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汐顏

今日，有一種花，只為母親美麗綻放?？的塑暗幕ㄕZ：愛與尊敬的濃濃之情！于我，更是一束思念思親之花。這世間，還有一種草，叫忘憂草，也叫萱草，無憂無煩的美好愿望，寄語母親的有生之年！

這個節(jié)日，格外思念母親。想念那些與母親一起生活的日子，想起與母親種種情感的交葛……

前段時間，有天早上，聽到手機響，匆忙看了一眼，是母親打來的，我沒接。因為每次都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可我還沒做完工作。等忙完之后，急忙給媽媽回了電話。“媽媽你好嗎？！””我很好！“”我以為您打電話有事，剛才在忙，忙完了才給您回！““我沒有給你撥電話啊！那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皨寢屚ｎD了一下，又說：”我沒事，我很好，家里也都很好，你哥哥嫂子孝順聽話，不用惦記?！坝趾湍赣H聊了一些哥嫂、小侄的事，掛了電話，我便又回到工作中。

大約過了十幾天，通電話時母親才告訴我，那天，是她做膽囊切除手術(shù)的日子。我當(dāng)時一聽，感念的眼淚奔流……哽咽了許久，才說出話：”那您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是您女兒??！“母親語重心長地說：”告訴你有什么用，你千里迢迢的也趕不回來，聽說了也是惦記著！“想起那句“可憐天下父母心”，真是沒有絲毫的虛假。父母，無論自己怎樣的狀況，也不想讓不在身邊的兒女擔(dān)憂！

這兩年來，每一次電話里，都感覺母親溫慈了許多，不像往年嚴厲而嚴辭的她。從小到大，在我眼里，母親始終是一個精明能干，說話得體、做事周全的女人。而最難得的是，母親雖然生在那個封建殘余的年代，她的思想?yún)s與很多人不同。她眼界開明，許多事情，看的十分通透而長遠，一些事情，總是每每中了她的預(yù)料。雖說母親的文化水平不高，一生也沒有什么大作為，可她在我心里的形象，無比崇高而豐碩，不亞于任何一個男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自小的印象中，父親性格極好，是那么的溫柔慈愛，使人愿意親近。而母親雷厲風(fēng)行的性情，不茍言笑的面容，總是感覺少了幾分傳統(tǒng)女人的溫柔。我和母親，總有一份距離感相隔。那時，經(jīng)常暗自慶幸自己遺傳了父親溫和的性格，而不是母親的凌厲。

小時候，父親格外偏愛我，我也整天喜歡跟在他后面。記得有一次，與父親一起去附近的儲木場扒樹皮。三尺長的鐵棍戧子，撬下一張張肥厚的樹皮，就是莫大的收獲。剛采伐下山的樹木，又粗又鮮，樹皮也像刀鋒一樣鋒利。一個不小心，我?guī)兔Ω赣H拽樹皮的左手，夾進了翹起的半張樹皮與樹身之間的縫隙里。頓時，一行鮮血順著鮮白色的樹身流下來。父親見狀，趕忙使勁撬開樹皮，把我的手拉出來。他讓我趕快回去找母親，帶我去醫(yī)院。

我一邊哭，一邊往家走。路上，左手的無名指不斷涌出血來，滴滴答答染了一路血跡。傷口像打鼓一樣劇烈的跳動，痛的讓人無法忍耐（那種疼痛，至今難忘。）。頭腦慢慢有些眩暈，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把自己吹倒。五分鐘就可到家的路，我迷迷糊糊、一步一挨地走了很久。到了家，母親正和鄰居家的姨奶奶閑聊。我對母親說：“媽，我的手壞了，好疼！“母親并沒有帶我去醫(yī)院，而是從抽屜里拿出一瓶消炎藥，倒出幾顆白色的藥片在桌子上，用瓶身碾壓成粉末；然后給我用清水洗了手，把藥末抹在還在滲血的手指上。又找了塊白布，用牙那么一扯，扯下一條給我的手往上一裹，嘴上還說著：“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好的快，不怕的！”此事，就算給母親處理妥了?，F(xiàn)在有時回憶起這件事，還是會想：母親是多么粗枝大葉的一個女人呢？！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傷口愈合，我才發(fā)現(xiàn)，左手的無名指少了半厘米那么一截。而母親，至今不知。我也再沒有向她、向除了先生以外的任何人提起過。從此，我對母親，多了一個心結(jié)，多了幾分距離。以后人生中的諸多悲苦，也再不愿對她訴說。

