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與微笑

有個年輕朋友向我抱怨:“孩子每天除了上學(xué)不在家的時間以外,天天都趴在手機屏幕上,全神貫注。說著也不聽,長時間下去,眼睛怎么受得了?”“讓他和小朋友去玩兒呀!”我回答她說?!翱墒?,如果在家里玩兒,弄得亂七八糟怎么辦?孩子們打起來怎么辦?如果出去玩兒,孩子磕著碰著怎么辦?被壞人拐走了怎么辦?”“那你為什么不陪他玩兒呢?”“那我也沒有自己的時間了怎么辦?”一系列的反問,弄得我無言以對。現(xiàn)在家家戶戶的孩子都因為少而金貴,到處都是水泥鋼筋柏油路,磕在哪兒都是硬傷。防盜門一關(guān),每個家庭都是一個封閉的世界,孩子們的玩伴兒就是冷冰冰的各種玩具,眼花繚亂的電視畫面,小巧玲瓏的手機屏幕了。心念到此,不由得替現(xiàn)在的孩子們感到悲哀了。這樣的童年哪里來的真正的快樂?已過不惑之年的我不禁想起三十多年以前我的小學(xué)時光了。
我在南大港小辛莊小學(xué)上學(xué)時擁有一筆巨大的財富——那就是我年輕美麗的語文老師董連琴老師。董老師留著兩條烏黑的長辮子,走起路來辮梢兒就在后背上跳來跳去。一雙彎彎的眼睛,像月牙兒一樣,無論什么時候都盛滿了笑容。這筆財富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時時催我奮進(jìn),帶給我歡笑。
夏日的午后,酷熱難當(dāng)。我們幾個小伙伴兒相約著光著小腳丫去上學(xué),在車輛稀少的唯一的一條曬得松軟的柏油馬路上印上我們的歪七扭八的腳印兒。我們拱起腳心,燙個呲牙咧嘴。搬起黑黑的腳底板看看,就又拿一根竹竿,嚼一把麥粒兒粘在竹竿頭上,一個又一個的粘下在樹枝上高歌的知了,然后跳進(jìn)學(xué)校旁邊的小池塘里洗個澡,真是清涼無比。上課的鈴聲響起,我們趕緊上岸就往班上跑。董老師接過吱吱亂叫的裝滿知了的盒子放在教室外面,拿著教鞭一個個攔截住我們。用指甲在我們的胳膊上輕輕一劃,一道白印兒就出現(xiàn)了。她彎著月牙兒眼用教鞭輕輕點一下我們的后背,一個個數(shù)好了數(shù),然后就在我們的胳膊的肘彎處一人印上一個紅點兒,翹著嘴角說:“看看明天誰的紅點兒最鮮亮?!蔽覀冋{(diào)皮的吐一下舌頭,抬頭望望彎彎的月牙兒,吱溜吱溜地回到座位上上課去了。我們不會寫作文,董老師彎著亮閃閃的月牙兒眼,用甜美的聲音耐心的指導(dǎo)、讀范文,當(dāng)我們寫出一篇篇精彩的作文時,她的月牙兒眼就更彎、更亮了。
課間的時候,董老師領(lǐng)著我們打沙包、跳繩;教我們唱歌,唱當(dāng)時的流行歌曲蘇小明的《媽媽,我們遠(yuǎn)航回來了》?!败娖燔娖煸谂炆巷h呀飄,心兒心兒在胸中跳呀跳。再理理飄帶整整軍帽,我們踏著波濤遠(yuǎn)航回來了。海鷗海鷗在弦邊叫呀叫,手旗手旗在風(fēng)里搖呀搖。平靜的大海舉出浪花,歡迎我們回到了母親懷抱。您好呀親愛的祖國,媽媽呀您好您好?!备杪曇黄?,我們都成了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小海軍,拔著小胸脯,一排排鮮艷的紅領(lǐng)巾隨風(fēng)飄揚。老師的月牙兒眼彎了又彎,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放了學(xué),我們一頭扎進(jìn)廣袤無垠的大自然。薅把麥子,搓出麥粒兒,香香地吃一口;從土里扒出陽溝菜芽子,甜甜地塞一嘴;掐幾朵苦菜花兒,美美地戴一頭。最高興的事兒是釣駱駝(一種小蟲子)?;锇閭兗娂姃俗罴?xì)最長的駱駝草一根根在手里攥著,翠綠翠綠的細(xì)針一樣的十幾厘米長的草葉滿滿一把。大家趴在光滑的打麥場上,頭擠著頭,圍著圓圓的紅豆粒兒大小的小洞,把駱駝草伸進(jìn)去耐心的等待小駱駝上鉤,一根草不行換另一根草。一旦有小駱駝上鉤,大家伙兒一起歡呼雀躍。沒有釣到駱駝的小伙伴兒也不氣餒,自然會有釣到的小伙伴去幫助、指導(dǎo)他。就這樣運氣好的時候我們能釣到十幾頭精致的小駱駝,把它們集中放在小盒子里,仔細(xì)的分辨它們背上的數(shù)字:36、28……誰釣到的小駱駝背上的數(shù)字大誰就成了孩子王。這時候,大家就會不約而同地唱起歌:“軍旗軍旗在艦上飄呀飄,心兒心兒在胸中跳呀跳。再理理飄帶整整軍帽,我們踏著波濤遠(yuǎn)航回來了”。簇?fù)碇⒆油?,順手挑著喂雞的曲曲菜,我們手拉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落日的余暉里,一路歡聲笑語。
有月亮的晚上,董老師會來家訪。正碰上我剁菜喂雞的時候,她會蹲下身子,把粗黑的大辮子甩到身后,手腳麻利的幫我干完。然后手把手的教我寫字,囑咐我做題仔細(xì)認(rèn)真,學(xué)會檢查。月光照進(jìn)窗戶,灑在董老師身上圣潔無比?;椟S的燈光下,老師的月牙兒眼就像夜空中明亮的北極星,堅定著我追尋的方向。沒有月亮的晚上,我和小伙伴們捉完迷藏,帶著玩耍后的興奮結(jié)伴去找董老師。我們躲在老師的窗外,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董老師在窗前挑燈夜讀,美麗的身影映在窗戶上朦朧典雅。我們傻傻的望著,不由得癡了。忘記了進(jìn)去,也忘記了離開。董老師微微上翹的嘴角和長長的睫毛將這幅剪影變得更加生動,而此時此刻也永久地刻進(jìn)我們的腦海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三十多年過去,彈指一揮間,我也從事教育工作二十多年了。是的,長大后,我就成了你,我敬愛的董老師!現(xiàn)在的我抬眼四望,到處都是鋼筋水泥、高樓林立。雖然很少和董老師見面,但是老師彎彎的月牙兒眼始終微笑在眼前,還有這首難忘的歌《媽媽,我們遠(yuǎn)航回來了》時時唱響在心頭,伴我度過每一個成長的日子。每當(dāng)我唱起“軍旗軍旗在艦上飄呀飄,心兒心兒在胸中跳呀跳。再理理飄帶整整軍帽,我們踏著波濤遠(yuǎn)航回來了”這首歌,就會有無窮的力量迸發(fā)出來,讓我勇于面對生活中的挫折與磨難,重振精神,永遠(yuǎn)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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