾胖虎,還故意嚇?biāo)?,說他再不告白,小茶就準(zhǔn)備萬念俱灰地答應(yīng)學(xué)長的追求。
聽說,那天的胖虎傷心透了。
我倒是弄巧成拙,害得胖虎真以為小茶喜歡上了學(xué)長。
他從黃昏便在學(xué)校的每一處長椅上吐口水,一邊傷心一邊吐,后來又想一想,害怕是小茶坐在他的口水上,便又一個一個地擦拭。
狼狽得可笑,又偏偏心酸得想要人哭。
11
五月二十,適合告白,適合求婚,適合求原諒。
學(xué)長又堅(jiān)持不懈地在樓下擺了心形蠟燭,捧了大束的玫瑰花,胖虎站在人群之外,看到了小茶接過玫瑰花,還和學(xué)長擁抱了有一會兒。
學(xué)長離開。
小茶叫住失魂落魄的胖虎。
“胖虎?!?/p>
“恩?!?/p>
“胖虎?!?/p>
“恩?!?/p>
“胖虎。”
“有什么事?”
“你什么時間給我告白啊,我等得快要凋謝了,花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蠟燭也在這里,胖虎,只要你的一句我愛你,我就可以答應(yīng)你了?!?/p>
胖虎愣住了。
大家都愣住了。
后來,胖虎反應(yīng)過來,上前幾步,抱住小茶,緊緊地。
小茶在他懷抱里掙扎,一本正經(jīng)地說:“同學(xué),你這是在耍流氓唉?!?/p>
胖虎低沉著嗓音說:“我對你說過無數(shù)次我愛你了,每一次叫你的名字,我都會停頓,然后說一聲,我愛你。小茶,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p>
“嗯,我沒意見?!?/p>
12
高中的時候,小茶笑彎了眼睛說:“可是啊,他不帥,又很胖?!边@句話并不完整,她是想說,他不帥又很胖,可是他卻能逗我開心,但是啊,他從沒有對我說過一聲喜歡。兩個人的愛情,我怎么能夠一個人開始呢?
那個出院的黃昏,小茶忐忑著蹦跳著前走,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粉紅色。
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然后在心里說我愛你。
她一遍遍回頭問干嘛了,在心里說我愿意。
他和她早就在一起,只差一句簡單的告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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