那年，父親去世，母親獨自一人擔(dān)起一肩風(fēng)雨，撐起了這個家。許多必然面對的事，讓她變得更加倔犟而堅強。母親帶著我們幾個孩子辛苦度日，那時偶爾有上門提親的，我時常會擔(dān)心自己會有繼父，因此很是憂郁。然而尚且年輕的母親，并沒有再嫁。我知道，她是為了她的孩子們免受委屈。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我們于人前人后，都沒有感覺一絲一毫的委屈。我們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令自己驕傲的母親。

這許多年，隨著年齡和經(jīng)歷的增長，也慢慢體會了母親當(dāng)年的不容易。那個年代，那種生活狀態(tài)下，她是不得不強大，不得不尖銳。她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守護好自己的家！

如果說，父母是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師，那么母親，便是我生命初始的坐標，是我人生路上的第一盞指路燈。是她撐起我思想與意志的脊梁，是她打造我堅強與隱忍的性格。多少次，艱難困苦的時候，想到母親的堅韌，想到我是她的女兒，就會有一份不服輸?shù)牧α?，充斥著自己的?nèi)心和身體；是這份力量，支撐我走過往后歲月的每一次坎坷與風(fēng)雨。

只是，這樣的心情，我從不曾對她說起。在她面前，我盡力堅強又獨立，從不表現(xiàn)軟弱，不表示嬌氣；一是想讓母親對常常遠行的我放心，二是不想讓她看到我的柔弱。我想做個，令她驕傲而自豪的女兒！

印象中，母親從未當(dāng)面夸過我一句，我以為，在她心里，我一直是個不夠優(yōu)秀的孩子。每次想到此，就很失落。父親剛?cè)ナ滥菐啄辏覟榱俗C明自己，為了給她的生活添一絲希望和光明，也曾無比地努力！那時，我的學(xué)習(xí)成績有很大的提高，老師的表揚，各種比賽的參加，獎品的獲得，我想，為我這個女兒，母親是欣喜而安慰的！

寒假假期，一個人抱著糖果廠的樣品，在陌生的城市四處奔走、推銷。柔柔弱弱的花季女孩，被壞人盯上，眼里含著淚水，心里忐忑又惶恐，卻還得故作淡定，和壞人斗智斗勇地百般周旋。脫險的一刻，一個人躲在無人的角落里，放聲大哭！然而回到家，此事我一句沒有提。暑假，出門打工，剛上工第二天，食指指肚就整個被裂碗沿割破，血淋淋的嫩肉翻起，找根白布條裹上，咬咬牙，忍下疼，就又開工了！還有那些獨自闖蕩種種遭遇，至今，母親都不曾知道。源于對母親的體恤，養(yǎng)成自己一種報喜不報憂的性格，母親，也只知曉我的那些成績和體面。后來，聽姐姐和妹妹說，母親經(jīng)常以我為楷模說教，讓她們效仿學(xué)習(xí)。我，終是沒有令她失望的女兒。

記得，有一年夏天，母親來我工作的地方看我。那時我為了省錢，租了一間平房住，一到雨季，被褥潮濕，像是一使勁就能攥出水來。母親一見就火了：“就為了省那幾百塊錢，把身體贓壞了，一輩子受罪！“于是，母親頂著近四十度的高溫，四處給我找房子。從那往后，我再也沒有省下那每月的幾百塊錢，再也沒有住過平方。為了母親能夠安心，我努力讓自己生活的好一點！

