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昌友散文】老王的愿望
自從簡陽市劃歸成都市代管后,住在絳溪河上游的老王硬是高興得遭不住。
日盼夜盼,朝思暮想,終于在有生之年,如愿以償,正兒八經(jīng)的做了一回成都省的人。 人一輩子,只有一張身份證,老王這一輩子卻要更改兩次身份證,第一次是把內(nèi)江改為資陽,第二次是把資陽改為成都。
代管,老王想都不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好比一個母親生了很多娃兒,實在管理不過來了,就把小的娃兒交給大的娃兒管。
老王為自己高明的解釋沾沾自喜,他拗著一桿葉子煙跟生產(chǎn)隊長理論什么叫代管,生產(chǎn)隊長一臉愕然,拍拍腦袋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這個理!
說著說著,生產(chǎn)隊長突然出手,一把搶走了老王手中的煙桿兒,撒退就跑,邊跑邊朝老王大聲的吼,這根煙桿兒,老子從今天開始代管了!
這根煙竿兒跟了老王幾十年,他才舍不得讓別人獨享呢,〞跑得脫,兔腦殼,老子輾到天府廣場都要輾到你〝,老王屁顛屁顛的追了過去!(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晚上,四川電視臺正式播出了成都代管簡陽的消息,歷經(jīng)數(shù)年的傳言終于塵埃落定!
其實這個消息,〞四川在線〞中午就在網(wǎng)上發(fā)布了,老王上不來網(wǎng),自然不知道! 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一夜間成了成都人,老王反而有些回不過神來了,小舅子從重慶打電過來祝福他,老王想了半天,也沒有感覺到做了成都人和不做成都人有啥差別,該喂狗還得喂狗,該給婆娘倒洗腳水還得倒洗腳水,慢一分鐘都不行!
老王從小生活在武廟山區(qū),由于家中子妹眾多,家庭境況十分苦寒,為了謀生,十六歲就獨自上成都幫人蹬三輪,一蹬就是一輩子,他說農(nóng)民一旦丟了鋤頭,就很難再拿得起鋤頭了。
這話有些土,不過左聽又聽,又好像有些道理!
就像某些人說某位艷星,脫掉的衣服再也穿不起來!
艷星老王沒有見過,三級片倒背著婆娘看了不少,一元錢,一杯茶就過足了眼癮,老王是個藏不住話的人,每每看了片子,都忍不住給其他幾個蹬三輪的人分享一下,兄弟伙些聽得眉開眼笑,津津有味,背后都稱他為〞老燒棒〝
老王并不在乎這些彎彎繞繞,這年頭同行〞當(dāng)面是君子,背后是婊子〞,老子看一眼又不犯錯誤,比那些花錢去找樂子的人不知高尚了有多少倍!
只要對老婆好,自己心安理得。
有人笑他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的理論,老王一臉茫然,五十步和一百步差距可大多了。 聽人說,老王的青年時代,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平日里節(jié)衣縮食,由于窮,三兩年才舍得買一件新衣服,年近三十了,才在親人的介紹下,在重慶的大山深處,慌慌忙忙找了個瘸子婆娘,了卻了終身大事。
這一輩子,老王簡單得沒有什么想法,拼命的蹬三輪,拼命的對婆娘好,拼命的掙錢,只要婆娘開口想做的事情,無論對錯,他都照單全收,一件一件的做好!
有一次婆娘說想去看彭州的丹景山,58歲的老王二話沒說,硬是把婆娘背上了望鄉(xiāng)臺,不僅感動了山頂?shù)睦虾蜕校€給你儂我儂的年輕人狠狠的上了一課。 有人笑老王是中國式葩耳朵,老王滿臉不屑的回應(yīng)一句,〞你懂個錘子!哪個女人是為了做牛做馬才嫁給你的〝 老王這句話,話丑禮端,被村里人奉為了愛情的經(jīng)典,也給年輕人立了根標(biāo)桿。
老王從不打罵自己的婆娘,平日里,連說話都輕言細(xì)語,反倒是婆娘有理無理,當(dāng)著眾人都會罵他幾句,老王也不生氣,一聲不吭的傻傻的笑著。
鄰居說老王一點面子都沒有,老王嘴一撅,她嫁給我就是天大的面子!
人生幾十年,老王一直呆在龍泉蹬三輪車,他的乘客從小孩變成大人了,從小女孩變成了少婦,他還是一板一眼的蹬著那輛八十年代的人力三輪車,跑過溫江,走過郫縣,就連接婆娘都是從重慶蹬三輪車蹬回來的,究竟跑了多少路程,老王自已也說不清楚。
不過幾十年間,三輪車從來沒有被收繳過,這一紀(jì)錄,據(jù)說直今都還無人打破。 走的地方越多,老王心里越活,越活越不舒坦,他常對婆娘說,有的地方離成都幾百里,都被成都管著。為啥帽子坡遠(yuǎn)的簡陽,反而不是呢?
婆娘也搞不明白是咋回事,歸哪兒管,老百姓說了又不算的!瞎操啥子心! 在成都混了幾十年,兒女都成家了,老王還是沒有混到一個成都戶口,這個心結(jié),他還不敢敞開肚皮說,怕別人笑話。
〞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句詩是從孫子那兒學(xué)來的,聽說成都真的代管簡陽的消息后,老王一夜沒睡,反復(fù)念叨著這句古詩。
老婆嫌他吵,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老王竟然沒有生氣,傻傻的偷著樂。
成都都代管簡陽了,咱們還是出去看看吧!
老王給婆娘說得很深刻,蹬了一輩子三輪車,連個四川都沒有轉(zhuǎn)出去過,要是死了,該多窩囊啊!
婆娘也認(rèn)為有道理,既然要出門,干脆就走遠(yuǎn)一點。
老王問,要走好遠(yuǎn)?
婆娘說,要走就走臺灣,看一哈對岸是個啥樣子,要不就到小日本那里也去轉(zhuǎn)轉(zhuǎn),這幫鬼子天天給我們嘴臭,還爭釣魚臺,我要看他們究竟長得是個什么模樣?。ɡ贤醯膼廴艘恢卑厌烎~島說成釣魚臺)
老王心里暗罵,這婆娘口胃還開得很,真看不出還是一個敗家子婆娘!
定了要出去耍的,究竟該去哪兒呢?老王真煩愁了!
【作者巫昌友,四川簡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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