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凱明是個被我從內(nèi)心上真正承認的好人。
還記得在上小學時,總有人愛有事無事地捉弄我,不把我搞到大哭一場誓不罷休,漸漸地,我學會了容忍,在他們所謂的玩笑中,不乏帶有攻擊性的行為,所以,如果我能在他們“玩”的時候,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對著他們,那么他們就會因此而生氣,這場游戲,就以我勝出為最終戰(zhàn)果了。
有一次他們對我使用的對策大為不滿,于是好幾個人一起上來揍我,就在這時,凱明出現(xiàn)了,他用他那力大無窮的雙臂輕易地抓起兩個人,甩到幾米之外,最后以一拳打趴對手為最終戰(zhàn)績,終結(jié)了這場力量懸殊的比賽。
從那之后,凱明就加入了我的陣營,他什么都順著我,恐怕我要他去跳樓,他也真的會走到最高的建筑物上跳下去。他叫我打人,他說:“打人也是一門技術,要怎么把你討厭的人狠狠地揍一頓,卻又不會損失自己的利益,這就是打人該學的!”因為我經(jīng)常被欺負,我記得我學得很認真,他每天一放學就把我拉到他的秘密基地里進行“特訓”,很快,欺負我的人就遠不是我的對手了。
也許有很多人勸過我不要和他在一起,原因是他曾經(jīng)是個混混,在當?shù)匾云圬撊藶橹?,我不清楚他們是否胡說八道,我只知道在我從認識他的時候到現(xiàn)在,他從未惹過什么是非,相反,他還很樂于助人,在和我一樣瘦弱的人被欺負時,他總會主動去幫助那個弱者,并且不求回報。
漸漸地,以他為主的陣營逐漸龐大起來,由原來的我和他兩個人變成了現(xiàn)在的幾十個人。在他的幫助下,我們變得強壯了不少,原因是他們像我一樣,經(jīng)常一放學就被凱明拉去訓練,他經(jīng)常說:“我們是兄弟,要學會同甘共苦!知道嗎?”這時,我們就會大聲地說“知道!”,他不允許我們在這兩個字后面加上一個“啦”字,因為他覺得那樣子好像在敷衍他。(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時間一久,因為小孩子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久,大人們就開始懷疑小孩子的行蹤,因為他們聽村里的人說,最近有一下惡人總是跟那混混走在一起,凱明知道之后,采取減短訓練時間的方法來對待,不久,這件事情就過去了。
在好幾年前的一個月底,那一天,我學會了抽煙,當時,很多打人都把吸煙看成是一種時髦,在大街上很容易就能找到幾個吸煙的。我和大人們一樣,也把吸煙看成是一種時髦,當時我看那些不吸煙的同齡人,就想看傻子一樣去看待,還記得有一次,我對一個不吸煙的人大打出手,原因就是這家伙像只弱雞。
凱明當時勸我吸煙,可是費了很大的勁,他每天都叼著一根煙,站在我們面前訓話,“你們就是因為不吸煙,才這么沒有男子氣概,把你討厭的人打一頓又能怎樣?人家要是會吸煙,人家就是比你強!”這番話他幾乎每天說好幾次,以至于深知吸煙危害的我們,慢慢地也吸起煙來。
時間一久,我父母便開始懷疑我沾染上了吸煙的惡習,那時我們的初中還實行走讀政策,也就是每天放學有校車接送。吸煙后的每一天,我總是一身煙味的走到家里的大廳,我的煙蟲老爸也不是第一次聞到了,終于有一次,他把我拉到了院子里,悄聲問道:“你小子是不是學人吸煙了?”他聲音很柔和,我想不應該對家人說謊,于是我微微地點了點頭。老爸看著我那被煙害得日漸瘦弱的身體,痛苦似地地搖了搖頭,連問我最近有沒有吸,一天吸多少支,吸了多久等等問題,我簡略地回答了幾個,他并未因此滿足,追問是誰把我拉進了吸煙的深淵,想到我和凱明之間的情誼,雖然我真的不想對父母撒謊,但最終還是騙老爸說是我一時好奇才吸上的。
可能因為人天生就愛炫耀,有一次,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比凱明小一歲的家伙挑釁凱明,凱明一時憤怒,就直接把他的“皇牌隊伍”搬了出來,那家伙也不甘示弱,揚言要找社會上的大哥來“開片”,也就是打架,凱明一聽,有點害怕,但是不能在小弟面前弱!于是他吼一聲:老子不怕,有種就找人來扁我們,老子不虛!那家伙聽了之后,就憤怒地離去了。
在此之前,我從未打過群架,連看都沒看過,心里忐忑不安,我們陣營里平時喜歡大叫大鬧的幾個同齡人,此時也沉默了,平時,凱明總是喜歡叼著根煙,到處走,時不時地從鼻孔里吹出煙來,此時,他一臉愁苦地坐在大石頭上,噴出長長的.好久才散去的煙。