恍然，與母親分離整整三個月了！還記得，過年回家時，短短九天假期，深感分身無數(shù)的苦惱?；貋淼牡谌?，我和幾個閨蜜家同住了一夜，一起聊天快天亮。不想，第二天母親便知道了，且讓她吃味不已。逢人便抱怨，嫌我去朋友家住，也不來家陪她。閨蜜告訴我之后，當(dāng)天晚上，我趕忙回家住了。因為忙年，我之前的感冒一直沒好，加上返鄉(xiāng)的長途奔波，缺水又上火，回來之后，整夜的咳嗽不止。在母親家住那晚，大半夜的時間，母親都在為我忙個不停。一會給我沏白糖水，一會給我拿各樣水果和罐頭，一會又給我拿感冒藥……只顧著伺候我了，弄的她一夜也沒有休息好。

第二天，朋友有個聚會，我要回去了。臨走時我說：“媽，我今晚不回來了，我在這，您也休息不好。”母親沒說話，一臉的悵然。我分明聽見，她心底悠起一聲長長的嘆息?。晌遥钟惺裁崔k法呢？！假期時間緊迫，各種人情需要顧及，卻都無法周全！每一次，都會留下許多的遺憾?。┏聊艘粫?，母親半分生硬的口氣說：“你別忘了吃藥，別感覺好點了就不吃了！趕緊好利索，省的到哪都咳咳咔咔的討人厭！”那語氣，有責(zé)怪，有心疼。忽而感覺，母親那么的疼我！

相聚的日子總是匆忙。返程那天，從家里出來，直奔母親家。原本就打算好了，臨行時從母親那里出發(fā)，也好和她道個別。因為大雪封路，先生開的車不能走，我又著急趕回去上班，只能坐火車先回。冒著風(fēng)雪，先生送我到母親家。母親聽說我要走，緊忙給我拿吃的，我說都準備好了，什么都不缺。小坐了一會，先生說：“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母親送我們到路口，我怕自己在她面前流淚，沒有像每次那樣擁抱她。我說：”媽，我走了……“腳跟卻定在那里，不肯挪動。眼角，無聲地流下兩行冰涼的液體。每一次回家，最怕的，就是這樣的時刻……

母親說：”嗯，走吧！家里都好，不用惦記著，你照顧好自己，別整天想著減肥，不吃東西……“”知道了，您也注意身體，年齡那么大了，別總?cè)ジ绺绲昀飵兔?，別累著！“回頭看著三丈之外的母親，我語重心長地說：”媽，過年我還回來，以后，每年都回來過年……“說完這句，眼淚再也止不住，順著面頰刷刷的往下流。母親說：”好，回來吧！回家過年！“

”媽，我走了！“扔下這句，我頭也不敢回，邁開步子直奔路前方。漫漫風(fēng)雪，也仿佛懂得我的心情，齊齊擁吻一般地撲面而來。眼角的熱淚瞬間冰冷，涼意，一直沁到心里。先生體貼地拉起我的手，緊緊地握著，陪著我沉默不語地向車站走。然而我的心，卻遺留在了那個路口。我能感受到，雙鬢斑白的母親，那一雙默默相送的眼神，望穿我風(fēng)雪中的背影，追隨我十里，千里，萬里……

列車上，嫂子的信息說，我走后，媽媽念叨著不放心我一個人坐長途車，一下午總是流淚。說：還沒親夠，就走了！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幾十歲的人了，在母親心里，依然是她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也許是年歲漸長的緣故，母親在我心里，一直是個不會輕易掉眼淚的女人。也許是歲月無情的磨礪，不僅磨白了母親兩鬢的黑發(fā)，也磨去了母親銳利的菱角，磨亮了母親心底的愛……

想到此，倍感無盡心酸。真想，歲月慢些走，母親依然是那個性情尖銳，神采清明的女人。真想她，不要老……

—— 2016.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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