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菜園子
朋友有一菜園子,班后周末就去打理,點種施肥,澆水拔草,樂此不疲。不大的菜園里,架上的、地下的、水里的,啥菜兒都有,退了休的幾個朋友沒事就去幫忙,成了鍛煉身體的好去處,應季蔬菜下來,隨便你摘我拔,“菜園”成了“樂園”。偶爾我也會去閑逛,就為了看那綠油油、青翠翠的小蔥大蒜,滿池的藕葉蓮花,一隴隴嫩嫩的菠菜……,隨手拔一根斷了的蒜薹,含在嘴里,思緒在不經意間就回到了小時候。
我的整個童年都隨父母住在鄉(xiāng)下,記憶中,我這“機關羔子”和鄉(xiāng)下孩子并無區(qū)別,甚至還不如我的農村同學。記得同學們家中都有“自留地”,也叫“菜園子”,是政策允許分給鄉(xiāng)親們自己的小塊土地,一般都集中在一起,可別小看這菜園子,它可是每家每戶的蔬菜供應基地,那年月,很少有人家買菜吃,我們家沒有自留地,卻也舍不得買,于是就羨慕同學家的菜園子。鄉(xiāng)親們白天參加集體勞動,傍晚收了工,便不約而同挑起水桶來到自家菜園里,拔草、捉蟲、施肥,那全神貫注的神態(tài)不亞于養(yǎng)育自己的孩子。
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穿過菜園子,那是我上下學的必經之路。夕陽西下,我喜歡站在小路上看鄉(xiāng)親們精耕細作的場面,喜歡聽勾擔從河里打水的嘩啦聲,遇到收獲的季節(jié),鄉(xiāng)親們也會熱情地摘幾根黃瓜,幾個西紅柿,幾把白菜小蔥讓我捎回家,那是我最激動的時候,忙不迭地把黃瓜西紅柿在衣服袖子上擦一擦,就咬上一口,那純香、那清爽,現(xiàn)在無論如何也吃不出那味道了,剩下的不敢怠慢,趕緊交給母親。夜幕降臨,鄉(xiāng)親們滿意地望著菜園子自己的杰作,帶著收獲的菜,相互提醒著,問候著,回家炒上一盤小青菜,斟上一壺老白干,一天的疲憊便煙消云散。
其實,我們家也有過小菜園。那年母親在良種場工作,偏僻又閉塞,買個針頭線腦的都要等幾天才來一次的貨郎挑子,買菜就更不現(xiàn)實了。沒辦法,母親便在房前屋后開辟了幾塊小地,種點應季小菜,這便成了我們姐妹的樂趣。放學后,再也不留戀于別人家的菜園子,和同學們驕傲地打著招呼,也趕緊回家澆菜。父母工作忙,妹妹們又小,澆菜便成了我和姐姐的功課。畢竟還是孩子,挑水是不行的,我們便一桶一桶的抬,我從小個子比姐姐高,總是我在后她在前,還要雙手拽著桶,一不小心,便會順著扁擔滑到她背上,弄個渾身濕透。母親除了種點蔬菜,也會聽從我們的央求,種點西瓜、甜瓜、向日葵什么的,畢竟不是行家,收獲時,不是拖著秧子不結果,就是又瘦又小。小小的菜園,倒也給單調乏味的童年增添了不少歡樂。
說起菜園子,我還有一次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的記憶。那年我七歲,剛剛上小學一年級,隨父母生活在另一鄉(xiāng)鎮(zhèn)。學校旁邊也是鄉(xiāng)親的菜園子,幸運的是不用挑水澆菜,園子中央有一個水車,一根長長的粗粗的木棒連著通到井下的鐵鏈子,兩人推動水車,鐵鏈便帶動著水嘩嘩流出來,流到各自的菜地。課間,同學們都喜歡去看水車,趴在水車邊喝那清涼甘甜的水。有一次,上課鈴響了,同學們都跑回教室了,我還站在水車旁傻傻地看,大人們誰也沒留意,停下水車就走了,誰知水車由于慣性的作用總要倒轉幾圈,一下就把弱不禁風的我打到了井里,出于本能,在即將落入水面的剎那,我一把抓住了鐵鏈子,正在整理菜地的大人們聽到哭喊聲,趕緊推著水車把我拽了上來。雖然不是自己闖的禍,回家也不敢告訴母親,后來,母親知道了原委,逢人便說,撿了個閨女。四十多年過去了,偶爾回憶起來,仍感覺后怕,如果當時我沒那么機靈,如果當時周圍沒有大人,如果……,可是,生活沒那么多如果,老天眷顧我,給我在這個世界上延續(xù)生命的機會,讓我懂得如何愛家人、愛朋友、愛我愛的人。
我們這代人,大都經歷了一個生活拮據(jù)的童年,理解父輩們土里刨食的不易,那份對土地的眷戀和熱愛是如今的年輕人所不能理解的,兒時的菜園子留給我的不只是美好的記憶,更重要的是鍛煉了自己生活的機能,懂得了勞動能帶來美的享受,勞動給人帶來快樂,勞動創(chuàng)造幸福的生活。(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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