過了半個月,我們的生活還是那樣,該訓練時訓練,該吃的吃,該玩的玩,除了我的煙癮比以前更大了之外,一切如舊。凱明得意地說:“我看那混球十成是怕了我們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只能怪我們太強了?!比缓笏麌姵鲩L長的煙,“說真的,大哥,要是那家伙還敢來,我保證第一個出來幫你擺平他,要他躺一頭半個月的醫(yī)院?!蹦侨苏f完,還吸了一口煙,“好!”凱明站起來贊揚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也是,敢惹大哥的人,就是惹我的人,該打!”“我也是......我也是”,唯有我一個呆在他們之中默默地吸著煙。
煙癮越來越大,使得我上課都不能集中精神好好聽課了,最后甚至什么作業(yè)都不做,每天呆在教室里睡覺。于是老師被迫叫家長過來,我老爸跟公司請了假之后,急匆匆地趕來學校,他知道我的情況,勸我戒煙,當然,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幾乎每天一等我回家就叫我戒煙,有好幾次我實在是受不了他的啰嗦,干脆一回家就躲在自己房間里,然后再安心地吸幾根煙,任憑老爸在玩好心勸,硬聲罵,也不管用。
自從被“請”了家長之后,我也自然收斂了不少,雖然有時也會和老師發(fā)生爭吵,但我的那個老師是個寬容大度的人,不屑與我計較。
大概過了一個多月,我放學回家沒有看到凱明,他讀高二,我讀初二,他們的高中總是比我們要早放學二十多分鐘,但他總會等我,等不到我他堅決不走。沒看到他,我的心自然有些擔心,雖然他身強力壯,但是,他并不是無敵的!突然,我想起一個多月前的事情,該不會是被黑社會圍毆吧?想到這,我的心無法平靜下來,開始聯(lián)系陣營里的人,他們都說凱明沒有回來,那么,我的那個最不想發(fā)生的事情,就很有可能發(fā)生了,我在校園里到處找他,卻怎么都找不到,就在那時,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往屆學生“開片”的地方:學校后山區(qū)。
學校后山區(qū)是一個沒人管的地方,那里存放著許多廢椅子.廢桌子.破鐵爛銅,不過地方很大,絕對是個打群架的好地方,可是,走去那個地方,必須要躲過保安的視線,否者就很有可能被跟蹤,于是,我憑著自己學的三腳貓功夫,躲開了保安,并爬過了一扇很高的鐵門,就到了學校后山區(qū)。
那一幕,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凱明單獨地站在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的人面前,領頭是一個臉上有兩道刀疤的墨色眼睛男人,他手里拿著一把長長的劍,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fā)光,領頭大哥的背后是一群拿著鐵棍的小弟,約莫五十來個左右,其中,我看到了挑釁凱明的那個人。
領頭大哥不說話,看著凱明,凱明手里拿著他平時不拿出來,卻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而讓我看過一次的“變形劍”,這是他自己發(fā)明的,可以兩頭插上劍刃,劍到之處,必有死傷!他冷漠地看著領頭大哥,表現(xiàn)出平時少見的冷靜。
“如果你現(xiàn)在像我們大哥求饒,保證以后不惹我們的話,我們大哥保證,讓你安全離開,否者,你不死在這里,‘龍頭’兩個字就倒過來寫!”一直站在領頭大哥旁邊的小弟替大哥兇狠地說道,領頭大哥還是表情不變地看著凱明,凱明緊握他的劍,許久,才說出我至今都無法忘記的話:“這么少的人,都不夠我玩呢,干脆你們下次叫多點人來找我,或者,你們現(xiàn)在馬上叫人來,我等著?!?/p>
領頭大哥摘下了墨鏡,審視了一下凱明,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劍,然后想跟他傳話的小弟密語了一會,他的小弟說:“把你的武器留下,你就可以走了,否者,還是剛才那句話?!眲P明聽了之后,冷酷地笑了一下,說:“想要?殺了我不就行了嘛,那么簡單的事,來?!?/p>
領頭大哥聽了之后,臉色大變,他把墨鏡往空中一拋,墨鏡一落地,所有小弟都殺了過去,凱明慢慢舉起劍,瞬間,劍變成了“雙刃劍”,不停地在他手里抖動著,接著他一松手,然后身子往后一傾,“雙刃劍”馬上飛了出去,那些小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血肉橫飛,當時我被這場景嚇暈了,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認為是“好人”的人在殺人!
