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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荸薺庵里吃肉玩

2016-05-13 08:15 作者:babi醋  | 13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知道語文選修課老師要講汪曾祺之時,我既莫名、又自然地在心里長舒了一口氣,仿佛整個人都舒緩下來。

我想,汪曾祺是與清朗、悠閑、溫暖相伴的。

前幾次上課,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我和大家一起走過了梁任公的深刻,魯迅的悲鳴,胡適的堅韌有張力,現(xiàn)在又來到汪曾祺。這種感覺很奇特;好像經(jīng)過一路長途跋涉、磕磕絆絆后,終于抵達(dá)了一處小村莊。村莊不大,然而有山有水,有飯有酒,有家有,一應(yīng)俱全。爽快自在,暖老溫貧。

汪曾祺是怎樣一個人呢?如同課上那位發(fā)言女同學(xué)所說,他懂得留給讀者“停頓與呼吸”。與其他已接觸的民國大師不同,汪曾祺的好,不在于“傾盡全力”,而恰在于他處處“留有余地”。

了解越多,越覺得這是一個如頑童一般的人:真誠、單純、孩氣,沒心沒肺,但又處處留心——留心那些被我們忽略的,生活里樸實(shí)靜謐的美好。他像一個孩子,手舉萬花筒觀察這個世界,目光所及之處,遼遠(yuǎn)廣闊,然而看到喜歡的,便不禁停留多看幾眼。而吸引他停住的,都是純粹的生活。任舉一例:寫玉淵潭的槐花,槐花寫完,看見了槐樹下的人家。咦?他覺得有趣,便“盯”著看:一個女人在煮面。然后呢?“不大會兒,面熟了。她把面撈在碗里,加了作料,撒上青蒜,在一個碗里舀了半勺豆瓣。一人一碗。她吃的是加了豆瓣的那碗。”人家吃加沒加豆瓣的面,跟他有什么相關(guān)?可他就是覺得有意思,他喜歡。他覺得生活中一切都有意思。更難得的是,這些平常的小事,他寫出來,你也會覺得,啊,真有意思!

這么有意思的汪曾祺,我更愿意稱呼他為“汪老頭”,而不是帶著距離感的“汪先生”。老師說汪曾祺適合一個人吃飯的時候讀??墒俏艺J(rèn)為,吃飯時還是認(rèn)真吃飯罷,像老先生那樣,對待食物誠誠懇懇。我個人覺得,最適合讀汪曾祺的時候,是晚上。最好是十點(diǎn)左右:下課歸寢,已漸深,喧囂盡褪,選一個舒舒服服的姿勢,一燈一人一書一筆,足矣。(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個人蜷在活動室的椅子上,靜靜看他用最樸實(shí)的言語,編織最動人的故事。白織燈的陰影打在書上,一半黑一半白,別有一番生活的情趣。晚上讀汪曾祺,可安眠。不過一種情況除外:正好讀到他談吃的部分。他筆下的各式飯菜,如真能看到嗅到一般,會把人饞死的!

汪老頭啊,他為什么總那么自在樂觀呢?他看的,吃的,聽的,念的,都是極平凡極簡單的東西,他將每一樣拼湊起來,怡然自樂。我想,世上的抑郁癥患者都該讀讀他,也許便會不治而愈了——生活本那么美好。

汪老頭的文字,很難讓人不喜歡吧。清通、灑脫、大氣而不失旖旎。他行文簡練到極致,真是一字一詞都放不下刪不得;他不避“俗人俗語”,什么大糞啊,婊子啊他脫口而出,而讀者不覺任何不妥;轉(zhuǎn)念一想,誰規(guī)定這些“俗”了?他不正在用生活化的語言還原生活么?他最在他的文章中處處埋下機(jī)靈的小趣味。那些看似無意,實(shí)則可能也是無意的,乃是生活給予懂得生活之人的饋贈。汪老頭一定知道得清清楚楚,讀者讀到哪些地方會笑,讀到哪些地方會想到什么。我實(shí)在能夠想象,他揣測讀者心情時,那意在必得、躊躇滿志的模樣。他懂讀者的心理;因?yàn)樗嬲纳睢?/p>

汪老頭的好,是一種感同身受的好。這種好,如今是沒有了。記得初中時學(xué)習(xí)《端午的鴨蛋》:“筷子頭一扎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高郵咸蛋的黃是通紅的?!焙唵螀s生動,從此即喜歡上他。他是矯揉造作的絕緣體,實(shí)話實(shí)說的經(jīng)典榜樣。不同年齡,不同心境,不同次數(shù),讀他的作品會有不同的感受。那天重讀《受戒》,覺得與第一二次均不一樣。但仍然覺得好到不行,喜歡到不行。我以為好的作家就是這樣,你讀他,只會有新奇的體驗(yàn),而永遠(yuǎn)不會厭倦。

除了前面提到的抑郁癥患者,我認(rèn)為還有許許多多人,都該讀讀汪曾祺。青年該讀讀汪曾祺,學(xué)他簡潔細(xì)致的文風(fēng);老年該讀讀汪曾祺,學(xué)他一樣安于自我,清雅淡泊。得意之士該讀讀汪曾祺,學(xué)他不驕不躁,堅守住內(nèi)心清凈;迫于生計之人也該讀讀汪曾祺,學(xué)他在失意之境中發(fā)現(xiàn)生活的美好……

誰都該讀讀汪曾祺,接地氣的汪老頭,睿智的大生活家。

這一位可愛的汪老頭,多希望他還沒有離去!當(dāng)然,就算美好的東西終會逝去,但曾經(jīng)見過、擁有過,也是不可湮滅的幸福。對我來說,如果不曾認(rèn)識這位可愛的老頭,心里的遺憾,不知要比面對他離去的現(xiàn)實(shí)多多少!他是我想活成的模樣。

想起一句話:素心花對素心人。用在汪老頭身上,總覺不能再貼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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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荸薺庵里吃肉玩的評論 (共 13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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