后來,我忘記是怎么被他帶回來的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睡在他平時坐的大石頭上,他坐在我身旁,身上的衣服竟沒有被血侵染!難道真的是“殺人不現(xiàn)血”?
“我有兩件同樣的衣服,那件我已經(jīng)扔到垃圾場里去了?!彼驹谖颐媲?,而我不敢離他太近,他是殺人兇手!,“不好意思,讓你看到了那么血腥的場面,我保證,不會再殺人了?!彼嬲\地看著我,我問道:“你現(xiàn)在殺了人,怎么辦啊?”他解釋說:“我殺的是黑社會,警察是不管的,所以你放心吧。你先回家吧,你爸媽會擔心你的?!蔽蚁蛩鎰e之后,就回家了。
第二天,我又沒看到他,我又打了電話給陣營里的人,他們說沒看見,又想起昨天的事情,心有余悸,一種恐懼感籠罩在我的心頭。我回到學校里,也沒發(fā)現(xiàn)他,于是打算到他家找他。在去他家的路上,我發(fā)現(xiàn)了一具躺在路中央的尸體,就在那一刻,我哭了,哭得比死了爸媽還要傷心。在尸體的前一段路程,流著很多血,直到尸體處,很明顯,他是被追著砍死的。我爬過去看他,果然是他!死狀慘烈,他的眼睛是睜開的,四肢都被砍掉了,我跪在他的身旁,眼淚不能抑制地往下流,“你給我起來,你不是很厲害的嗎?啊,給我站起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空,就像是盯著黑社會時那樣。
我通知了陣營中的所有人,他們聽了之后,大哭了一場,我呆呆地看著地上,有人碰了一下我,將一封用信封裝好的信遞到我手上,“大哥最后給你的,看看吧?!蹦菐讉€比我矮的兄弟說道。
信寫道:“玉林,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所以,這封信將作為我的遺信!我想跟你說:不要為我報仇!你們是斗不過黑社會的,你們看了我的下場就知道了。玉林,我沒有弟弟,所以我一直都把你看作我的親弟弟去對待,有什么好東西,我總會先分享給你,然后自己在用。我一直希望可以有個弟弟,讓我去照顧,然后上天就讓我遇到了你。你可別看我平時像個老大哥一樣,其實,這都是我裝出來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做大哥,但是在你們面前,我不能慫!這是我做大哥最起碼的要求。等我死了之后,你就把陣營解散了吧。我不想你們重蹈覆轍,那些人跟著我,沒好結(jié)果的,但是一起度過的日子,真的讓我好懷念,我明天的結(jié)果,我已經(jīng)猜到了,所以我沒帶武器出門,我把武器藏到了基地里,那塊大石頭下,只能寫這么多了,我愛你們!”
看完之后,涕淚俱下,我把信給他們看,他們看了之后,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看著我?guī)Щ貋淼氖w,此時,我和其他人一起跪在凱明的尸體旁邊,我伸出手,說:“我們會按你的遺愿去做的,瞑目吧!”隨后我把他的雙眼給合上了。
很快,我們聯(lián)系四周群眾,讓他們?nèi)フ疑形凑业降乃闹?。他們一聽說凱明之后,表現(xiàn)出來的不可抑制的興奮讓我的好幾個兄弟忍不住地打了好幾個村里人,我阻止了他們,他們才罷休。我們只好自己去找,就在他家的附近,我們終于找到了他的所有殘肢,都被砍得血肉模糊。我們傷心地帶走了他的尸體,在鎮(zhèn)內(nèi)找到了最好的殯儀館,在他的墳墓前,我們七嘴八舌地說出為凱明想出的碑名,很快,我大喊:“安靜!大哥還尸骨未寒,你們就內(nèi)戰(zhàn),成何體統(tǒng)?工作員,我想好了,就為他立一個叫‘好人凱明’的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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